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歪笑笑,沒有回答。看來雪影在她身上施的變身術很成功,連他都認不出自己了。她深吸一口氣,讓心尖上的痛楚淡去,才反問道:“我們認識嗎?”
楚云軒苦笑著搖了搖頭:“不,我們不認識。”
不知為何,聽著他的話,歪歪心頭莫名泛起一陣酸楚。
“你是龍湛師父新收的徒弟嗎?”
歪歪點頭又搖頭,正不知如何作答。這時,傳來劉二的吼聲:“小小,你快來幫我,風它跑出籠子了。”
歪歪狂沖過去,跟在劉二身后,兩人一溜煙兒跑沒了影子。此刻,風正雄赳赳氣昂昂地在府里漫步,所到之處,尖叫連連,人群驚散。
龍湛父子和夏子彤,三人剛吃完午飯,聽見門外騷動,喝住一個從門外閃過的人問發生了何事。那人面露驚恐:“風出籠子了,正往這邊來呢。”
話音未落,那人狂跑而去。
“這可如何是好?”提到風,龍元武也露怯,若說是其他獒,他還能輕而易舉地控制住,可這風不同,它除了天麟的話,誰的話也不聽。
龍湛道:“元武,你且去看看,找幾個家奴合力抓它回去。”
龍元武領命出門,一只腳剛邁出門口,就定住了。風已經走過來了,和他的距離只有不到五米。風看著他,他看著風。龍湛見龍元武動也不動,也出來查看,一和風對上視線,他不禁點頭:“嗯,狗房伙計養的好,它又大了許多。”
龍元武扭頭看父親:“要不,您上?”
龍湛喝他道:“我上什么上,我是老子,少廢話,快去。”龍湛一腳把龍元武踹了出去,自己抱著胳膊等著看熱鬧,真是個老頑童。
夏子彤也加入了看熱鬧的隊伍。
四只眼睛盯住龍元武,龍元武踉蹌幾步,幾乎沖到風身上去。風以為對方要攻擊自己,瞬間弓起脊背,呲起獠牙,時刻準備反擊。
龍元武穩住腳步,定住,暗暗蓄力。若風有任何異動,他就只能將它斃命。雖然不舍,但已是他此時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
歪歪跑了半天,終于看見了風的身影,高興地直沖過去。龍元武看這姑娘這般不知死活,蹙眉喝止她:“別過來!”
歪歪停下:“怎么了?”
“這畜生兇猛異常,你這么橫沖直撞,小心你我都要受傷。”龍元武道。
歪歪眨了眨眼,一副不知所云的表情,繼續朝風走過去。
龍元武喝她:“你這女娃真是不知所謂,這畜生除了我兒天麟,不受任何人的控制,連我都不行。你快退開!”
歪歪朝它伸出手,喚道:“風,過來。”
震驚夾雜著羞惱朝龍元武撲面而來,他看見風收起兇相,乖順地朝歪歪走了過去,頭在她手上蹭了蹭。歪歪揉了揉它的大腦袋,蹲下身抱住它粗壯的身體,道:“哎呀,怎么這乖。”
龍湛夫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風被控制住,這可喜的消息轉瞬之間,傳遍了整個龍府。家奴女婢們都議論紛紛:“昨日那個偷東西的姑娘制服了風?”
“她沒偷,那三百兩說是她自己的。”
“三百兩,夠咱活一輩子的,她怎么有那么多錢?”
“難道是誰家的千金小姐,到咱龍府體驗生活?”
“還是說,她是沖著咱們家少爺來的。”
“可咱們少爺三年沒回過家了。這衛國接連攻打咱們,少爺現在處境如同水火。”
“哎!也是。”
歪歪在萬眾矚目之下,把風帶回了狗房,而且沒用繩子,風就乖乖地跟在她身側。到了狗房,風耍賴似的不進籠子。歪歪看出它心思:“你不想回去,還想玩兒是不是。”
風叫了一聲,表示回應。
歪歪看它那么可愛,不忍心拒絕,領著它開始在府里散步。遠遠看見,少年帝王仍在練武場,手背在身后,挺拔而立。周身透著股凄清的寒意,讓他的白色錦袍都似鍍了層風霜。
龍湛從另一側朝他走過去,先恭敬地行禮,道:“讓王上久等了,剛剛府中發生了一起小風波。”
“徒兒等師父,是應該的。”楚云軒恭敬地回了一禮。
三年前,一系列變故之后,悲痛的楚云軒下定決心要變強,眼睜睜看著父王大火焚身的無奈,和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王后被擄走的無奈,他都不想再經歷了。
