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娃娃,你是誰?怎么看起來有幾分面熟。”李笛把視線聚焦在了歪歪身上。
歪歪握緊了手中的劍,昂首道:“我不認識你。”
“頗和雪影有幾分相似。”他抽鼻子嗅了嗅,“身上也有幾絲雪影的氣味。不過,你這劍。”眼中光芒一閃,他想到了一個人。
二十年前,封印松動,他和雪影借著封印的縫隙,自由穿梭在陰陽界之間,直到,遇上了她。陰陽界是連通人界和妖界的通道。遠古時期,神魔大戰,魔界敗走,被限制在陰陽界中,再不許出來。此后,不管是修妖還是墮魔者,都會慕名進入陰陽界。妖界和魔界的分隔開始變得模糊。漸漸地,妖魔開始惑亂人間,大有崛起之勢。
為了平定禍患,保衛家園,一個勇敢的年輕人站了出來。神賜予他神兵利器——龍吟劍與伏魔刀,助他將妖魔封印在陰陽界中。這個年輕人,便是龍家的第一代始祖。自此后,龍家便肩負起了降妖除魔的責任,成為人間的護衛。
當年,龍七為了追殺他們,甚至追進了陰陽界。聽說她是當世最出色的驅魔師,而她追殺的目標主要是雪影。擒賊先勤王,若能擒殺了妖王雪影,其他妖魔自然不在話下。
兩人一路追打,從陰陽界內,打到了界外。李笛想出去看熱鬧時,發現封印被重新封上,已然出不去了。
至于雪影現在如何,他不得而知。
這么一看的話,眼前的女娃娃除了像雪影外,還和那個女人十分相似,尤其是這張臉。可是念頭剛起,他就趕緊壓了下去。妖王和驅魔師?怎么可能。
人有相似物有相同,許是巧合。
既然紅彤這些年來一直在外,以她和雪影的關系,她也許會知道雪影的下落。他轉身,問紅彤道:“雪影現在何處?”
鬼方陰冷地凝著歪歪:“你不該問我,該問她。”
“問她?”李笛將視線重新轉回歪歪身上。
一眾妖魔聽見聲音,全都轉了過來,虎視眈眈地注視著歪歪。
歪歪聳了聳肩:“問我做什么,我怎么會知道。”
“身為雪影的女兒,你不知道誰人知道。”歪歪不想出賣雪影,但鬼方可沒良善到就此放過她。
“雪影的女兒!”
“妖王的女兒!”
嘈雜聲四起。
李笛睜大了眼睛,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掃視著歪歪:“真是歲月穿梭,雪影竟然有女兒了,而且,都長這么大了。”他一笑起來,顯得和善多了。
歪歪不知道他是敵是友,審慎地看著他,后退出半步去:“我才不認識什么雪影呢,別聽她胡說。”
鬼方冷笑:“是與不是,抓了你,看雪影來不來救不就知道了嗎?”
一語驚醒夢中人,最想當妖王的黑臉山大王招呼手下道:“給我抓住她。只要引來了雪影,我將他打敗,我就是名正言順的妖王。”
山大王的手下眾多,向著歪歪一涌而上。
這下沒辦法了,只能硬打。說什么答案就在心中,她心中什么也沒有,連她的肚子里也沒東西了。
哎!餓!
她舉起劍一掃,當先涌來的妖怪倒了一片。
“倒有些本事。看來,我是小看了你。”山大王晃動兩臂,舉起身旁巨大的山石,朝歪歪砸過去。
嗖地一團黑影掠過。只見一個模樣俊美的男子,橫抱著歪歪,在山石壓下來之前,飛了出去。
他眼中露出責備意:“讓你在原地等我,你為何不聽話。”
歪歪抱歉地朝他笑笑:“下次不會了。”
“還想有下次?你幾時能讓我少操點兒心。”寒柏眉頭緊蹙,嘆了口氣。
歪歪調皮地吐了吐舌。
寒柏將她小心地放下來,昂首而立,氣場十足地環顧一圈兒道:“難不成今日是妖界大聚會不成?”
山大王沒打中歪歪,氣火沖頂:“你算是什么狗屁東西,敢摻和爺爺們的事兒。”
寒柏冷冷一笑:“吾乃龍神寒柏,識相的,趕緊滾。小心我上得天界,請下法旨來,將你們殺的一個不留。”
“寒柏?可是那邪龍寒柏。”李笛打量著寒柏,“真是百聞不如一見。果然不愧為水族第一美男,比我,是分毫不差。”
寒柏一陣不適,半瞇著眼睛,看著李笛。
歪歪眨了眨眼,贊嘆:“沒想到,居然還有比寒柏更自戀的人。”她向寒柏投去一瞥,調笑道,“寒柏大人,恭喜你后繼有人了。”
寒柏冷眼:“你到底有沒有照過鏡子。”
李笛捻著下巴,垂眸思索了片刻:“比之雪影,我確實差了一些。”
“差了一些?差遠了好不好。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歪歪忍不住小聲嘀咕。
她聲音小,李笛沒聽清楚:“你說什么?”
“沒,沒什么。”歪歪附和,“我只是覺得,你比寒柏,還強了那么毫厘呢。”
李笛頓時笑開了花:“是嗎?其實我也這么覺得。但是總要謙虛些,給寒柏大人留幾分薄面不是。”
“可不嘛!”歪歪擠出贊同的笑容,眼睛彎成可愛的月牙狀。
寒柏瞪她:“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賣。”
歪歪住了口,退到一諾身旁,對他笑笑。
寒柏盛氣凌人,對群妖喝道:“你們如此集會,難道是想為禍人間不成?”
