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們走,我自然不會傷她。我這么喜歡她,怎么舍得傷她呢。”鬼方詭異地揚起鮮紅的唇,手上一用力,指甲掐破了肌膚,鮮血頓時流淌而出。
李笛悄然地揚起骨笛,就要吹響。鬼方眼睛一凌,手上力道又加重了幾分:“放下!”
李笛聳了聳肩,把手垂下來:“莫激動,一切好商量嘛。雪影的女兒就是我的女兒,你可別傷她,否則,我一定弄死你。”說話時,李笛臉上堆滿了笑意。
雪影斜了李笛一眼,都這么多年過去來,他還是老樣子,又粘人,又嬉皮笑臉地惹人厭。
狼王躡手躡腳繞道鬼方身后,前身伏低,后腿準備蹬發。
鬼方道:“管好你們家的狗,否則,我的手可不知輕重。”
歪歪被她緊緊掐著咽喉,小臉兒憋的通紅。她握緊了拳,驅動真氣積蓄力量,然后猛地擊向鬼方。鬼方像早就預料到了一樣,一把抓住了她的腕子,一擰,反鎖住。
歪歪疼地五官都擠在了一起。
狼王聽她說自己是狗,呲牙咧嘴,氣地真想把她的腦袋給咬下來。雪影示意它不要輕舉妄動,它只能忍著。
鬼方左右看了一下形勢,扯緊了歪歪,大喝一聲:“撤退!”隨著喊聲,她攜著歪歪騰身而起。山大王慌慌張張緊隨其后。雪影和李笛絲毫不敢放松,忙跟過來。
兩伙妖眾正氣勢洶洶地瞪著對方,隨時準備打起來。鬼方這邊聽見了撤退之聲,紛紛擰身,縱掠而去。
鬼方將歪歪猛地向李笛和雪影一推,他們趕緊去接歪歪,趁著這個空檔,鬼方他們便消失地無影無蹤了。
梨花谷
歪歪脖子的傷被一層一層仔仔細細地包裹著,由雪影親自動手,他怕別人做不好。雖然雪影包的十分工整漂亮,但未免太厚了些。弄的歪歪轉頭都不好轉動,只能連脖子帶身子一起轉。但按照雪影的說法是,他是故意而為之,否則還跟平時一樣猛回頭,傷口非裂開不成。
梨花谷是前所未有的熱鬧,大妖小妖,丑的和更丑的,聚在一處,喝酒吃肉談天,好不快活。
李笛感慨:“就好像回到了從前,在巫妖山的時光。”
雪影笑他:“李笛,你是老了嗎?怎么諸多感慨。”
“還不老嗎?都兩千歲了。”
歪歪聽見,湊過來,道:“兩千歲,還年輕著呢。”
李笛點頭:“說的對。跟龍神寒柏比的話,我不過是個剛出生的嬰孩。”
聽他突然提起了寒柏,歪歪心頭咯噔了一下,表情也變得不自然起來。
李笛卻沒眼色,繼續道:“對了,怎么這次沒看見他。”
“他有事,回,回龍宮去了。”歪歪低聲道。
“雪影,沒想到你能攀上龍神這樣的親家,是不是過段時間,你就不用當妖,而是做神仙了。”
李笛笑意甚濃地張開手去攬雪影的肩,被雪影閃開:“你能不能別動手動腳。”
“你我好兄弟,多親近親近怎么了。”李笛抱屈。
雪影推開他:“我警告你,我可不好男子。”
李笛皺著臉:“說的好像我對你有所圖謀一樣。”
“沒有,你老是跟我拉拉扯扯。”
歪歪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沒想到,雪影面對自己的老友李笛,竟毫無招架之力。
李笛有些失望地看了歪歪一眼:“本來我還想著,娶你女兒,當你的女婿呢。不過,既然龍神已經捷足先登,那我只好放棄咯。”
雪影愕然:“你別膈應我。你這個老不死的,休想染指我女兒。還有,你別胡說,我女兒并沒有許配給寒柏。”雪影在寒柏那兒吃過那么大的虧,他跟寒柏可是仇人。
歪歪垂著頭,寒柏這兩個字每提起一次,她的心就酸澀一下。
“是嗎?”李笛一聽,笑逐顏開,魔爪朝歪歪伸過去,“既然如此,肥水不流外人田,我……”
雪影一把將他的開:“敢對我女兒不軌,小心我卸了你的……”雪影的手在李笛身下一劃。
李笛忙了腿,悻悻然道:“我不過是開玩笑,你怎么如此狠毒。”李笛環顧一周,“對了,玉兒呢?怎么不見她。”
提到玉兒,雪影面色陰沉了下來:“我也不知道,她招呼也沒打,就離家出走,不知去了何處?估計她在躲著我,否則,我不可能找不到她。”
李笛嘆了口氣,想說什么,沒說,又咽了回去。
少年龍盈歌端著洗好的果子,走了過來,給他們吃。所有人一致搖頭,表示不感興趣。龍盈歌落寞地垂下了頭,歪歪見狀,急忙走過去:“我吃,我喜歡。”
龍盈歌看著歪歪,柔聲問:“你是怎么受的傷?”
