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湘南常沙，芒果臺的總控室里。
和想象當中的忙亂不同，眼下，這里顯得很安靜，所有人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自己的事情。而在另一邊的數據監測部門里，也同樣有技術員在不停的核查著數據的準確性。每一個節目播放完畢，技術人員都會進行多次核查，然后才會上報到臺領導的案頭。
眼下不算央媽，全國各地的地方衛視，從收視率到規模，再到盈利，實力最為雄厚的就要屬芒果臺了。其中，芒果臺的當家綜藝《大本營》和《天天向上》至少要在功勞薄上占據半壁江山的位置。
實力的增長帶來的最直接的體現就是資金力量的雄厚。而有了這樣的家底，芒果臺的主管們在出去外面談項目的時候，底氣都會足的多。同樣的道理，面對財大氣粗的芒果臺，一般的地方衛視在競爭首輪播放版權的時候，還真沒有幾個愿意和芒果臺硬剛到底的。
而隨著底蘊的增加，越是這樣的大佬級衛視，等級制度就越是森嚴。所以像那種臨開播了技術員還沒調試好信號，或者收視率數據不準確的問題，極少會發生在這里。因為一旦出現這種失誤，面臨的就是卷鋪蓋走人的下場。
而此時，曾橙其實也在常沙。
不過她并沒有在第一時間出現在芒果臺那邊。一個是因為現在是晚上，芒果臺除了值班人員，就只有技術人員在工作，就算芒果臺不介意，曾橙自己還是要多少要顧忌一下行規的。二來，她來的本意，其實是想在第一時間知道收視率的具體情況，可如果就這么直接守在那邊，多少顯得有些太沉不住氣了。
其實，如果想要知道《花千骨》的收視率，在第二天芒果臺的官網就能直接查到。而且現在華夏的互聯網科技越來越發達，對應的數據統計網站比比皆是，隨便搜一下，就能大體上確定數據了。而在csm52城市網和全國網上，同樣會公布前一天的收視情況。
但曾橙想要知道的，是準確的數據。或者說，是真實的數據。
在2018年電視行業整改之前，圈里幾乎所有的電視從業人員都清楚的知道，媒體和網上公布的所謂的收視率數據，其實根本就是做給那些觀眾們看的。
因為收視率的統計機構，有很多其實都是電視臺自己在做。所以在數據的統計上，有的時候浮動的就會很夸張了。
目前華夏的電視收視率統計一般分為csm52城市網收視率和全國網收視率兩種概念。
其中，包括媒體以及觀眾們都比較信服的，也是最為權威的，就是csm52城市網收視率了，又被成為52城官方收視率。
這52個城市是指52個華夏的大中城市，他們各自獨立的收視率調查，然后綜合每個城市的數據，綜合權重，算出平均收視率，就是最終的52城收視率。
而芒果臺在網站上對外公布的，也是統計之后的52城收視率。
但既然是各個城市獨立的收視率調查，那么相對而言，對于自家省份的地方衛視的收視率，有所浮動就不足為奇了。任何行業都有不為外人所知的潛規則。眼下，電視行業的潛規則就是，收視率其實是可以購買的。
電視臺靠什么盈利？自然是靠節目招標的費。那商憑什么去競標電視臺的位呢？憑的當然是電視臺的收視率了。這原本就是一個相輔相成的結構。
所以為什么每年央媽的招標那么吸引眼球？那是因為央媽的收視率冠絕全國，效果是華夏所有電視臺里最好的。所以每年的標王都競爭的非常激烈，堪比一場商戰。
而地方臺想要吸引商靠什么吸引？依舊還是靠收視率。
但電視臺自己花錢為節目買收視率又似乎不合算。畢竟節目的收視率高了，不僅僅是電視臺得到了好處，對于節目的制作方來說，那也是光環加身的事情。
不過除了電視劇之外，很多地方臺播出的節目都是自己制作的。為了讓羊毛還是出在羊身上，很多電視劇的制作方在首播即將開始的時候，都會被電視臺詢問是否購買收視率。有的時候，為了強迫制作方購買，電視臺甚至會下黑手。
畢竟首播版權此時已經是人家的了，在首播期限結束之前，到底是在哪天播出，還是人家電視臺說了算。而制作方多等一天，就要晚一天拿到收益。
2018年的時候，《娘道》播出前，導演郭靖雨就曾被某衛視要求購買收視率，否則不予播出。結果這家電視臺下手太狠，而郭導也是個暴脾氣，直接把電視行業多年來的黑幕捅到了網上。結果把總局也拉下來水，迎來了電視行業的大整改。
