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得好似廟里的彌勒,笑起來一團和氣人畜無害,任誰都無法將之與魔門第五高手聯系起來的安隆安老板,帶著一高一矮兩員得力干將,步履匆匆地走向常威住處。
快到目的地時,在一條十字街口前,忽見著一位腰掛一桿判官筆的英武青年,從另一條街上走來,安隆頓時笑呵呵地打起了招呼:“文龍賢侄,你也來啦?”
“安叔?”解文龍趕緊跑了過來,給安隆行禮:“侄兒拜見安叔。”
安隆乃是獨尊堡主解暉的結拜兄弟,解文龍這位少堡主,見了安隆,當然要執子侄之禮。
“嘖,跟安叔哪用得著如此多禮?免了免了。”安隆擺擺胖手,又好奇地問:“你這是上哪兒呢?”
解文龍牢記保密原則,口風甚緊:“小侄去見一位長輩。安叔您呢?”
安隆笑道:“老叔我也要去見一位大人物。”
解文龍道:“那小侄就不耽擱安叔行程了。”
安隆笑道:“行,你自去吧。”
解文龍拜別安叔,起步,然后……
“咦,安叔你要見的大人物,也在這邊兒啊?”
“原來文龍你要見的長輩,也在這個方向啊。那正好,咱叔侄倆同行一程。”
于是安隆與解文龍邊走邊聊,安隆麾下高矮二將默默跟隨在后。
走著走著,就到了一座小院門前。
安隆、解文龍見對方都在此門前停步,不禁好一陣面面相覷。
“安叔你……”解文龍試探道:“前來拜見的大人物難道是自在……”
安隆心中一動,不動聲色,淡然道:“不錯,本座確實前來拜見那一位。文龍你也是?”
“是啊,侄兒要來拜見的長輩,也是那一位啊!”解文龍眼中閃過一抹激動:“既來拜見那一位,難道安叔你真的是……”
安隆背負雙手,淡淡道:“本座身份,早已哄傳天下,瞞也不瞞不住了。不錯,本座就是魔教十六人魔之胖魔安隆!”
嗯,安隆外號叫做“胖賈”,所以他對這個“胖”字并不忌諱,臨時給自己取個“胖魔”的稱號,那是毫無壓力。
謝文龍聞言,頓時肅然起敬,又是激動,又是開心地一揖到地:“想不到安叔居然真是十六人魔之一!小侄解文龍,魔教鐵血少年團蜀中分團長,拜見安人魔!”
他這一禮,行的十分莊嚴,乃是鄭重拜見同道前輩,而非以子侄輩的身份,向長輩行禮。
安隆胖臉抽搐兩下,一把扶住解文龍,感慨道:“想不到文龍你居然也是同道。居然還做到了鐵血少年團蜀中分團長,真是年少有為,老叔我心中大慰啊!”
“安叔謬贊了,侄兒才疏學淺,還有許多不足,需要向安隆您這樣的前輩請教。”解文龍謙虛道,神情卻頗為自豪。
“文龍你這話說的,你我私人身份雖屬叔侄,但既是魔教同道,便該共同學習,共同進步。沒什么請教不請教的。”安隆像模像樣地說了一通,又道:“教主既召喚咱們前來,想是有要事商量,咱們還是不要再多耽擱了,趕緊進去吧。”
“好的安叔,您先請。”
叔侄兩個談笑著進了小院,一進去,就看見侯希白拿著一把折扇,站在一棵碩果累累的石榴樹下,作沉思狀。
“希白!”安隆大聲招呼:“你也來啦?”
“安叔。”侯希白回過神來,過來與安隆、解文龍見禮。
解文龍與侯希白早就認識,此時見了,又一陣激動:“侯公子也是……”
侯希白展開折扇搖了兩下,風度翩翩地一笑:“在下乃是魔教八大金剛之多情金剛。”
解文龍又一臉嚴肅地向侯希白見禮:“魔教鐵血少年團蜀中分團長解文龍,拜見侯金剛。”
“啊,解公子居然也是同道中人!”
侯希白不覺被解文龍的鄭重情緒感染,收斂笑容,鄭重還禮:“解公子勿需多禮。你我既是同道,以后便是兄弟,當共同學習,共同進步。”
與侯希白對行一禮,解文龍心中滿是感慨:“《自在天魔是怎樣煉成的》一書中有言,我們的同道,遍及五湖四海。之前還稍有不解,今日方知,此言真實不虛!”
