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歪歪隨同護送公主的車架,一同離開了龍府。龍天麟跟祖母說的借口是,帶歪歪進宮玩耍幾日,長長見識。夏子彤聽能長見識,且有龍天麟護著,也就不疑有他,由著她去,盤算著等她回來,正好可授予她玄元派心法內功,然后再讓龍湛教她驅魔咒術。玄元內功正可與龍家功法相輔相成,使得她更上一層樓。
歪歪得知,終于可以開始玩兒游戲了,喜得嘴巴都合不攏。這幾日來,她不是練功,就是讀書認字兒。開始時她覺得她不愿練功,幾日下來發現跟認字相比,練功真是舒服多了。那一個個歪七扭八,鬼畫符一樣的東西,它認識她,她不認識它。
車架隊伍雄赳赳氣昂昂地開向王宮,龍天麟身騎駿馬,在隊伍之首。沿路百姓皆來聚攏圍觀,姑娘們個個樂的花枝亂顫。
“是龍將軍。哇,好英俊。”
“我要嫁給他。”
尖叫聲中,有少女甚至開心地暈厥了過去。
黃沖縱馬來到龍天麟身側,悄聲道:“哎,咱們的龍將軍要成駙馬了,不知多少女子要心碎咯。”
龍天麟瞪他一眼:“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黃沖聳聳肩,退回隊列。
歪歪在馬車里不時地撩開簾幔看來往的行人,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覺得新奇有趣的很。侍女春蘭取出玉函公主的衣裳,幫助歪歪換上。歪歪看著自己漂亮雪白的新衣,開心地手舞足蹈,眼睛晶晶亮,心里感嘆,這游戲真是好玩,比在蓮花山,比在龍府都要好玩兒多了,而且還有漂亮衣服穿。
入王宮后,公主的車架沒有被送進太子的太宸殿,而是被送到旁側的青鸞別苑。這個別苑久無人住,十分寂寞清冷。歪歪從馬車上一躍而下,纖白的身影在別苑中來回轉悠,面上始終掛著開朗的笑意。
侍女春蘭望著眼前的破敗,不禁問龍天麟:“不知這是何意,是想給我家公主一個下馬威嗎?”說著才想到,眼下的公主是假的,若是那真的玉函公主,此刻不鬧翻了天。
龍天麟也疑惑:“這分明是冷宮,為何會如此安排呢?”
西邊的坤慈宮是王后的居所。
王后顧靈書聽侍女香云來報,玉函公主已經依照王后的安排被送進了青鸞別苑。
顧靈書頷首:“衛國與我玄武國素來不合,大小戰事接連不斷,此番突然送來公主說要和親,本宮總覺不安。先盡量拖著,能拖幾日算幾日,本宮決不能讓心懷不軌的人呆在太子身邊,惑亂朝綱。”
太宸殿。
玄武太子楚云軒端坐在紅藤椅上正在研讀詩書,忽貼身太監小寧子來報:“太子,和親公主已經進宮了。”
楚云軒放下書,抬起頭來,只見他面如珠玉,眉目清朗俊逸,白色錦袍潔如初雪,腳下踏著雪白的云靴,不染纖塵。
“來了,長得如何?”楚云軒咧開嘴角。
“有簾幔擋著,小人沒看清。”
“你這個廢物,我親自去看。”楚云軒起身走向殿門。
小寧子伸手急急攔住:“太子,于禮不合呀。自然是得大婚之時,您挑起和親公主的紅蓋頭,方能一睹真容。”
楚云軒的眼睛幾乎脫出眼眶:“什么?若她生的兩個鼻子三只眼,我也得娶她?”
小寧子點頭:“這和親公主非同一般秀女,由不得你選擇。”
楚云軒回到椅子旁,憤憤地坐下:“怎么能這樣!”
