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軒迷離的目光凝著她,她看了看左右,考量著該用什么方式逃開這方寸之地。突然,楚云軒開口了,聲音溫柔地不像話:“歪歪,我錯了,我跟你道歉。我只是一時間被憤怒和怯懦沖昏了頭腦,才做了那些不該做的事,說了那些不該說的話。你能原諒我嗎?”
歪歪咯噔了一下,本來她已經做好了跟楚云軒大吵特吵的準備,沒想到他居然主動道歉,這讓歪歪頓時沒了脾氣,她向來是吃軟不吃硬的。
楚云軒見歪歪沒有反駁他,繼續道:“關于你想讓我放棄玄武的事,我想過了,我愿意,不過不是現在。”
歪歪眼睛睜的溜圓,她更沒想到時楚云軒竟又突然說起這件事。放棄玄武,他居然肯為了她放棄玄武嗎?
因為頭暈,楚云軒有些微晃,但他還是努力支撐著自己說下去,他怕今天不說,以后就沒機會說了:“我想讓你知道,我不愿放棄玄武,不是因為權力和高位,是為了父王和我不能推脫的責任。我到底是不是貪慕虛榮之人,你跟我在一起這么久,難道你不知道嗎。”楚云軒抓住了歪歪的肩膀。
歪歪迎著他的目光,沒有作聲,有時候她覺得自己了解他,有時候又覺得不了解。
楚云軒的醉意更濃了:“等玄武平定下來,等我找到了可靠的后繼之人,我就跟你遠走天涯,你想去哪里,咱們就去哪里,好不好。”
在楚云軒熱切的目光下,她居然說不出那個好字。這不是她期盼的結果嗎?為什么自己卻無法應允他。她腦海中莫名又浮現出寒柏來,所有情緒翻攪著,讓她覺得混亂不堪。
“你喝多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歪歪拂開了他的手,擦著他的身體走出了假山石。
天宮的戰爭還在如火如荼地進行著,所有能調度的神族,全都加入了進來。
刑天終于現出了疲累之勢,他身旁的黑衣男子道:“主人,不如我們暫且離開,改日壯大了部隊,再來戰過。”
“好!”刑天猛地揮出一斧子去,迫人的罡風波蕩開去。趁著這個空檔,刑天縱身一躍,沖出了包圍圈。
一眾天神和天兵天將急忙去追,可是卻沒能追上。他就好像又突然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般,無影無蹤。
天宮受到重創,開始休養生息。龍族、鳳族各自班師回去。
這一役,損兵折將代價慘重。
回到東海的水晶宮,東海龍君怒不可遏,呵斥寒柏道:“你到底去了何處,尋你也尋不到,簡直是不像話!”
寒柏俯跪在地,道:“兒臣遭人刺殺,被封進了異界。”
“被封進異界?這就是你想好的來糊弄我的借口嗎?”
寒靖受了傷,此刻他強忍著疼痛,勸東海龍君道:“也許寒柏說的是真的也未可知,您……”
不等寒靖說完,東海龍君寒桀大吼:“你還替他說話,如果他能早點來,與我們并肩作戰,說不定你也不會受傷。”
寒柏看了眼寒靖的傷勢:“當我得知的第一瞬間就立刻去了。我所說都是真的,我真是被人封進了異界。”
“那你倒是說說看,是誰把你封進了異界。我們整個龍族傾巢而出,還有誰有閑情逸致把你封進異界。”
寒柏眼前一亮:“那就得看看,沒去的人之中誰有能力做這件事了。”
“除了我們各龍神,和其嫡系血親,沒有人能驅動異界。”寒靖蹙著眉頭道。
寒柏點了點頭:“確實如此。沒幾個人有這種能力。”這一來,范圍就大大地縮小。不是瀾滄,不是寒桀和寒靖。事發之時,離空和離徹、離炎也都在天宮應戰。剩下的,還能有誰呢?
寒靖意識到了什么:“你不會懷疑是離韻公主吧。”
寒桀瞪寒柏一眼:“不可能是離韻,離韻溫靜嫻雅,從不習武,怎么可能會刺殺你,更遑論把你封進異界。”
寒柏疑惑了,確實,他認識的離韻向來都是柔柔弱弱、文文靜靜的樣子:“若不是她,又會是誰呢。”
寒桀不敢輕信寒柏:“還是說,根本就是你在撒謊,為自己的過錯找借口。”
“我沒說慌。”
“你有沒有說謊我自會查。”寒桀肅殺地道,“先下去吧,寒靖需要休息,我也累了。”
寒柏說了聲是,離開了天海之盡回到了幽冥海域。
寒柏走后,寒桀對寒靖道:“看來婚典事宜只能暫緩幾天了,等你傷好些了再說。”
“是!”