三人正在院中寒喧時,獨孤鳳自主屋廳中出來,朝他們招手:“都進來吧。”
三人連忙過去,隨獨孤鳳進了大廳。
一進大廳,安隆、侯希白臉色便微微一變。
只見廳中左上首,擺著一張竹躺椅。一位身形修長,體態婀娜的絕色女子,正躺在那張躺椅上。又有一位白衣赤足的絕美少女,侍立躺椅之側。
不正是陰后祝玉妍師徒?
安隆到底修為精深,略一怔忡馬上反應過來,笑容可掬地上前對祝玉妍行禮:“祝大姐好,小安我給您請安啦!”
祝玉妍瞥了他一眼,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閉上雙眼不再看他。
安隆也不介意,又笑嘻嘻地與婠婠招呼一聲,便自尋了張椅子坐了下來。
侯希白亦畢恭畢敬上前,對祝玉妍行了個禮。
解文龍見安隆、侯希白對祝玉妍如此客氣,甚至稱得上小心翼翼,不禁好奇詢問:“安叔,那位姑娘是?”
安隆眼角抽搐兩下,傳音入密:“陰后祝玉妍。”
解文龍一驚:“陰后祝玉妍?十六人魔首座?她不是叛變了嗎?兩個月前帶隊圍攻教主,結果被教主反手鎮壓……”
安隆含糊道:“這……可能是反叛失敗后,又迷途知返了吧。”
正傳音入密說悄悄話時,祝玉妍忽然側首瞥了他一眼,眸中頗有警告意味。
安胖子心中一驚,浮起一身白毛汗:“傳音入密都聽得到?她不是重傷了么?”頓時緊緊閉上嘴巴,再不敢與解文龍傳音,同時討好地沖著祝玉妍笑了一笑。
“都來了啊?”
這時,常威的聲音忽然響起。說話聲中,他大步流星走了進來,石青璇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后,手上抱著一疊冊子。
安隆、侯希白、解文龍連忙起身行禮:“拜見教主。”
婠婠、獨孤鳳也自行禮,口稱拜見教主。便連祝玉妍,都勉強撐起身子,坐在躺椅上向他躬了躬腰。
“不必多禮,都坐吧。”
常威大步行至廳中,大馬金刀坐于主座上,也不寒喧,直接開門見山:“今天叫大家來,是有件事需要大家通力合作。青璇,把劇本給大家發下去。”
“是,教主。”石青璇捧著冊子,在廳中轉了一圈,每人發了一份。之后她自己也拿了一份,挨著獨孤鳳坐下。
常威抬手示意:“大家先看一看手上的劇本。看完了再說話。”
眾人紛紛拿起劇本翻看起來。
昨天就已看過的祝玉妍、婠婠、獨孤鳳、石青璇,也各拿著一份再次翻看。
看了一陣,安隆和解文龍反應還算正常,侯希白一張俊臉,卻是變得一片慘白,額頭更是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細小汗珠。
他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往祝玉妍那邊看去。
祝玉妍似有所感,唇角勾起,似笑非笑地朝他看來。目光一觸之下,侯希白渾身一震,心驚膽戰地收回視線,舉手道:“教主,屬下有一言,不知當不當講……”
常威道:“有話就說。今天這會,既是動員會,也是研討會,所有人都可以暢所欲言嘛。”
侯希白聲線干澀、結結巴巴說道:“教教教……教主,屬下,屬下扮演許仙有些不妥吧?這怎么能讓教主您紆尊降貴,扮演法海這個大惡人呢?這,這,有損您的威嚴吶!還是,還是由屬下來扮演法海,許仙還是由您來出演吧。”
常威神情嚴肅地說道:“希白啊,這我就得批評你幾句了。本座出演法海,怎么就叫紆尊降貴了?本座就演不得大惡人么?本座反復宣講過,咱們魔教同道,只有分工不同,沒有高低貴賤。你們怎么就記不住呢?希白,你這個思想很不對頭,要深刻反省!”
見他說得堅決,一副不容置疑的樣子,侯希白無奈之下,只得苦笑拱手:“屬下謹遵教主教誨。”
常威點點頭:“如此甚好。”
又放緩語氣,解釋道:“本座讓希白你來演許仙,是因為你的外形,適合這個角色。倘若由本座來演許仙,那誰能演法海?希白你自己說,你這個外形演法海,有說服力么?在群眾看來,我這個許仙,一拳一個法海,怎么可能讓法海搞到自己家庭破裂嘛!”
侯希白無話可說,只能苦著俊臉,連連點頭。
“好了,希白的意見已經解決了。安老板、文龍,你們又有什么意見?”
