鮫人清在被歪歪問道是否喜歡上雪影時,毫不避諱地點了點頭。
歪歪沒說話,轉身離去。鮫人清追了過來,拉住歪歪的腕子:“求你,不要告訴雪影。若他知道,恐怕我再無法呆在他身邊。”
“我不會告訴他的,可你還是趁早收了這份心思吧。”歪歪淡淡地道。
清淚水漣漣:“我沒有多余的心思,只想留在他身邊,哪怕做個奴婢也好。”
清的話讓歪歪想起了春蘭,她對龍天麟何嘗不是如此。哎,也不知春蘭現在如何,一別后這都多久沒再相見了。
“這樣做值得嗎?”歪歪疑惑。
“值得。”
“隨你便吧。”歪歪甩開清回了正堂,一進屋,發現狼王在桌上,正挨個地把燒雞咬上一口,歪歪氣地跳起,“你做什么!”
狼王睜大了自己小眼睛:“我以為你不吃了。”
歪歪拎起狼王脖子上層層疊疊的肉,把它給扔出門外,拍了拍手掌:“搶我吃的,殺無赦!”
少年龍盈歌以為歪歪真要殺狼王,亟亟上前,扯住她的衣袖:“不就是幾只雞,再買了就好,別傷它。”
歪歪對他笑笑:“放心吧娘,我不會傷它的,它可是我小弟呢。”
龍盈歌臉通紅:“別,別再叫我娘。叫我,叫我盈歌,吧。”
歪歪重重地點了點頭,對他道:“我再去買兩只。”說著歪歪去了對面,而龍盈歌上前抱起了狼王。
清怔怔地凝視著少年龍盈歌,內心充滿了疑惑:從前的她到底是什么樣子,竟然能征服冷若冰霜的雪影。
歪歪過去時,蔡老伯的兒子蔡滿丁正在上板兒,準備關門。蔡老伯一看見歪歪,就熱情地招呼道:“仙姑,你怎么又來了。”
“再來兩只。”
“那么多都不夠吃?”
“讓狗給糟蹋了。”
“幸好還有兩只沒賣,本來準備跟小兒滿丁一起吃,不過您要,就給您好了。滿丁,快來見過仙姑,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呢。”蔡老伯顫抖著聲音道。
蔡滿丁走過來。先行了個禮,然后目視歪歪道:“仙姑怎么越來越年輕了。”
歪歪尷尬地笑笑,胡口縐道:“我習練仙法,自然越來越年輕。”
蔡滿丁看了歪歪一眼,低下頭,然后又抬頭看她,如此往復,欲言又止的樣子:“那,那個,您還是趁早離開海波城吧。”
“何出此言?”歪歪和蔡老伯異口同聲道。
蔡滿丁機謹地掃了眼門外:“先前城主發榜通緝您來著,雖然已經過去好一陣子,但依我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趕緊離開的好。”
“是嗎?我不出門,竟一概不知。”蔡老伯道。
蔡滿丁轉向蔡老伯:“我閑談時跟您說過,許是您忘記了。而且我不是還跟您說嘛,城主府的人不時地會往外扔奇怪的尸體,渾身皮都扒光了,非常可怖。只有臉是完好的,美麗異常,且長著碧藍色的頭發。”
歪歪心里一驚:“糟糕,不會是我受傷被狼王帶走后,嵐他們就落難了吧。不行,我得去看一看。”歪歪邊嘀咕著,邊往外走,并不回如意堂,而是朝城主府的方向走去。
蔡滿丁追出去兩步:“您這是要去哪兒?”
歪歪朝他擺擺手:“我去一趟城主府,你們早些歇息吧,雞暫時不要了。”
蔡老伯在后面喊:“別去!您這不是去送死嗎?”蔡老伯的聲音太大,滿丁急忙扯著他,把他扯進了屋:“您小聲些,讓人聽見,咱們也要受牽連。”
蔡老伯一拳錘在兒子身上:“這是什么話,她可是你的救命恩人,沒有她,你能站在此處?快,跟仙姑一起去,她要有個好歹,你就別給我回這個家。”
蔡滿丁被蔡老伯硬生生地推出了門,老頭子突然之間,力量奇大。滿丁不想惹老父親生氣,只好跟上歪歪。歪歪看他:“你這是要跟我一起去?我勸你還是回去吧,城主府可危險的很。”
蔡滿丁眉頭緊緊皺起:“還是讓我跟您去吧,不然父親不讓我進家門。再說,城主府能有多危險,還能有妖魔鬼怪不成?”
“還真讓你說中了!所以你還是回去,省得我無暇分身。老伯不讓你回家,你就先找個地方呆會兒,我很快回來。”歪歪對他道。
蔡滿丁頓了下:“你一個人真的可以?”
