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后。
臨安城郊,一座鄉間庭院。
常威屹立院中,突然踏前一步,吐氣開聲:“震驚百里!”
暴喝聲中,他雙掌驀然前推,掌力噴吐間,手掌如握雷霆,赫然發出一記隱隱約約的雷震之聲。
這一招“震驚百里”,合震卦,蘊雷霆。雙掌齊出,掌力內蘊陰陽,陰陽交融,雷霆乃生。
此招乃降龍十八掌中,聲、威兼備的一大殺招,聲若雷鳴,震懾人心,威若雷震、剛猛無儔,殺傷力十分強大。唯一的缺陷是,對內力、體力的消耗極大。
此刻,常威雙掌齊出,打出隱隱雷鳴之聲,正是已將“震驚百里”登堂入室,打出了聲勢,打出了威風,僅僅只是功力稍顯欠缺而已。
話說,這幾天下來,洪七公已是徹底被黃蓉的廚藝折服,為了能多吃幾天美食,他每天只教常威一招掌法,絕對不敢多教。
沒辦法,常威的悟性,實在太過逆天,降龍十八掌這等精深武藝,都能一聽就懂,一學就會,上手就能打出幾分精髓。
洪七公相信,自己若是不悠著點,只怕一天功夫,就能被常威掏空了老底,把降龍十八掌全學了去。
到今天常威已學會了六招降龍掌法,洪七公也美美地吃了五天黃蓉精心烹制的美食,肚子都吃大了一圈。
此刻,洪七公正坐在小院角落一張木桌前,一邊美孜孜地品嘗著黃蓉新做的小菜,一邊吐槽:“每出一招都要大聲報出招式名,常小子這叫什么壞習慣?生怕別人不知道他的武功是什么名堂么?”
正在上菜的黃蓉笑嘻嘻說道:“他說這叫堂堂正正、正大光明,以煌煌之勢,摧枯拉朽。”
洪七公笑道:“哈,說得倒是大氣。可是,若他與人斗個幾百上千招,每出一招都這么大叫一聲,會不會摧枯拉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怕是一場架還沒打完,他就先嗓子冒煙兒,渴死啦!”
黃蓉本來也覺得常威這種打法有點傻,但聽洪七公這么一說,她就有些不樂意了,抬扛道:“若是常威一套降龍十八掌打完,都沒能把敵人打敗,那可怪不著他,只能怪七公您這套功夫不得力。”
“嘿!”洪七公吹胡子瞪眼,佯怒:“你這丫頭,怎地什么都要維護常小子?你再這樣,老叫花子可是要生氣不教啦!”
黃蓉連忙認錯:“七公,您別生氣嘛,都是蓉兒的錯,蓉兒只是個不懂事的小丫頭,您就大人不計小人過,別跟蓉兒一般見識啦!來,蓉兒給你捶捶背。”
說著,轉到洪七公背后,殷勤地給他捶背、捏肩。
洪七公愜意地瞇上雙眼,感慨道:“常威那小子有什么好的?值得你這么對他?他呀,整日里就只知道練功。我瞧他,對你一點兒都不上心哦。”
“才不是呢。”黃蓉扁起小嘴,“他每天都有陪我說話,給我講故事的。”
洪七道:“常小子講的故事荒誕不經,什么會飛的鐵鳥,不用馬拉也能跑得飛快的四輪鐵車,什么肚子里藏了只九尾狐貍的風氏鳴人、全族瘋癲兼眼疾的智氏佐助……這些故事呀,也就你這小丫頭喜歡聽。用幾個荒誕故事,便哄得你這小丫頭死心塌地,老叫花也不知道你究竟是真機靈還是假機靈。”
黃蓉只笑:“可我就是喜歡聽嘛!再說,他也不只是給我講故事呢。七公你不知道,我和常威,曾在海上遇上風暴,狂風大浪中我們翻了船,四周也沒有陸地小島,我已經累得沒了力氣,是常威背著我,在風浪里拼了半個多時辰,終于找到一個小島,把我一步步背上岸的呢。
“我從小在海邊長大,最清楚在風暴里搏浪該有多么艱辛、多么危險,一不小心,就可能葬身海底。一般人遇上那種狀況,哪還顧得上救人,早只顧著自己保命了。可常威由始至終,都沒想過丟下我,也沒叫過一聲累。從小到大,除了爹爹,只有他對我這么好啦!”
洪七公聽了,終于說了一句好話:“行俠仗義、不避艱險,扶危濟困、奮不顧身……常威小子這一點,倒是頗合老叫花胃口。嘿,若非如此,任你小丫頭菜做得再好,我也不會傳他一招半式。”
兩人說話時,常威兀自兩耳不聞外事,埋頭苦練。
說起來,洪七公對他“只知道練功”的評價,也不算錯。
身為穿越者,潛意識里,總會缺乏安全感。
尤其這里是射雕世界,既有著超凡武力,又是亂世將至,熟知一切的常威,心里總有種緊迫感,總覺著無論走到哪里都不安全,就像身后有人持刀追殺一樣,不敢有絲毫松懈。
想要在這個世界生存下來,想要在這個世界活得精彩,必須得有力量。
想要配得上黃蓉,更是必須擁有力量。
否則,黃藥師都不屑得多看他一眼。
而今若非有黃蓉,就他自己遇上洪七公,哪怕做的事再合洪七公胃口,天賦再怎么令洪七公驚嘆,恐怕也就有學到一兩招降龍掌法的機會。多虧了黃蓉,洪七公才肯駐足傳授。
既如此,常威又怎能不全力以赴,旦夕苦練?