安隆笑如彌勒:“教主英明,小安對教主的安排很滿意,沒有任何意見。”
解文龍也大聲道:“屬下也沒有意見。”
“很好。”常威笑了笑:“那大家的角色,就這么定下了。對了,現在還缺一些配角,比如許仙姐姐,比如黑白無常等等。大家有沒有什么人選可推薦的?”
安隆連忙道:“教主,小安我手下有高矮二將,可扮演黑白無常。”
解文龍道:“川幫幫主范卓的女兒范采琪跟我很熟,最近她時常向我打聽侯金剛的消息,倘若聽說侯金剛在此,一定樂意過來幫忙。咱們可以讓她出演許仙姐姐的角色。”
“嗯,不錯。”常威狀極欣慰地點點頭,“演員的事,就這么定下了。今天這個會,就先開到這里吧。明天大家把演員都帶來,先認識一下,再來對臺詞,學唱歌。好了,散會吧。”
說罷,站起身來,風風火火地出去了。
對他來說,修煉始終是頭等大事。搞事情,只是業余興趣而已。
不過他這樣子,倒給了眾人一個雷厲風行、少說廢話、多干實事的印象,不自覺就受到了他感染。解文龍當即向眾人告辭,要去川幫游說范采琪加入。安隆亦告辭離開,帶著高矮二將回去研究劇本了。
侯希白哀聲嘆氣一番,又振作精神,壯起膽子,打算與祝玉妍對一對臺詞,先培養點默契出來,然而祝玉妍根本不甩他,道聲:“婠兒,帶為師回去。”
婠婠便應了一聲,將祝玉妍連人帶椅一并搬走。
“我該怎么辦?”侯希白可憐巴巴地向獨孤鳳求助:“鳳王可有辦法?”
獨孤鳳攤開手:“我能有什么辦法?”見他模樣實在可憐,還是安慰了他兩句:“放心,祝玉妍再強勢,也不敢違逆教主。教主一聲吩咐,她不敢作妖的。”
侯希白苦笑:“但愿如此吧。”對獨孤鳳道聲謝,苦著臉,哀聲嘆氣地走了。
一個動員會開了不到一刻鐘便告結束,眾人各自散去后,廳里只剩下石青璇和獨孤鳳。
她們兩個在這出戲里,一個扮演“武曲星君”下凡的許仕林,一個扮演仕林表姐,兩人是有不少對手戲乃至動作戲的——嗯,武打動作戲,最后仕林刀劈雷峰塔,救出母親,仕林表姐作為武功高手,也是要協同作戰的。
所以當廳里只剩下她們兩個時,她倆便拿著劇本,對起了臺詞。
“青璇,你說話氣勢不對啊,太軟綿綿、嬌滴滴了。你是武曲星君下凡,武魂覺醒之后,是能橫掃天下的強者,說話可不能這么綿軟嬌嫩,得兇悍一點,霸氣一點。”
“人家一個女孩子,要我反串男孩也就罷了,可這叫人家怎么兇悍霸氣嘛!”
“唔……你想想教主那天晚上,跟陰癸派的人對峙、打斗時的氣勢,想想他平時走路、說話、練武的樣子。青璇你這么聰明,一定能模仿出幾分教主的氣勢的。”
次日,安隆帶著高矮二將來了,川幫幫主范卓的女兒范采琪,聽說侯希白在這里,也興沖沖隨解文龍來了。
演員到齊,常威現身,與新到的演員們認識了一番,便開始教演員們唱歌。
就這樣,之后的每一天,常威都會抽出一個時辰,教演員們唱歌、編曲,又作為總導演指導演員們排戲。
其余時間,安排得非常緊湊。他自己要修煉,還得抽時間幫祝玉妍、婠婠轉化真氣,晚上還要與獨孤鳳雙修。
忙碌之下,他行事越發雷厲風行,說話越發干脆利落,并以強大的感染力,帶動了整個團隊,讓所有人說話做事,都變得干脆起來。
一個月后。
祝玉妍傷勢終于痊愈,且一身真氣,在常威每天幫助,以及她自己的苦修不輟之下,終于盡數轉化為“自在天魔真氣”。
“終于不必像個傻瓜一樣,每天唱那些甜得膩死人的歌子,還要與侯希白那廢物小白臉扮夫妻、對臺詞了!常威,你欺我至此,這筆賬,我一定要討回來!”
祝玉妍卓立房中,滿頭青絲無風自動,身周時而冰冷如寒冬,時而灼熱如火爐,時而狂風呼嘯,時而遍布氣流漩渦。
她俏臉肅穆,眼神威嚴,足不點地,近乎懸空飄浮一般,飄出了房間之外。
她要,一雪前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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