李笛欠了欠身:“寒柏大人放心,我們是不會滋擾生事的。已經被關了那么久,可不想再被關進去。”李笛是聰明人,他可不想激怒了寒柏,結果賠了夫人又折兵,葬送了剛剛獲得的自由。
山大王一臉的不屑。
“那就好。若我知道你們生事,定饒不了你們。”寒柏銳利的目光掠過眾人,“我還有要事在身,不便在此久留。不過,我會盯著你們的。”說完,寒柏走到歪歪身側,分別抓住歪歪和一諾,凝著李笛,一字一頓地道,“不要忘記今日的承諾。”
話音落下的同時,人已消失在眼前。
歪歪掙扎著甩開寒柏,踉蹌了幾步,穩住身形:“你在干什么?咱們就這么走了嗎?”
“不趕緊走,在那兒等死嗎?”
“怎么會是等死,我還有龍吟劍呢?”說這話時,歪歪已經沒了先前的自信和狂妄,不過她仍嘴硬道,“你一個龍神怎么畏首畏尾的,真不像平日的寒柏。”
“你的龍吟劍?那么多妖,你把龍吟劍砍斷了也砍不完。”寒柏頓了下,“我身上舊傷加新傷,還未痊愈,再加上,血月會影響我的法力,充其量只剩下一成。若我現在還去逞那匹夫之勇,那才是真的愚蠢。三十六計走為上計,你還當過玄武的將軍,怎么連這么簡單的兵法都不懂。”
歪歪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你怎么不早說。”
“早說?你給我機會了嗎?我才剛開口說咱們趁早離開這是非之地,你就炸了毛,說我欺負一諾。”
歪歪害羞地垂下了眼簾,沉默了片刻,悠悠道:“那怎么辦?就這么坐視不理嗎?玄元仙尊說過我可以阻止這場浩劫的。”
“你能阻止?你怎么阻止。”
“我也不知道。仙尊說答案在我心中。”
“在你心中?那你找到了嗎?”
歪歪搖頭。
“這不就得了。等你想到了再說。那玄元仙尊真是胡鬧,這種事,神界不管,他也不管,讓你一個不相干的人來管。”
寒柏的一番話讓歪歪找到了共鳴,她撅起嘴,委屈地道:“可說是呢,跟我有什么關系,這根本就是強人所難嘛。”
寒柏他們走后,鬼方開始煽動群妖道:“為何我們不趁此機會,侵吞了人界。”
所有視線一齊聚向鬼方,山大王湊過來,親親地拉住她的腕子,不住摩挲著:“只要你跟了我,我什么都聽你的。”
李笛道:“我們才剛答應過龍神寒柏,不侵擾人間。”
“那是你的承諾,不是我的。”山大王戾喝。
鬼方媚笑著,推波助瀾:“放心,龍七已經死了。龍歪歪獨木難撐,我們數量眾多,還怕她不成?龍歪歪是龍家所剩唯一的驅魔師了,只要除掉她,世間就再無驅魔師,能將我們趕回陰陽界封印。”
“那個龍神寒柏不是在她身邊幫她嗎,不可小覷呀。”山大王道。
“那又如何!只要我們團結一心,加緊修煉,壯大聲勢。屆時,遇神殺神,遇佛。世界就皆在我們之掌控。難道,你們想像過街老鼠一樣,過著躲躲藏藏,暗無天日的日子嗎?”
“當然不!”
“不!”
回到吉安的龍天麟,第一次見到了自己的娘子,就在大婚的這天。他的娘子是被人給推出來的,孱弱地只剩下皮包骨頭。
龍府張燈結彩,把云軫公主迎進了門。
拜天地,入洞房。
房內,紅燭搖曳。龍天麟遲遲地沒動手去掀那蓋頭。
過了今日,他就成為駙馬爺了。
哼!駙馬爺。
從來沒人跟他說過,云軫公主是個殘廢之人。他們把她在深宮中藏的真好,連一點風聲也沒透露出來。
龍天麟一陣氣惱,起身出了房門。
當房門重重摔上的瞬間,云軫顫了一下。淚水不爭氣地奪眶而出。她把手伸進紅蓋頭里,把眼淚揩去,苦澀地一笑:“難道這不是料定的結果嗎?龍將軍是大英雄,怎么會看上我這個廢人。”
洞房花燭夜,新婦枯坐整夜,也沒等來她的郎君。
翌日,府里都在傳言,說龍天麟納了妾。小妾正是當朝太師莊昊穹之女莊念婷。楚云軫沉靜地繡著花,就像沒聽到似的,面上沒有絲毫波瀾。其實,她內心早已翻江倒海。
所有的責任都完成了,皆大歡喜。應承先王的婚約完成,損壞莊念婷名節的責任完成,父親也答應下來,不會再傷害歪歪。所以,這還不算皆大歡喜嗎?
“你歡喜嗎?”夏子彤握著龍天麟的手,和藹地凝視著他。
龍天麟在家里實在是呆不下去,所以來了閆宅看望夏子彤。
今日是王上御審陳國棟的日子,龍元武一早就進宮去了。
夏子彤的問題,龍天麟沒回答,也回答不出。因為,他并不歡喜。所有人都歡喜,就他不歡喜。他已經打定主意,盡早回戰場上去。那里才是屬于他的地方。
歪歪像個孩子似的,開心地走在田壟上,展開雙臂保持著平衡,發絲和衣裙在風中飛揚。
一諾和寒柏跟在她的身后,看著她的背影,臉上都盈著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