他三顧龍府,龍湛感于他的誠心,答應收他為徒。三年來,無論風吹雨打,楚云軒日日都會來龍府受教,從未間斷。便是這樣的毅力,也讓龍湛對眼前的少年帝王刮目相看。誰能想到,這樣老成而穩重的帝王,三年前是何其荒唐。背著眾人,偷偷和和親公主舉行了婚典。此事讓朝野之間,發出了巨大的騷動。大臣們紛紛上奏彈劾,指責他不守禮法,不敬先王,三年守喪期沒過,就恣意妄為,不堪為一國之主。
父王故去,王后失蹤,大臣不滿,種種連環的打擊摧垮了他。他一蹶不振,日日飲酒,形容枯槁,似行尸走肉一般過了三個月。不知是何因緣,他清醒過來,敲響了龍府的大門。
他十分刻苦,再加之天資尚可,三年,他已超越龍天麟,學會了龍家秘功的第七重——龍騰四海。為此,他付出的艱苦卓絕的努力,無人可以想象。
“今日,教你第八重,先學其形,再細細領其意,悟其道。”
話音落下,龍湛揮刀起勢,狀如蒼龍騰飛,遒勁剛強。隨著龍湛的揮舞,颯颯的罡風刺破長空。楚云軒目不轉睛地看,把每招每式都深刻于心。
歪歪在一旁邊看邊跟著練,一開始很是笨拙,動作遲緩,練著練著,竟能和龍湛同步,連她自己都覺驚奇。歪歪太專注,沒發現,此刻正有一雙眼睛盯著自己。
歪歪越練越流暢,胸中生出一股炙熱之氣,向全身蔓延開來。突然,腹中一陣刺痛,歪歪弓下身子,咬住了牙關。風感受到了歪歪的異樣,用腦袋頂住她,不讓她倒下去。
歪歪把自己搭在風的身上,腹中的疼痛越來越烈。
風汪地叫了一聲,似關懷的詢問,又似在求助。
楚云軒聽見叫聲,視線一移,登時飛奔過去,將少女橫抱起。抱起她的瞬間,不由一怔:這觸感,為何如此熟悉?也無暇深想,他抱著少女就沖出了府門,翻身上了自己的馬,向閆太醫宅院飛奔而去。
風護主心切,跟在馬后一路狂奔。
行人哪見過這么龐大的狗,以為是野獸,紛紛尖叫著四散奔逃。
在馬上,歪歪把自己縮進楚云軒的懷里,雙手環住他的腰肢,緊緊閉著眼睛。他的溫度,還能讓她忽冷忽熱的身體好過一點。
楚云軒策馬,直接進了閆宅。正在院子曬藥的閆少庸驚得手里笸籮都扔了,一看來人是王上,恭恭敬敬地上前:“王上,您怎么這么急,發生了何事?”
連楚云軒自己都無法理解為何他如此心焦,他只知道,他不想她有事。他把少女抱下馬來,進屋放她在椅子上,招呼閆太醫過來查看。閆太醫此刻哪里敢動,指著眼前獅子一樣的大狗道:“這,這不是龍府的獒犬嗎?怎么跑到我這兒來了。完了,完了,這可怎么是好。童兒!童兒!快去通知龍家人,讓……”
楚云軒道:“它是跟著我們來的,不用管它,快來看看這位姑娘。”
閆少庸小心翼翼地移步進屋,一搭歪歪脈搏,臉上現出愁容:“這姑娘體內有一股至陽至剛至熱之氣和一股寒氣相沖,現在身上冷熱交替,很是痛苦。”
歪歪迷迷糊糊聽見寒氣和熱氣相沖,想起自己吞下的那顆避水珠來,又想龍家秘功至陽,許是剛剛自己一運功,兩者開始沖撞。
“該怎么解?”楚云軒急切地問。
“她內力不足,以致無法調和陰陽,傳她一些內力,可以助她一臂之力。”
“那我傳內功給她。”楚云軒道。
閆少庸面露難色:“王上,你所修習的龍家秘功,是至陽的功夫,所以內力也至陽。您能傳她,助她壓制寒氣,是再好不過的。只是……”
“只是什么?”見他吞吞吐吐,楚云軒聲音突變得尖厲。
“傳功時,需得除去衣衫,讓熱氣及時發散。否則,熱氣郁結其中,恐有性命之憂。”
楚云軒瞳孔收緊,看著少女越來越痛苦,面色蒼白如紙,已沒了血色,各種心緒涌上心頭。
閆少庸在一旁道:“女子失節,茲事體大,還請王上三思。”
“失節?那本王就納她為妃。”楚云軒抱起她,“哪間房屋方便?”
閆少庸領著兩人一狗,到了后院的偏室。楚云軒抱著歪歪進去,把閆少庸和狗關在門外。閆少庸看看狗,狗看看閆少庸。一人一狗都對對方不甚感興趣,狗百無聊賴地爬下,閆少庸抬步走開,回前院兒繼續曬他的藥草。
把少女擱在床榻上,纖長的指輕柔地解開少女的腰帶,指尖輕輕地拉過她的衣襟。楚云軒的眼睛驀然睜大,不敢相信他所看到的。
一塊牌子從少女腰間滑下,金光燦燦,奪目耀眼。楚云軒捻起:“這不是我給玉函的腰牌嗎?怎么會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