他又怎敢辜負黃蓉幫他爭來的這番機緣?
他白天苦練降龍掌法,夜里打坐勤修內功,每天只在黃蓉入睡前,陪她說會兒話,給她講一講故事。如此行事,落在洪七公眼里,自是覺得他冷落了黃蓉,頗有些替黃蓉不值。
可黃蓉對此并不介意。常威勤練武功,功夫每天都有進步,就已經令她很開心了,每晚都有新奇有趣的睡前故事聽,更是令她心滿意足,又哪里會覺得常威對自己不上心?
若他不求上進,成天只顧著圍在自己身邊,想方設法討好自己,她才會覺得失望呢。
對男女之情一竅不通的黃蓉,對她自己的心思,也是一片懵懂,不知道自己對常威,究竟是一種什么樣的感情。
她只知道,她希望有一天,當她帶著常威去桃花島游玩時,常威能堂堂正正站在黃藥師面前,令她那個武功高強、秉性高傲,似乎對誰都瞧不上眼的父親,贊上一聲“好”。
為此,即使常威每天能陪她玩的時間很少,她也甘之若飴。
這一天,常威學會了“震驚百里”,苦練整日,得洪七公點評,掌法精髓已盡在掌握。限于功力尚淺,威力僅止洪七公兩成火候。
這一天,黃蓉也學到了一套“逍遙游”。
晚上兩人對練,常威繼續被黃蓉打得跟沙包一樣。然而實際上,學會了六招降龍掌法的常威,想要打敗黃蓉,不說輕而易舉,但也并不算特別困難了。
只是降龍掌法,每出一招,都需動用真力。鐵沙掌、摔碑手也都是出手動轍傷筋動骨的重手法,常威還沒有練到“收發自如、隨心所欲”的境界,以他現在會的功夫,無論怎么打敗黃蓉,都必然會傷到她。
所以說是對練,其實常威根本就不敢出手還擊,只是在單方面挨打,以及鍛煉走位而已——即使沒有修煉過專攻走位的輕功步法,有黃蓉這么個身法靈活、腳步飄渺的輕功高手陪練,常威的走位也是越練越好了。
初學乍練時,他完全跟不上黃蓉的節奏,連她的方位都捉摸不清。現如今,已能看清黃蓉身法變化,面對黃蓉那波濤連綿的碧波掌法、虛實莫測落英神劍掌、突如其來的旋風掃葉腿,他十招里面,已能招架三兩招,避開四五招,最多只有一兩招架不住、躲不開,只能以鐵布衫硬扛。
雖然看起來還是有點慘,不過這是建立在他完全不還手的情況下。
倘若他還手,他大可以仗著自己有硬功護體,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只要你不攻我必死要害,我就一記重手法打你,看你是要先退避三舍,還是敢與我以傷換命。
當然,這種打法,常威是不可能,也舍不得對黃蓉使用的。
時光倏忽,轉眼之間,就已過去了小半個月。
這天午后,洪七公美美地喝了一碗黃蓉烹制的羹湯,忽然長笑一聲:“興致已盡,去休!”
說罷,騰空而起,飄然而去,任是黃蓉在后連聲呼喚,也不回頭,只大笑前行,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降龍十八掌還沒教完呢。”黃蓉郁郁不樂。
“沒事,已經學到十五掌了,最精髓的‘亢龍有悔’,威力最大的‘震驚百里’都已學到,如今只欠三掌而已。”常威笑著勸慰:“能有這番機緣,我已經很知足了。”
黃蓉皺皺挺翹瓊鼻,哼道:“你倒容易知足,可看你一套功夫沒學全,我總覺著別扭。”
常威呵呵一笑:“反正只差三掌,以后有機會,說不定就能學全。這些天一直在此練功,說好的游玩臨安卻還沒去,不如今日,我們一起去臨安游玩一番?”
黃蓉頓時給他轉移了注意,高高興興地一點頭:“好呀,先去游臨安,再去游西湖!”
于是接下來的幾日,常威減少了練功時間,陪黃蓉暢游臨安、西湖。因黃蓉太過美貌,為免招來麻煩擾了游興,黃蓉便在常威建議下,扮成了一個俊俏小書生。
常威也想弄一套錦衣輕裘,整個白衣俠士造型。可他練的功夫,不是橫練硬功,就是剛猛外功,身形不知不覺,變得魁梧雄壯,身上全是疙瘩肉。無論何種款式的錦衣輕裘,穿在身上怎么看怎么別扭,教黃蓉笑得直打跌。
沒奈何,只好照著黃蓉建議,著了一身黑色勁裝,作赳赳武夫打扮。
這樣的裝扮,雖然不合常威心儀的瀟灑飄逸形象,但陽剛威猛、霸氣畢露,賣相也相當不錯。至少當常威初次作此裝扮時,黃蓉就頻頻看他,眼神極是滿意。
二人在臨安、西湖游玩數日,興盡之后,又一路北上,欲前往終南山。
這目的地,卻是常威提出的。
理由很簡單:終南山古墓派密室之中,有王重陽遺留的部分九陰真經。
雖常威知道九陰真經上下半卷,分別在周伯通、梅超風手中,但周伯通困在桃花島上,他手上的九陰真經上卷,不是那么容易得手的。再說,黃蓉剛剛蹺家不久,根本不想回桃花島。
而持有下卷真經的梅超風,乃五絕宗師之下的一流高手,哪怕已經半身癱瘓,也不是現在的常威、黃蓉能對付的,暫時不敢打她主意。
所以,目前最有機會入手的九陰真經部分,就只有古墓派中的重陽遺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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