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歪歪發出了一聲慘叫,她被巨蟒給撞飛了出去。半空中,心頭怒意飛騰,充斥著火光的眼眸抬起,射向巨蟒:“欺人太甚!”
話音未落,碩如傘蓋的狐尾騰出,半懸空中一搖動,使得歪歪穩穩站在了地上。與此同時,口中冒出兩顆尖牙,并不可怕,反而有些可愛。
巨蟒愣住:“居然是只白狐小妖!”
歪歪感覺身體里充滿了野性的力量,匍匐在地,手腳并用向巨蟒撲過去。巨蟒口吐黑煙,擊向歪歪。歪歪左騰右躍,如山林中的小豹一樣,靈動輕盈。在靠近了巨蟒之后,歪歪后腳猛地一騰,箭一樣射出,飛撲在巨蟒的頸上,兩手死死抱住,張開嘴,用新生的尖牙咬將下去。咬下去的瞬間,似被觸發了深藏的本能,歪歪開始吸食蛇血,越吸越貪婪,任巨蟒怎么掙扎也不松手。
巨蟒無奈,甩著頭顱砸向地面,砸了好幾下,才把歪歪給甩下去。歪歪在地上就勢翻滾,迅捷地起身,繞著蟒身奔向它的尾部,把住龍吟劍,猛力拔出。
因為劇痛,蟒尾掀起數丈,然后沉重地落下。歪歪急忙彈跳著閃開,墜落的巨尾擦著歪歪的身側而過。呼嘯之風聲震蕩著她的耳膜。巨蟒發狂似的亂甩,揚起漫天塵沙的同時,誤殺了不少自己的子孫。
歪歪被塵沙迷的睜不開眼,耳畔只剩大作的狂風之聲。這時,巨蟒朝她壓了過來,本能地覺得有危險逼近,歪歪迅利地刺出龍吟劍,將蟒身豁開一條大口,鮮血淋漓濺出。巨蟒慘叫著,鉆入黃沙,消隱。蛇子蛇孫們也紛紛尾隨,片刻間四周恢復了一片寂靜。颶風也停了下來,歪歪睜開了眼睛,四處張望。
黃沙還在空氣中彌漫,遮擋了視線,歪歪根本看不見寒柏現在何處。
“寒柏!”用手攏住嘴巴大喊道。
片刻后,寒柏虛弱的聲音從右側傳來,歪歪趕忙跑過去,將寒柏攙扶起,為他撣去身上的沙塵:“你覺得怎么樣?”
怕歪歪擔心,他努力撐起一抹笑容來:“你這么擔心我,是喜歡上我了嗎?”
歪歪蹙眉:“都什么時候了,還開這種玩笑。”
塵沙漸漸落下,籠罩天空的濃云也散開,露出一輪烈日驕陽,烘烤著這片荒漠。沒一會兒,歪歪就開始冒汗。可與之相反,寒柏卻開始瑟瑟發抖,雙臂抱在胸前,無力地倚在歪歪身上,呢喃道:“抱住我,我冷!”
歪歪嫌惡地推開他:“還跟我看玩笑是吧。都熱成這樣了,居然說冷。”歪歪并沒有下很重的手,但寒柏卻像風中的殘葉一般,輕飄飄地倒了下去,蜷縮成一團,不住顫抖著。歪歪這才意識到,自己可能誤會他了,急忙扶他起來,扯開他的衣襟,察看他肩上的傷。
不看則已一看驚心,蟒牙留下的傷口已然發黑,顯然是中毒了。歪歪頓時六神無主起來,翻騰著自己的那些寶貝:“應先解毒。可是該怎么解毒呢?糟糕,忘了跟閆師叔要解毒的藥。”
歪歪兩手一攤,整個人都軟了下去。正愁苦之時,腦海中突然浮現起自己在岐風鎮中毒,一諾幫自己把毒素吸出的情形。寒柏是被自己牽累的,她不能見死不救。于是她扶住寒柏的肩頭,傾身上去,嘴巴覆上他肩膀的傷口,把毒素吸出。吸出一口后吐掉,發黑的毒血落在沙上,發出呲的一聲,氤氳冒出燒灼之氣來。歪歪一口一口將毒血吸出,如此往復,片刻不停。
寒柏隱約看著歪歪的影,感受到她的唇齒貼上自己肌膚的觸感,不禁有些恍惚。他現在的心情居然有那么一絲甜膩膩的喜悅,帶著酥麻的迷亂。他勾唇苦笑,懷疑自己是不是瘋了,都死到臨頭,腦子還想著那些事。
歪歪對寒柏的想法自然不知,只一心一意吸著血毒,直到吐出來的血不再是黑色,才涂上金瘡藥,撕了自己的衣衫將傷口扎好。緊接著塞進他口中幾粒養元丹和凝血丸,寒柏口干舌燥,藥丸卡在了他的喉嚨下不去。歪歪見狀,瞥了眼四周,直接抓過來一條蛇,對寒柏道:“張嘴。”
寒柏眼睛已經能微微視物,見歪歪抓著一條蛇在自己臉前晃悠,不禁問:“你要干嘛!”
“用蛇血送藥啊,現在也沒別的辦法了。”
寒柏無奈,張開了嘴,咸腥的液體進了口,藥也跟著順了下去。
歪歪又把蛇扔回地上,抬眼蒼茫四顧,不知該去向何方,心里有些內疚起來,低垂下頭:“寒柏。”
“怎么了?”
