對于墨家的實力,徐老也是知道的。
墨家的實力很強,特別是墨家養馬很有一套,是大宋乃至全國最有實力的一家,就連太后和王爺他們想打仗,想要擴充自己的軍隊,都得依靠墨家的助力。
這墨玉因此從小養成了傲慢的性子,似乎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他這個人沒有壞心,只是歷練不夠。
如果將墨玉和今日比較出挑的幾個男人相比,或許他身上只是多了幾分酸腐之氣,其他方面并不占優勢。
好好培養,或許這墨玉能成才,然而他太高傲了些,所以徐老決定今天帶他來,讓他碰碰壁,或許能夠韜光養晦,慢慢的磨礪,最終成為一個可造之才。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墨玉從來看不起女人。
他娘在他很小的時候就死了,他是他爹和姐姐一手帶大的。
這個世界上,如果說能夠讓他尊敬,讓他多看兩眼的女人,除了他姐姐,估計沒有第二個人。
徐老就是想要帶他來看看,這個世界上優秀的女人其實有很多,只是小子運氣背,沒有碰到而已。
要不是老墨,也就是墨玉的爹,委托他,讓他幫自己的兒子長長眼,好好的輔助他,做他兒子生命中的指路燈,他一老頭也不操這個心。
最近邊境地區又不太平,朝廷又會向墨家拿一批戰馬。但是墨家幾番推辭,磨磨唧唧的不爽快。不是說今日年景不好,生病的馬多,就說邊關戰亂,很多韃子到處燒殺搶,奪了不少墨家的馬。
于是徐老暗中也得了王爺的叮囑,暗中盯著這件事情了。
墨玉恰好有幾分才氣,嘴上便拜了徐老為老師。
巧的是,徐老怎么看沈安安都覺得這丫頭十分對他的胃口,而且她人也實在聰明,是真心想將她弄到翰林院做侍奉去的。
雖然說大宋沒有女子為官的先例,但若是沈安安成為翰林院的侍奉官,也是一個小小的九品芝麻官,好歹也可以拿著朝廷的俸祿。
而且做侍奉官,就有機會在那些大臣或者皇上的身邊做事情,這樣一來,也可以為大宋的下一批人,打基礎。
徐老已經活到這歲數,曾經是太子太傅,目光和見識,自然比一般人要長遠。
對于沈安安,徐老幫他長長眼,
“哦,沒看什么?我好奇的是,老師跟我說的那個神算子在哪里啊?我怎么在這里除了看到這個女人,以及這幾個男人爭風吃醋的,怎么什么都沒有看到。”
見墨玉說話口出狂言,徐老的面色不由一沉,面色便變得嚴厲了些。隨即道:“在你眼里看到的是男人對女人的爭風吃醋,為何我看到的卻是刀鋒劍影呢。你以為世子是那種看到漂亮女人就走不動路,還和一個有夫之婦混在一起的男人?”
“不,老師,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
徐老更近一步的看著他問:“那你到底是幾個意思?你難道就沒有看出來,他們所謂的臨機應變以及做事的一些手法。”
“這個?”聽徐老這么一說,墨玉又是一呆。
果然啊,他看到的和老師看到的,明明是一樣的東西,他看到的東西卻可以比自己更深一層。于是他看向徐老的神色,不由多了一絲謙遜。
“學生愚鈍,沒有看出來,還請老師指點。”
“你啊,就是閱歷太少。在看人方面,你還不如人家安丫頭呢。想人家小小年紀,算術,廚藝,生意技巧,那個不是樣樣精通。”
“什么,老師你的意思是,你說的那個神算子就是她?”