歪歪勾唇:“放心好了。”說著把包袱解下來,扔給蔡滿丁,“幫我送回如意堂。”
蔡滿丁看著歪歪遠去的背影,自言自語道:“對呀,人家是仙姑,怎么需要我這么個凡人來幫。”長舒一口氣,轉身去往如意堂。
歪歪加快了腳步,當到達城主府門前時,先確定四下無人,才一翻身,躍進墻中。剛落地的瞬間,一伙兵丁正好看見了歪歪,大喝:“大膽賊人,敢夜闖城主府。”說著,都抽刀出鞘,一時間寒光慘慘。
歪歪絲毫不懼,朝他們走過去:“正好!把你們城主費仲叫出來,見見老朋友好了。”
“大膽!敢直呼城主名諱,看來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是嗎?”歪歪唇勾起,在他們劈砍過來時,已拔出龍吟劍,劍光一閃,所有刀便都落了地。而歪歪,已到了他們的身后,回眸淺笑,“自不量力。”
歪歪手握著劍,在城主府自在穿行,所有阻擋的,都被她輕松擊退。并不急著去找費仲,她直接來到地牢的入口。又一伙兵丁奔過來了,最前面的那個手里提著個燈籠。歪歪鬼魅一樣閃過去,奪了他手里的燈籠,一眨眼又回到了原處,揚了揚燈籠,轉臉對他調笑道:“謝了。”
聲音未落,人已經下了地牢。她的腳步聲在狹長陰濕的空間中發出森然的回響。
不知地牢中還有沒有尸奴,若有,趁今日一起結果了他們。她正想著時,突然地牢開始震顫,劇烈的腳步聲從通道最深處響起。兩旁的監牢中,傳來悉悉索索的議論聲,和恐懼的低呼聲。
“歪歪?歪歪是你嗎?”一個透著腐爛氣息的聲音在右側響起。
歪歪把燈籠向右探過去,眉頭驟然蹙起:“菱,是你嗎?你的眼睛?”歪歪看著她血肉模糊的眼窩,還有她傷痕累累的身體,心緊緊揪在一處。
菱悲愴地道:“我的眼淚已經哭干,他們就挖了我的雙眼。”
歪歪上前,握住菱的手:“對不起,我來晚了。”
“別假惺惺了,明明是你當日拋棄了我們,為何如今又回來。”一個凌冽如寒冬的聲音響起。
歪歪目光一轉,看見了被關在隔壁的嵐,喜出望外地呼喚他:“嵐!”
嵐痛苦地別過臉:“別叫我的名字。我恨你!你知不知道,你逃了之后我們全族淪為了奴隸。我們得每日泣珠,哭不出就直接挖了眼睛,挖過眼睛后,等待我們的就是抽筋扒皮取油。多少同伴已遭了毒手,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
歪歪向嵐移過去:“我不知道你們被俘虜了,而且當時我身受重……”
“你滾!我不想再看見你!”嵐尖厲地咆哮,聲音是那么的陌生且可怖。
尸奴拖著陰風骨鞭已經到了歪歪視線范圍內,歪歪瞥了嵐一眼:“等我救出你們,再跟你解釋。”
說著,打開架勢,將龍吟劍揮出。與此同時,尸奴掄起了骨鞭,鞭稍向蝎尾一般狠辣地朝歪歪刺來。
雖然嵐嘴上說著恨她,可仍忍不住偷偷看過去,暗自為她捏了把冷汗。然而,他的擔心都是多余的,劍光閃起的同時,骨鞭被斷成兩截。尸奴愣住。在尸奴愣忡的一瞬,歪歪向前一沖,劍一橫,尸奴的腦袋便被齊齊切斷,污穢的黑血從腔子里汩汩冒出。緊接著,轟!龐大的身軀栽倒在地,地面為之一震。
“何人?到底是何人闖府?”費仲被一群兵丁簇擁著下了地牢。
歪歪舉著劍,看向費仲:“費城主,許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龍,龍歪歪。你沒死。遭了那么重的天雷轟頂居然安然無恙!”費仲推了下隨從,“快,快去請張天師。”
歪歪輕蔑地笑:“對,快去叫。把人都叫齊了,我才好跟你們清算總賬。”
費仲的臉已經變了顏色,叫道:“你們都給我上。尸奴!尸奴!通通給我上!”
隨著費仲的喊聲,紛雜的腳步聲從地牢深處響起,整座地牢劇烈地晃動著,石塊紛紛從墻上剝落。
見兵丁們不前進,反而開始后退,費仲氣急:“你們這些飯桶,養你們做什么?快上!誰能殺了她,賞千兩黃金。”從那次歪歪帶領鮫人闖府之后,費仲就加大了城主府的兵力,召集了許多兵丁進行守衛。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費仲的話音剛落,所有兵丁都朝歪歪攻去。
歪歪云淡風輕,優美地舞動手中的劍,不消片刻,所有兵丁都倒在地上,嗷嗷地開始慘叫。
費仲見狀,急忙回頭,跌跌撞撞地爬出了地牢。
許多尸奴從黑暗中走出,向歪歪涌來,耳畔是震耳欲聾的震響,同時,陰風骨鞭沙沙地摩擦地面,亮起鬼火一般的火花。空氣咸濕黏膩,夾雜著迫人的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