寒柏百思不得其解,他也不想懷疑離韻,以離韻的為人是絕不可能做這種下三濫之事,可除了離韻還能有誰呢。戰爭發生時,只有離韻沒有去天宮。
寒柏躺倒在床上,等著長夜過去。他計劃明日天亮,就到西海就晃一圈,探探虛實。
歪歪被硬生生留在了龍府,跟夏子彤一起睡。就像她剛到龍府來時一樣,龍湛睡書房。天一亮,龍湛就來敲門,前所未有地熱心和體貼:“夫人,早飯已經備好,起來吃吧。”
歪歪覺得真是神奇。那個蠻橫暴脾氣的老頭怎么此刻溫順地像一只小貓一樣,被夏子彤給磨治的服服帖帖。
吃飽之后,歪歪在龍府閑晃,先到了練武場呆了一會兒,耍了耍木劍,又離開,去了狗房。在狗房中喂狗的仍是劉二麻子,但劉二不知道眼前的是曾和自己一起喂過狗的小小,只知道她是龍家小姐和玄武王后。嚇的他一看見她,就顫顫巍巍,連舌頭都捋不直了。
歪歪一見他,友好地打招呼:“劉二,我來看看獒犬。”
劉二受寵若驚:“您,您怎么知道小人的名字。”
歪歪對他一笑:“秘密。”
歪歪走近狗房,把雪獒風放了出來,風一見是她,馬上開心地將她撲倒在地,伸出舌頭來各種舔。
劉二張大了嘴:“沒想到風竟然會靠近你,太不可思議了。”
歪歪把風推開,站起了身,牽著它走出狗房,到院子里溜達溜達活動活動筋骨。劉二遠遠地喊:“王后,您少玩兒會,趕緊把它送回來,免得它誤傷了人。”
“知道了。”
歪歪牽著風到了后院,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站在池邊,怔怔地凝望著波瀾不驚的水面。聽到了身后的動靜,他回過頭,向著她微笑。
“你昨夜沒走?”歪歪說。
楚云軒點了點頭:“喝得太多了,所以就叨擾了一夜。”說著,猛烈地咳了幾聲。
今日風涼,他穿的卻很單薄。
“你趕緊回宮去吧。”她道。
楚云軒朝她走過來:“怎么,趕我走嗎?”
還沒靠近,風就低吼著做出警告。
楚云軒垂眸看了風一眼,道:“這只比你的那只狼王還要護主。”
歪歪勒緊了繩子:“獒犬本來就十分忠貞。”
楚云軒停住了腳步,一雙眼睛宛如一汪春水,含情脈脈:“能看見你,真好。”
歪歪躲開他的視線,淡淡地道:“你趕緊回去吧。”說著,她牽著風調轉頭,想離開這里。
楚云軒幾步沖過來,一把攥住了歪歪:“別走,我想再跟你說說話。”
風不客氣地猛回頭,張開大口咬在了楚云軒的胳膊上。
歪歪嚇了一跳,忙制止住風。
楚云軒垂著胳膊,血流不止。
歪歪大喊:“快,快把閆太醫請過來。”
聽見聲音,下人們紛紛趕了過來,場面頓時亂作一團。
王上在龍府受傷,這可是天大的罪過呀,這要是怪罪下來,所有人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歪歪趕緊把風牽回狗房,等她趕回來時,閆少庸已經到了。還有龍湛、龍元武和天麟都趕了過來。
龍元武一看,急聲問:“這是發生了什么?王上為何會受傷。”
一下人道:“是被風給咬的。”
龍元武震怒:“竟然敢傷人,這犬留不得了,殺了它。”
龍天麟面露難色:“風一定不是故意的。”
“一個畜生,再留它,恐釀成大禍。”
歪歪終于忍不住了,開口道:“不關風的事,是我把它牽出來的,而且它也是為了保護我才咬的楚云軒。誰讓楚云軒突然靠近我的。如果真的要罰,那就罰我吧。”
閆少庸正在幫楚云軒清洗傷口。
龍元武看向歪歪,無奈道:“哎,你說你把它牽出來干什么。”
楚云軒疼的滿臉是汗,艱難地道:“沒關系,誰都不是故意的,我誰都不怪罪。”
“這……”龍元武無比地抱歉,“讓您在老臣家受了這個罪,老臣罪該萬死。”
楚云軒蒼白地笑了笑:“無妨,你們都下去吧,留歪歪一個人在這里陪我就好。”
“臣遵命。”
所有人都離開了房間,頓時狹小的房間空了出來,連空氣都清新多了。
閆少庸招呼歪歪:“再去打盆干凈的水來。”
楚云軒道:“這種事,讓下人去做就好。”
歪歪忙上前,把水盆端了起來:“我闖的禍,這點小事是我應該做的。”
歪歪把水打了回來,閆少庸繼續幫楚云軒清洗,也是不一會兒,一盆清水變成了血水。歪歪越看越是內疚。楚云軒幾乎被撕下了一塊肉去。
閆少庸有些責備地斜了她一眼:“真是沒事兒找事兒,狗在狗房呆的好好的,你非要拉出來。”
歪歪垂著頭,像個犯錯的孩子:“事發突然,我不知道楚云軒他會突然過來拉我,也不知道風會張口咬他。”
“總是這么莽莽撞撞。過來,幫我抬著他的胳膊。”
歪歪走上前,端著他的胳膊。
閆少庸把藥粉均勻地涂上后,再用布條仔細地纏上:“這幾日,您這條胳膊不要過度用力,也別沾水。”
楚云軒點了點頭。
“真是胡鬧。”閆少庸站起了身,對歪歪道,“你好好照顧他,彌補一下自己的過錯。我還有一大堆藥材沒弄,先走了。”
“知道了。”歪歪乖乖地道。這還是閆師叔第一次訓斥她。
不過其實閆少庸這么做,并不是真的想責備她,只是做做樣子給楚云軒看的,讓他聽了之后心軟,也就不會降罪給歪歪了。這罪過可大可小,全看楚云軒的心情。
閆少庸走后,歪歪搬來了椅子坐在楚云軒旁邊,兩個人也無話,靜默著。
不知過了多久,楚云軒道:“我們出去走走吧,這里太悶了。”
歪歪忙道:“好呀,我也覺得。”
寒柏在離開幽靈海域時問了一下龜丞相把歪歪送去了哪里,他想看她一眼,再去西海。
他到了龍府,落在墻頭,看見歪歪的瞬間,眼中風暴騰起,痛苦地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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