墨玉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是這個天底下最大的傻瓜了。原來今日他等了大半日,心里面甚至將對方臨摹成一個須發蒼白的,滿臉鶴皮的老者,又或者是個自詡清高,一手拿著折扇,不屑于一般人往來的隱士。
卻不想,竟然是遠在天邊,近之眼前啊。
墨玉當即就楞住了,楞了老半天,一雙桃花眼,愣是看了沈安安看了半響,最后才將目光收回。臉上還是不滿了不可思議的神色。
“老師,真的沒有和我開玩笑嗎?真的是她。”
看懂墨玉臉上此刻的表情如此豐富,似乎取悅了徐老,他不由仰起脖子,又喝了一大口的熱茶。
喝完后,還砸吧下嘴巴,似乎有些意猶未盡的樣子。
“所謂山外有山,天外有天。老祖宗的話,說的好,這人不可以貌相。”
以貌取人的人,才是最為膚淺的人,觀察人,我們第一點要看人的眼睛。他的眼睛是什么樣的神色,大膽,自信。洞悉一切,還是明察秋毫。一看眼神便可得知,這樣的人,眼神堅定,眼瞳清澈。當他看向你時,你會覺得自己仿佛被他看穿。”
墨玉似懂非懂,半響后,才點頭道:“師父教訓的是。”他這么說,應該是真的將徐老的話聽進去了。
徐老說的起勁,繼續說著。“你若是不信,可以去看那些人的眼神。還有的人,膽小怕事,內心齷蹉,甚至于還有些人一肚子的壞水。這種人的眼睛則是漂浮不定,不斷閃爍的。一旦遇到什么事情,前者立場堅定,即使是遇到大事情,也會鎮定自如。后者則是經不過考驗,三兩句變亮底了。如果你碰到這樣的人,再好,也不值得結交。反倒是前者,即使現在不富裕,沒有發達。他日一旦有機會,便會飛黃騰達,飛上枝頭當鳳凰。”
說完這番話,徐老的口都干了。
墨玉卻是聽得十分受用,連忙起身給徐老來了一個深鞠躬。
“多謝老師教誨,學生一一記下了。今日學生慚愧,竟然是看走了眼。”話說起來,這姜還是老的辣,說話做事,一看就能看到事情的根子上。
而他們卻只能看到事情的表面。
就如徐老說的那般,表面上看,今日李晟似乎是針對陳世子,兩人互恁的了一番。其實他們之間的較量,已經有了一個回合了。
雙方得出的結論,當然是棋逢對手。
經過徐老的一番點撥。墨玉不由將自己的心思從書本上拿開,他開始試著慢慢的去觀察身邊的人。
將徐老的話,對號入座,果然這樣一看之下,就看出了許多問題來。
那自信的,家底好的人,說話做事自然和一般人不一樣。
但是這又分為,是真有底氣,還是僅僅是紈绔之輩。
這樣一分,墨玉突然覺得這李晟和陳世子都不是簡單角色。甚至于連他們身邊那個看著像小白臉的白司寰,都不是一個簡單角色。
就連世子都對他十分的客氣,這樣的人,能是簡單的人?
墨玉看了一圈,最后才將視線放在沈安安身上,這才發覺,自己以前真的是小看她了。
這個女人到底有多深,她小小年紀,為何知道如此多的事情,真真是不可思議啊。
其實他說不知道沈安安的深淺,也是因為他剛開始就疏忽了。看看她今天做的事情,就知道了。
一開始沈安安似乎一直是弱的那一方,當所有人以為她會被慕晚晴整到的時候,她竟然不費吹灰之力,直接給慕晚晴來個釜底抽薪,讓她那么驕傲,聰明的女人,落荒而逃。
再看姚家,姚俊其實一開始也是被她算計的在內的,不然她為何不提前跟姚俊說明事情呢,非得讓人家被逼得臉都不知道往哪里擱了,最后還因為內疚,將自己的寶貝戒指白送給了沈安安。姚俊手里送出去的那個戒指可是好東西啊,就連他墨家老頭子想要都沒有搞到手。
有這樣的護身符在手,等于多了一條性命,誰人不想要。
仔細的這么一想,墨玉的頭上不由慢慢的滲出汗水來,搞了半天,他以為自己在看別人的笑話。敢情是,他自己才是那個最大的笑話。
于是他坐在那里,什么話也不說了,似乎是受到了不小的打擊。
徐老見自己說的話,起到效果了,不由很是滿意。
將手放在墨玉肩膀上,意味深長的說道:“不要氣餒,和你的同齡人比,你已經很優秀的。我今日跟你說這些,是希望你記住這些道理。但不是來打擊你的信心的。”
“我知道了。”墨玉心情終于好了些,于是他朝沈安安那邊張了張,問道:“老師,那個沈夫人何時才能和我對題呢?被你這么一說,我真的很是期待。”
現在他墨玉唯一值得驕傲的應該就是自己的一肚子學問了。
十年苦寒窗,一招成名天下揚。
今日是死是活,總歸得來個痛快的。
“等一會吧,那丫頭說不定等會弄好了就過來了。你看看人家,她今日算是一個真正的贏家了。這一手牌打的,連老夫都佩服啊。那個慕小姐想羞辱她,直接被她敲走了五千兩黃金。你別說,她小小的人兒一個,胃口卻是不小。”
墨玉聽徐老這么說,心里卻驀然想起姐姐對他,曾經說過的一句話來,得罪誰卻,千萬別得罪女人,特別是漂亮女人。
因為女人們一旦記起仇來,后果不敢想象。
那么,前面他那么說她,是不是也將人得罪了呢。
在等待沈安安過來的這段時間,墨玉的心,未免有些忐忑不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