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公公故意賣關子,珍貴嬪也無暇購買,直接說道:“只不過什么?”
“只不過師氏原本是皇貴妃之尊,又是皇上的發妻,恐怕沒那么好辦!奴才就算有一百個狗膽也不敢沖撞她。”
珍貴嬪劍目冷對,從鼻子里哼出一陣冷意。“哼……師氏如今只是一個庶人,也配住獨宮獨院?”
曹公公趕緊上前,捂住珍貴嬪的嘴,一股濃重的煙焦口臭從曹公公的嘴里撲面而來。珍貴嬪惡心地伸出胳膊,一把推開曹公公,厲聲喝道:“怕什么!皇上都已經厭棄了她,難不成一個廢黜的庶人,比本宮還要尊貴!”
曹公公后退幾步,踉蹌地逢迎道:“娘娘,餓死的駱駝比馬大,她終究還是太子和成郡王的親娘,皇上如今是在氣頭上,等皇上消了氣,說不定她還是沖冠后宮的皇貴妃!”
珍貴嬪好不容易在后宮崛起,怎能受到這樣的打擊。不由得反擊道:“休想!”
曹公公生怕事兒不大,故意攛掇道:“娘娘,你才來后宮半年有所不知!想當年,皇貴妃那是獨享皇恩浩蕩,風頭死死壓制著皇后,后宮沒有一人能與之爭鋒。”
珍貴嬪從小也是嬌生慣養,天生就愛爭強好勝,聽到皇上更愛皇貴妃,她又嫉妒又氣惱,奪口而出,說道:“公公說得也太玄乎了!師氏若是獨享皇恩,那后宮一個個皇子公主又是怎么生出來的?還有琳嬪和武貴嬪這兩個賤人,不都是皇上自己寵幸她們的嘛?”
“娘娘說得也有道理,不過我們這些奴才是眼睜睜地看著皇貴妃寵冠后宮,所以不得不給娘娘你提個醒。”
“哼!俗話說‘花無百日紅,人無百日好。’皇貴妃獨享皇恩正好三年,也該歇一歇了。”
“娘娘的意思是?”曹公公一連踟躕,十分為難地說道。“娘娘,奴才可不敢驅逐師氏。”
珍貴嬪鄙夷地看了一眼曹公公,傲嬌地說道:“用不著曹公公出手,本宮自己就能料理師氏。”
曹公公見珍貴嬪輕易饒了自己,十分歡喜地追問道:“娘娘如此胸有成竹,奴才十分欣慰,奴才好不容易熬上掖庭總管這個位置,娘娘若是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奴才也能揚眉吐氣,助娘娘一臂之力。”
珍貴嬪舒心地聽著曹公公這些阿諛奉承,十分愜意地點了點頭。說道:“本宮能有今日曹公公功不可沒,公公放心,他日本宮位極后宮,必定不會讓公公壓抑心中志向!”
曹公公連連作揖,感恩戴德地說道:“娘娘家世顯赫無極,來日若是誕下皇子,四妃之中的賢妃之位,必定是娘娘的。”
珍貴嬪淡然地看了一眼曹公公,飄飄然地說道:“賢妃?哈哈哈……”
珍貴嬪這一聲放浪形骸的大笑,讓曹公公這個人精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曹公公小眼睛滴溜一轉,趕緊湊在耳邊奉承道:“賢妃之位不過就是三兩年間的事兒,娘娘的面相,富貴無極,比之皇后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珍貴嬪也放低了聲調,怪異地說道:“武安侯若是活著,佳慧姐姐的皇后之位當之無愧。如今武安侯已經暴斃多年,佳慧姐姐的皇后后援無力,要不然怎么能讓皇貴妃死死壓制?”
“娘娘此言甚對!甚對!”
“況且坊間還有流言,說武安侯是東安郡王昔日的舊黨,這樣一個奸臣賊子,也算是股肱重臣?”
曹公公在皇宮沉浮一輩子,這樣諱莫如深的消息還是第一次聽說。看著珍貴嬪那張嬌艷絕美的臉,再想想她身后無與倫比的家世,忽然覺得自己終于抱對了大腿。
想到這里,瞇著兩只賊眼,賊溜溜地說道:“論家世,后宮無人能及娘娘顯赫,中宮皇后沒有皇子,只要娘娘能一舉得男,相信王爺在宮外,也不會委屈了自己的外孫的。”
珍貴嬪開心地沖著曹公公翻了一個白眼。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看著珍貴嬪撫摸著她平坦的小腹,曹公公歡天喜地地說道:“娘娘青春貌美,又身強體壯,只要皇恩澤被,定然能一舉得男!”
珍貴嬪喜滋滋地摸著自己的小腹,沖著曹公公說道:“公公這幾日給本宮找幾幅助孕的湯藥,本宮務必要一舉得男。”
“小事一樁,小事一樁。奴才肯定辦的漂漂亮亮的。”
“好了,跟公公說了半天的話,本宮也乏了,公公趕緊去籌備助孕湯藥的事兒。”
“好,好,好,奴才這就去辦!可是……問仙宮那邊,娘娘準備如何應對?要不要奴才給娘娘幫襯幫襯?”