不過眼下，這種亂象依舊是電視行業內部心照不宣的事情。當然了，這種事也是看人下菜碟的。這就和網上盛傳的部隊里老兵會欺負新兵一般，一旦你熬成了老兵，也就沒人會欺負你了。換成別的行業也是一樣，如果是某個大導演的戲，或者制作方的來頭太大，也就沒有電視臺敢這么玩了。
尤其是像芒果臺這樣財大氣粗的電視臺，就算是想要收視率，壓根也不會去找制作方。芒果臺可是把人脈看得比金錢更重的，寧可自己花錢，也要把人脈關系搞好，所以有時候反而和華夏其他的地方臺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就比如說如果這次曾橙沒有來到常沙，而是在京城坐等芒果臺發來收視率的報表，那么她看到的一定就是修改過的數據。而芒果臺那邊還會笑瞇瞇的告訴她說，買收視率的錢我已經出了，你不用謝我，請叫我！
這種事，大蜜蜜和曾橙這種混跡在影視圈多年的老油條都是門兒清的。反倒是陸非凡，一直被蒙在鼓里而不自知。這貨唯一一次參與制作電視劇，首播衛視干脆連提都沒提這茬。畢竟那部劇叫做《人民的名義》，總投資方是最高檢。哪個機構要是賣收視率賣到最高檢頭上，那真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了。
所以在第二天，過了上班時間，芒果臺這邊的技術員正在最后一次核對數據，準備上報的時候，曾橙才不緊不慢的來到了芒果臺，跑到電視劇中心主任蕭寧的辦公室里喝茶去了。
不過這一次，顯然是曾橙多慮了。或者說，結果的走向，壓根就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等到技術人員把數據通過內網發送到幾位領導郵箱里，助理通過打印機打印出來，送進蕭寧的辦公室之后，拿到數據的蕭寧直接一口茶水噴了出去。
“咳咳……”被嗆到的蕭寧一口氣上不來，憋的臉色通紅。
“怎么了？”曾橙急忙起身走到蕭寧的身邊，拍打著她的后背。
”喏……咳咳……“蕭寧抬手把手上的數據報告遞給曾橙。
曾橙接了過來，不過并沒有直接看，而是放到了一邊，接著幫蕭寧順氣。等到蕭寧示意自己沒事了時候，這才坐回到原位，施施然的拿起報告看了起來。
數據報告是新鮮出爐的，此時還沒被”加工過“，自然也沒有對外公布。等到中午十二點，該”交錢“的都交過了，城市網才會正式對外公開收視率的統計數據。
”呀！“僅看了一行，曾橙就下意識的驚呼出聲，同時也知道了為毛蕭寧會被茶水嗆到了。
只見報告的第一行，就是《花千骨》首播當天的收視率：1.09。而全國網的收視率則是1.18。雙榜排名皆是第一，收視率甚至比央媽新聞頻還高出了0.1的百分點，看得曾橙眼皮直跳。
這種收視率，已經登頂了，誰要是還花錢往上加，誰就是傻子。
”哎！虧了！虧了啊！“蕭寧一臉苦笑的拍著大腿。
”虧了？“曾橙撇了一眼蕭寧，假裝不滿的說道，”蕭姐你說這話說的可不對啊。要是知道首播就能破1，咱們當初談價格的時候，就不可能按現在這個價格賣給你們芒果臺。要知道我們工作室也只是制作方，真正的錢可都是菲凡那邊賺去了，要說虧，我們才是真的虧了！“
”你誤會我的意思了！“蕭寧苦笑道，”能破1，就說明是爆款，已經是現象級的電視劇了。這種作品實在是不應該在這個時候播出的。哎！沒想到，我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咦？這是為什么？“曾橙有些好奇。但更多的是想挖點內情出來。再不濟，也能從蕭寧這里學個心眼。
“我們每年有幾個季度的招商，可是整個劇場的冠名早在去年就已經買斷了，而且播《花千骨》又沒有中插。”蕭寧搖頭說道，“眼下就算是想要加上中插也晚了，已經沒有位置了！如果早知道《花千骨》是這個質量，就應該安排在年底，合約即將到期的時候。等到播出過半，收視率最高的時候，正好大家的合約全部到期，那第二年的費一定能賣出一個天價！”
“蕭主任就是蕭主任！我都沒想到這一點！”曾橙笑道。
“你就別損我了！這一次可虧大了！臺長那里，我還不知道怎么解釋呢！”蕭寧哭喪著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