她抬起頭,看著他,眼角隱隱閃著淚花:“要不然我們回去吧。如果你真的因為我而喪命,我此生是不會安寧的。”
寒柏愣了瞬,然后情不自禁地擁她入懷:“來都來了,哪有半途而廢的道理。放心,我不會死的。等進了幽冥府,見到幽冥府君,我和他同為神,他肯定得賣我幾分薄面的。”
被寒柏這么擁著,歪歪莫名感覺心安,手也不自覺地揚起,在即將觸到寒柏腰際之時,清醒了過來,趕忙放下,將寒柏推開去,臉別開,閃躲著他的視線。寒柏還想拉她,卻被她跳開去。
這時,歪歪聞到了一股異香,探究半晌發現居然是沙地上的蛇發出的,捏起一條,聞了聞,急忙道:“哇,蛇快被烤熟了,正好我餓著。”語調高揚,很好地掩飾了她剛才的心虛。
寒柏道:“你不怕蛇了嗎?”
歪歪側了側腦袋,眨巴著眼睛:“好像是哦,嘻嘻。”她抓起幾條扔給寒柏,“吃吧,吃飽了好趕路。”
寒柏點頭表示認同:“再不找個地方避日頭,恐怕你我也得被烤熟。”
吃飽后,歪歪充當拐杖,攙扶著寒柏在沙漠中艱難行走。這沙漠似乎無邊無際,走了半天,眼前的景物也沒甚太大的改變。然而,此刻,就算是想打道回府也不行了,他們已經迷失了,既找不到回去的路,亦尋不到前進之道途。
烈日灼燒地人頭暈目眩,歪歪體力難支,摔倒下去。寒柏也被她帶著摔倒,但他的心出奇地平和,因為只要有她在身旁,死亦無懼。
睜開眼,依稀看見了歪歪模糊的影,朝她移過去,然后將她的頭抬起,擱在自己腿上,輕輕地拍拍她的臉頰:“你還能支撐嗎?”
歪歪睜開眼,寒柏的影正好遮住了她的臉,她舔了舔唇,干澀地道:“沒事兒,我剛剛是被東西給絆倒了。”歪歪以為寒柏現在還是什么都看不見,她不知道寒柏已經能看見三四步以內的東西,遠處的也能看見,只是看不清,極其模糊。
歪歪究竟是被東西絆倒,還是體力不支摔倒,他心知肚明,但他并不拆穿她,只是扶著她一起站起,繼續前進。
廣袤的荒漠中什么都沒有,只有兩雙孤零零的腳印相依相伴。歪歪和寒柏彼此攙扶著,誰也沒有說話,卻都感覺到了彼此給的支撐,兩顆心在慢慢靠近。
“快看,前面有座城。”歪歪突然間驚喜地大喊。
夢幻一般的城,氤氳在熱浪之中,再走近些,歪歪赫然看見城中心有一彎月牙狀碧藍色的湖。
歪歪狂喜:“得救了。真是皇天不負有心人。”
寒柏仔細看了看,卻并沒有看見歪歪所說的城,狐疑:難道是離得太遠,我的眼睛看不到?
歪歪扯著寒柏加快了腳步,走了約莫一刻鐘,歪歪明朗的聲音再度響起,她不停地說著:“讓一下!讓一下!怎么這么多人!”
聞言,寒柏頓時心驚,因為寒柏眼前除了歪歪,并沒有其他人。確認似的伸手在旁側掃了一圈,也什么也沒摸到。他扯著歪歪站住,問她道:“你這是怎么了?”
歪歪愣住:“你怎么了?趕快走,走過這片集市,前邊就有水。咱們趕緊先去喝水,然后回來集市上買些吃食填飽肚皮。嘿嘿。”
歪歪不由分說,扯著寒柏繼續往前走,寒柏不明白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好跟著歪歪,先看看所謂的水再說。
又走了片刻,歪歪拉寒柏讓他蹲下來,道:“好清澈的水,來,我幫你沖洗眼睛,你很快就能看見了。”
寒柏依從歪歪,半蹲下來,可他看見的腳下,除了黃沙,什么也沒有。緊接著,他看見歪歪掬起一捧沙,向他的臉潑來,他急忙閉上眼睛閃躲,卻奇異地感覺到有水珠打在了自己臉上,沁人心脾的舒適感傳來。
明明看見的是沙,怎么卻是水的觸感。寒柏扭回頭,低下身,臉幾乎貼在了沙地上:“不是水呀。”
耳邊傳來歪歪銀鈴般的笑聲:“可甘甜了,你躲什么。”說話間,她勾住寒柏的脖子,按著他,把沙子潑在他臉上。寒柏來不及閉眼,沙已經撲了過來。然而,奇妙的事再次發生,進入眼睛的并不是沙子,而是水。寒柏眨了眨眼,四周的景物開始清晰起來,果然是一座巍峨熱鬧的城。到處都是人,真可謂比肩繼踵。可為什么自己剛才看不到。
寒柏轉向歪歪,像在問她,又像在問自己:“這里到底是哪里?”
歪歪的手伸過來,覆在他額頭:“沒發燒呀?怎么說起胡話來了,我的傻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