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
那些曾經無力反抗的命運,此時在冉阿讓面前一一展現,姐姐和她孩子們的死,村民們的死,芳汀的死,一次又一次,從他的生命中奪走光明,褪去色彩。
他害怕再次失去重要的人,但他更害怕的,是在這樣不斷的失去中,自身漸漸變得麻木。
過去的十數年中,他察覺到了一件事
人類是健忘的。
姐姐死了,他慟哭過。
等幾年后,再回想起姐姐時,想為她報仇的想法縱然依舊強烈,悲痛的感情卻已經模糊,同樣模糊掉的還有姐姐的音容。
芳汀死了,他絕望過。
但隨著柯賽特茁壯成長,他又重新能感受到快樂,哪怕看著柯賽特讓他想起芳汀時,也不是每一次回憶都會感到難過。
命運給人帶來寶貴的邂逅,又奪走這一切,最后連為之傷感的感情都悄悄抽走,只留下嶄新的希望,以及希望背后終極的空虛。
終有一天,他和柯賽特也將被死亡分開。
他害怕這樣的世界,他害怕失去重要之人的痛苦,更害怕對于這種痛苦的遺忘,以及無力。
所有人都仿佛被命運牢牢地束縛住,人生的一切如同既定的劇本,一步步走向最后的結局。
從魔法學園逃脫后,冉阿讓曾經一度感到過輕松,和柯賽特一起哼著歌兒流浪遠方。
只是,在他不斷盤算接下來該如何隱姓埋名,怎么養大柯賽特的過程中,這種快樂又迅速地被消弭。
就好像背后在被什么追趕著一樣。
他主觀上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但潛意識中,他或許對此有所感應,明白自身的命運已經在冥冥之中注定了
找到某個地方隱居撫養柯賽特,要是暴露了就再換個地方,一直到把柯賽特養大成人,然后被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混小子搶走。衰老的他祝福完兩名年輕人稚嫩的愛情,然后平靜地離開人世……
或許正因如此,他才會在命運即將一錘定音的關口,選擇走海路前往蒙特里,最后享受一番大海的寬廣與無拘無束吧。
然而,剛剛那一刻,那一瞬間,陸詩倦對他提起“自由”的那一句話,令他心中的某種屏障碎掉了。
自由,多么美好的詞,為什么他以前從來沒想過去握緊自由呢?
自由,就是打破命運……
看到冉阿讓露出思索的神色,眼中卻還有朦朧的迷茫,陸詩倦知道現在就是改變冉阿讓命運最關鍵的時刻。
在不讓他“覺醒”為網文作者的情況下,讓他先作為一個想要追求幸福的人而覺醒!
陸詩倦的直覺是對的,只不過他并不明白這背后真正的原理
被白金關在小黑屋里的某只西瓜,根本就還沒有寫好《悲慘世界》上架篇的大綱呢!所有的名著世界的劇情他都是快要開啟了才匆匆忙忙寫就的。
正因此,處于兩個篇章之間的時候,名著世界中的角色們有著最大程度的自由。
可惜的是,原住民們在沒有外界力量擾動的情況下要自我覺醒的難度太高了。而輪回者們也無法進入篇章之間間隙的世界
除非得到欞星門!
這才是欞星門真正隱藏的力量!
陸詩倦對此一無所知,他只是理性和感性都不希望看到冉阿讓重蹈原作的覆轍,卻機緣巧合抓住了這唯一的機會。
為了讓冉阿讓最后下定決心,陸詩倦把雙手緊緊地捂在柯賽特的兩只耳朵上,直直地看著冉阿讓,看得他頭皮發麻,才語氣嚴肅地說道:
“周瑜和卡秋莎死了。害死他們的怪物十分可怕,我無法戰勝。”
冉阿讓的眉毛皺在了一起,眼眸中仿佛燃燒著一整片地獄,嘴唇卻抿緊成一條苦澀的線。
若不是柯賽特此時背對著他,一定會被他的表情嚇到。
“我一個人沒有辦法為他們報仇的,你要幫我。而你現在這樣的實力,根本幫不上任何忙。去做海盜吧,去殺死那些強悍的海盜,變得比他們更強,我也會變得更厲害,然后我們一起去復仇。”
陸詩倦沉著聲說完這一切,默默地看著冉阿讓,等待好友的決定。
雖然他沒有說出周瑜和卡秋莎并非在這個世界被殺死的,以及哪怕冉阿讓殺再多海盜,也不可能戰勝他們為之犧牲的奈亞拉托提普,但此時的陸詩倦絕無任何忽悠冉阿讓的意思。
他是認真的。
“……當然要報仇!”
冉阿讓終于開口道。
“比大地更廣闊的是海洋,比海洋更廣闊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廣闊的是人的心靈。這是你曾經告訴我的話。然而我明明已經到了大海上,無限的天空任我遨游,心靈卻還是受到了束縛……海盜王嗎?行,我當了!”
陸詩倦笑了。
雖然不知道上架篇之后劇情會變成怎么樣,也不知道輪回者的未來究竟如何,但在這一刻,他笑得無比輕松。
兩人又敘舊了幾句,在陸詩倦答應柯賽特還會再來看她之后,便就此告別。
所謂的摯友,就是哪怕分割再久,當再次相逢時,還能毫無隔閡勾肩搭背談天說地的人。
望著陸詩倦飛走,冉阿讓縱身一躍,到了海盜船上。
他用武力威脅海盜們互相檢舉罪行,將其中殘殺過老人婦孺的、侮辱過女性的,統統砍死了事,然后帶著剩下的十分之一海盜揚帆離開。
不久后,一個新成立的海盜團的名號開始在海盜間流傳,成為了大海上引爆話題的超新星……
陸詩倦在和冉阿讓分別后,回到王國警察總署述職,將關在海貝中那名“逃犯”的尸體上交,完美完成了他立下軍令狀的任務。
之后的數年里,他努力修煉,升職加薪,時不時地去和拿破侖吃頓火鍋喝點小酒,還順手解決了一下拿破侖本來會如歷史上一樣因砷中毒而死的小問題。
黃金太陽碎片他在冉阿讓本來打算前往的蒙特里順利找到了,而冉阿讓的海盜事業也在他暗中的支持下蒸蒸日上。
當陸詩倦終于感覺到自己的魔法即將突破5階的瓶頸晉升6階時,整個世界暫停了。
對此已經一回生二回熟的他推門回到書城空間,例行抽了西箱一波銷售額。
只不過這一次他沒有立刻醒回現實,而是前往了書城空間第六層的網吧,用exel做了一個簡易的隨機數發生器。
他打算用這種方法決定接下來要進入的名著世界。
至于當看到最后隨機出來的那本作品時,他會有多么后悔,他現在還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