“用不上,皇上鐵定已經厭倦師氏,本宮一人就能搞定。”
曹公公巴不得繞開問仙宮,聽到珍貴嬪如此痛快也樂得趕緊答應。
“好,娘娘,奴才這就去置辦湯藥,娘娘就擎好吧您內!”
曹公公前腳離開,珍貴嬪的乃娘就湊過來說道:“娘娘,這個閹貨又奸又滑,你怎么跟他說那么多咱們的事兒?”
珍貴嬪懶懶地躺在貴妃榻上,松松垮垮地回答道:“你也看到了,可不是又奸又滑,本宮若是不跟他說這些,還指望他以后幫襯咱們?”
乃娘湊在貴妃榻邊,給珍貴嬪一邊捏膀子,一邊說道:“真真是這個道理,娘娘說得一點兒沒錯。”
“如今這個世道,不見兔子不撒鷹。若是無利可圖,他怎么可能給咱們勞心出力?”
“閹貨一聽娘娘將來要拉扯他,看閹貨那張惡心人的嘴臉。”
“告訴父王,速速給曹公公封一萬兩銀子的銀票。本宮剛剛坐上貴嬪之位,許多事情還是要仰仗他周旋,只有銀子夠了他才肯給咱們出力!”
“為了進宮,府上白白便宜了至少三萬兩,最后還不是你母妃央求了一眾誥命才成事兒。這閹貨白拿銀子不出力,如今坐享便宜不說,還跟咱們勾心斗角,依我看,就不能慣著他。咱們王府就是再有錢,也不能便宜了這個斷子絕孫的閹貨。”
珍貴嬪微微閉上眼睛,反手貼在乃娘的手上,淡淡地說道:“父王進宮之前也跟本宮說過曹公公,咱們心知肚明就行了。有錢能使鬼推磨,給些銀子,在瑣事上,終究便利一些。”
“不就是讓他找幾包坐胎藥?用得了一萬兩銀子?”
珍貴嬪拍了拍乃娘的手,還是輕聲輕氣地說道:“乃娘,這些都是障眼法。宮中如今還有琳嬪,武貴嬪這兩個賤貨,要是有了曹公公的助益,本宮收拾她們倆終究還是方便一些。”
乃娘不再作聲,兩人細細碎碎地聊了半個時辰,等毒辣辣的太陽落到西墻角,珍貴嬪才昏昏從午睡中醒來。
養足精神,她要辦的第一件事兒,就是道問仙宮興師問罪。
從珍貴嬪暫居的瀲滟居,走到問仙宮也就短短一刻鐘。
珍貴嬪還沒走近,就聽見問仙宮內兩位皇子吵吵嚷嚷的歡悅之聲。
珍貴嬪不請自來,小宮女攔也攔不住,反被斥責道:“師氏如今不過是個庶人,本宮過來看她,還需要給她通報?真真是笑話!”
珍貴嬪一邊說,一邊推門而入。大步流星地走到正殿,卻不料淑妃也挺著大肚子端坐在殿里。
正殿中,幾頁碩大的風扇吊在房頂,隨著小宮女一下一下踩著踏板,呼呼扇扇地搖擺。隔斷上的青玉色的薄紗,被風扇吹出來的涼風吹得來回搖曳,讓人望之清涼。
幾尊碩大的冰山,靜靜地躺在高幾上的青銅冰箱里,散發著幽幽的涼氣,若有若無的清涼氣息,劍拔弩張般吞噬著氣數將盡的暑熱。
珍貴嬪的到來,顯然十分不合時宜,婉瑩釘坐在椅子上,一時間忘了自己的庶人身份,竟沒有及時給珍貴嬪請安。
“師氏,見了本宮為何不行禮問安?”
珍貴嬪原本就是來找婉瑩麻煩,見婉瑩沒給自己行禮,當然揪著不放,劍拔弩張。
婉瑩有些憤慨且勉強,正準備屈伸行禮,卻被身邊的淑妃拽住衣衫。
婉蓉也不看婉瑩,只盯著珍貴嬪發難道:“貴嬪,本宮也在這里,你可行禮問安了?”
珍貴嬪一直以為婉蓉唯唯諾諾,在皇后宮中揶揄過她無數次,方才敢跟婉瑩發難,也是料定婉蓉不敢吱聲。
“你……”
珍貴嬪自視清高,卻說不出個所以然。
婉蓉的位份是四妃中的淑妃,是正一品,珍貴嬪只是一個貴嬪,是正三品。兩人之間相差三品五級。這可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
“跪下,給本宮行禮問安!”
面對珍貴嬪的不妥協,婉蓉也沒打算輕易饒過她。
“淑妃娘娘,先前在皇后的長春宮,本宮也并沒有特意向你行禮的規矩,怎么今日想到在本宮面前擺譜了?”
“猖狂!在長春宮,有皇后娘娘在,你原本應該向本宮行禮,但是因著咱們都是給皇后娘娘請安,你不給本宮行禮,本宮也不愿意計較。可是今日在這里,本宮是位份最高的妃嬪,你若不給本宮行禮,那就是目中沒有本宮,本宮豈能輕易饒過你?”
珍貴嬪一雙流轉靈秀的俏臉被氣得鼓脹,撅著櫻紅的小唇,不依不饒地回敬道:“娘娘,本宮今日若是打定主意不給你請安,你又能奈本宮如何?”
這顯然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流氓行徑。婉蓉有些無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