小寧子湊上前:“而且循禮,和親公主是要成為未來王后的,以顯示對衛國的重視,達到兩國和平交好的目的。不過,若那公主生的丑,您不喜歡,且就冷著無妨,有那名號放著就行。太子您呢,可以多多選拔秀女,挑幾個合意可人的立為嬪妃,充盈后宮,不就行了。”說著小寧子一笑,“說起來您這年紀理應開始選秀女,估計快了。”
衛國王宮
“什么!玉函已經進了玄武王宮!”衛王劉瑾拍案立起,怒視親信太監李騰,“你怎么辦事的,派出百余位死士竟然殺不了一個十三歲的女娃娃。”
李騰匍匐在地,不勝惶恐:“臣也不知何故。”
“無能!”熊熊的怒火在劉瑾眼中燃燒。
王后公羊玉珊捧著親手熬制的白玉湯,剛行至門首,恰聽到兩人的對話,手中的玉碗轟然落地,碗碎湯灑,放出清脆刺耳的聲音。
“何人在外面?”衛王驚問。
李騰忙站起,跑到門口打開殿門。殿門徐徐拉開,慢慢現出王后朦朧的淚目:“為何?你為何要這么做?那可是我們的女兒。”
劉瑾霍然起身,來到王后身前,惡狠狠地道:“婦人之仁。若不用此法,如何能挑起兩國的爭端,奪取玄武國的領土。”
“為了幾寸國土,你竟犧牲我們的女兒,你沒有人性!”王后公羊玉珊的心痛的糾成一團,她簡直無法直視眼前的人,這個與她做了近二十年夫妻的人。
劉瑾猛地出手,扼住公羊玉珊的咽喉:“我才是王,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公羊玉珊的眼睛開始充血,呼吸也變得困難:“沒有我們公羊家,你如何會坐上這王位!沒有我們公羊家,你如何……”
“住口!”劉瑾手上力道不覺加重,“你們公羊家處處對本王加以限制,本王早就受夠了。”
李騰見形勢危急,急忙在旁勸慰:“王上,你若失手殺了王后,公羊家定會來討伐,公羊家手握著我國的半數兵力,開罪不起呀。”
劉瑾將手一甩,公羊玉珊躺倒在地,捂著發痛的喉嚨不住喘息著。
“把她給我關進藍田宮,沒有我的命令,不許放她出來。”劉瑾高喝。
李騰領命,忙攙起公羊玉珊,送入藍田宮。
宮門合上的瞬間,公羊玉珊的淚目落在李騰的身上:“騰哥哥,你不是這種人,為何要為虎作倀。”
李騰的脊背僵直,目光深沉而落寞:“不要叫我騰哥哥,從前的騰哥哥已經死了!”
咔擦,宮門合閉,重鎖落上。
歪歪佯裝玉函公主進了王宮,卻被安排在那荒蕪的冷宮青鸞別苑,大眾皆不解,只有歪歪毫不在意,好奇地把別苑前前后后看了個遍。其他人忙著打掃歸置,而她拿個樹杈子在后院草叢里趕蟈蟈作耍。
龍天麟尾隨著她,自言自語:“果然是個沒心沒肺的人。”
不多時,一個十來歲的宮女來到青鸞別苑外,小鳥一樣的聲音唧噥著:“玉——玉函公主可在?我是被派來伺候公主的。”
接到通報,龍天麟走出探看,一看之下,不禁深深嘆了口氣:這是把宮里最丑的姑娘派來了嗎?而且為何只有一個,忒也寒酸。
扁平臉,酒糟鼻子,五官在臉上散開,難看地無法形容。
龍天麟把那宮女領到后院,招呼玩兒不亦樂乎的歪歪,歪歪仍在玩兒著,仿佛沒聽到似的。
“玉函公主!”龍天麟加大了聲音。
歪歪猛然回頭,心道:對,我現在是玉函公主,差點兒忘記。
“來了!”蹦蹦跳跳地走過去,扯住那侍女的手,“怎么這般可愛,活像個扁口魚,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處?”
侍女的臉漲紅:“奴——奴婢名叫杜仲,南郡人士。”
“杜仲!”歪歪笑臉盈盈,“怎么是個藥材名。”
侍女回話:“家中老父親取的,他是個藥農。”
“你父親叫什么名字?”
“杜康!”
“怎么又是個酒的名字,你們一家人真有趣。”歪歪扯她,“走,跟我抓蟈蟈去,剛才我好不容易抓到一個,沒想到給它跑掉了。”
侍女見歪歪竟不似別的王子公主那般,反倒如此親切,臉上的窘相才慢慢退下去,跟著她進了草叢。
“抓到了!好肥呀它!”歪歪開心地從草叢里躍起。
龍天麟目光凝視著她,唇角不由自主地牽起。
乾天宮
楚安南從成堆的奏折中抬起頭來:“和親公主今日該進宮了吧。”
隨侍大太監池英行禮作答:“公主已經入宮了,方才見王上全心處理政務,不敢煩擾,故尚未稟報。”
楚安南批了這許多奏折,確實頭暈眼花:“南郡大旱經年,災情愈演愈烈,折子上說,今年南郡八縣有六縣顆粒無收。本王打算開皇倉放糧,但若繼續干旱下去,恐怕會動搖國本。”
太監池英道:“吾王宅心仁厚,愛民如子,上天定能體察,息止災情。”
“何時這災情才能結束呀。”楚安南嘆息。
太監池英眼中光芒一閃:“可請巫女白蓮占上一卦,探明天機。”
楚安南頷首:“只得如此了。”
這時,宮門外太監宣稟:“鎮邊將軍龍天麟求見。”
安頓好歪歪,龍天麟便來向安南王復命。
安南王道:“如今衛國與我國和親,你所駐扎的黑水河應該能安寧上許久,你且莫急回去,幫本王教管一下王宮的禁衛軍,重新整肅一番。”
龍天麟道:“臣遵命。”心想如此正好,自己留在宮中,可以伺機而動,找準時機讓“游戲”結束。
天下第一樓今夜閉門謝客,還是破天荒的頭一遭。
蘇梅房中,一五十多歲男子正襟危坐,怒目而視:“竟敢把天下第一樓交給他人打理,卻不通報,你簡直吃了熊心豹子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