“一點小傷罷了,只是雪影給我包的太過夸張。”歪歪怕龍盈歌擔心,隨口道。
李笛看到這么個俊秀小童,頓時來了興致,胳膊肘杵了雪影一下:“你這里養著這么個俊俏的小童,是干嘛。難道,是人界所說的童養媳,給歪歪備的,不,應該說是童養婿。”
歪歪斜他一眼,道:“別胡說,這是我娘。”
此話一出,正哄鬧的妖怪們都安靜了下來,詫異的目光投過來。
李笛臉上也紅一陣白一陣,看著雪影,聲音哆哆嗦嗦道:“您不是說您不好男子的嗎?這個如何解釋。”
龍盈歌臉上浮起一抹不自然的紅暈,深深地低下了頭。
歪歪上前瞪著李笛:“不要欺負我娘。我娘上一世是女子,不過這一世投胎投成了男兒身罷了。”
“原來是這么一回事。”李笛看看龍盈歌,又看看雪影,哈哈一笑,道,“雪影呀,雪影,沒想到你也有今天。”
雪影搡了李笛一把,壓低了聲音道:“這么多眼睛看著,你能不能收斂一些。”
李笛如夢方醒:“不好意思,一時忘了。”他緩緩走向妖眾,高呼道,“兄弟們,讓我們跟隨妖王雪影,重振妖界,好不好!”
“好!”
“好!”
歪歪氣呼呼地沖上前,把李笛扯回來:“我可是驅魔師,你當著我的面說什么重振妖界,讓我情何以堪。”
“驅魔師?”李笛大笑起來,“你一只狐妖,做什么驅魔師。趁早放棄了,跟著我們好好學習,有朝一日,繼承你父的衣缽,成為妖王。”
歪歪負氣:“不許你這么說,何人規定妖就不能當驅魔師。”歪歪對著群妖,抻出劍來,“如果你們敢作惡,我就收了你們。”
說完,憤憤然離去。龍盈歌忙跟在她身后。
眾妖愣了片刻,旋即哄笑起來。
“驅魔女妖?天底下哪有這么詭怪之事。”
歪歪把自己摔在床上,捂住了耳朵,把他們的聲音全都隔絕出去。
不多時,雪影走了進來,坐在床沿,手輕撫歪歪的背,溫柔的聲音道:“李笛雖然只是在開玩笑,但我覺得不無道理。如果你想讓妖界和人界太平,井水不犯河水,與其辛辛苦苦地捉妖,不如干脆當上妖王,統治他們。”
歪歪抬頭看了雪影一眼:“你當妖王,你來統治他們,我還做我的驅魔師。”
龍盈歌聽著兩人的對話,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似懂非懂。
狼王提溜著一只肥兔子,探進門里半個腦袋來:“歪歪,我獵了兔子,過來咱們一起烤啊。”
“我不吃。”歪歪還在慪氣,沒有胃口。
狼王道:“一會兒有胃口了再來。”
狼王提著兔子離開了。他堆好了木柴,然后點燃,把兔子架在火上烤。誘人的香氣把群妖都吸引了過來。他們都用稀奇的目光看著狼王:“小兄弟,你這是在做什么?”
“烤兔子吃。”
他們從來都是吃的生的,哪見過這種吃法。不知不覺跟著狼王頓了下去,里三層外三層,千余個妖怪,盯著孤零零一只烤兔子。
“好吃嗎?”
“可好吃了。”狼王以前也只吃生肉,可自從跟著歪歪,吃了燒雞和各種熟透的食物后,就再不愿吃生肉了。
“能讓我們嘗嘗嗎?”
狼王一看,他們都流口水了。
“這一只哪夠你們這么多人吃,你們快去獵,我教你們烤。”
群妖一哄而散,不多時,各自拿著獵物返回。狼王教他們生火,然后怎么烤,怎么翻,怎么抹海鹽,最后再撒上些香料。
山林間香氣飄飄。
歪歪聞著,肚子咕嚕嚕地叫,她起身,對雪影道:“我餓了。”
雪影牽起她的手:“走,我們吃東西去。”
歪歪點了點頭,空著的手牽起龍盈歌。就這樣,她左邊牽著雪影,右邊牽著龍盈歌,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她苦苦追尋的,不就是現在的這一刻嗎?爹爹,娘親還有她,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李笛盤坐在河畔亭子里,看著眼前熱鬧哄哄的景象,又想起陰陽界荒涼貧瘠的生活,長嘆了一口氣:“還是人間好啊。”
鬼方他們退走到了巫妖山。巫妖山位于衛國與烏國的交界處,地勢高聳險峻,山頂是終年不化之雪,山下開滿四時不謝之花。
巫妖山是曾經雪影當妖王時期,群妖的領地。現在已經被烏國和衛國瓜分了去,作為他們的分界。
衛王劉瑾死后,嫡長子劉安即位。公羊博和李騰為輔佐。
劉安少不經事,十分荒唐。身為長輩的公羊博,非但不阻止,反而助長他荒唐的態勢,幫他遍集美人,尋歡作樂。李騰因受了其母公羊玉珊臨終所托,想好生培養他成為一代帝王,所以常常管束規勸他。劉安親小人遠賢臣,毫不理會李騰及一眾大臣的苦心勸諫。
所以,現在的衛國是烏煙瘴氣,危機四伏。
群妖到了巫妖山后,不時下山四處侵擾,采血食修煉邪法。
因為鬧妖怪,一下子人心惶惶,不可終日。
恐懼的氣氛在蔓延,越是如此,妖魔們就越是猖狂。
鬼方站在山巔,血紅的衣裙翻飛飄蕩,她俯瞰著山下,豪狂地道:“終有一日,我要把這天下,盡握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