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抓住他們。”樓上傳來一陣叫喊聲,吳修遠拉著梁綠珠就跑,梁綠珠想問問那些人是打哪兒來的,可話到了嘴邊,又給咽了回去。
她只怕問了出來會讓他分心,那些人又是迷香又是追趕的,定然不是什么好人。
吳修遠從馬棚里牽了馬車,將梁綠珠拉上馬車,梁綠珠心中稍安,這才喘著粗氣道:“修遠,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
吳修遠垂下目光,稍稍思量,又是搖頭:“最好跟他沒有關系。”
“他?”梁綠珠隱隱的察覺到吳修遠話語中說起的人就是柳萬金。
嘴角抽搐了一陣,想著自從吳修遠出現之后,柳萬金也不知道去了何處,想來,也是知道上次那河豚唐對不住吳修遠了,這才沒有出現的吧。
可吳修遠向來聰明,怎會無緣無故的去懷疑人?梁綠珠實在是想不通。
可想著柳萬金那言辭懇切的模樣,好歹,他那樣的身家,似乎也不至于說出這樣的謊言才對。
“糟了,小鐵匠他們還在客棧里。”梁綠珠猛的拍了拍膝蓋,冷不丁的想到了這事兒,一時之間,急上了心頭。
“放心吧,他們應該沒事兒,他們不是沖著他們去的。”吳修遠淡淡的安慰了一句,梁綠珠聽著這話,心中稍安。
他們坐的馬車本就有些破舊,馬兒起初倒還跑的快,漸漸地就有些跑不動了,身后漸漸地傳來了一陣馬蹄聲,那些原本被他們甩的遠遠地人竟又追了上來,梁綠珠回頭望去,不免心有緊張。
“咱們的馬車明顯就跑不過他們。”梁綠珠咽了一口口水,雖然一向不喜歡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但此時此刻,她終究忍不住說了一句。
吳修遠凝眉,忽然伸手,從衣兜里掏出了一把匕首,這就往馬屁股上扎去。
梁綠珠看的驚了,馬兒挨了一刀,立馬跟受了刺激一般,猛的往前面跑。
梁綠珠沒有想到清冷淡然的吳修遠,竟也有如此殺伐果斷,甚至有些陰暗的一面,但是,梁綠珠并不覺得殘忍,她能理解,他們同樣是在曾經墮入黑暗當中的人,懂得在要緊的時候,利用一切資源,保護自己!
“不要怕。”吳修遠想伸手拽住她的手,手才剛剛伸出去,又顧著禮儀,縮了回去。
忽然之間,密密麻麻的弓箭接二連三的朝著他們的方向襲擊而來,帶來了一陣陣的冷風和周遭百姓的狂呼聲。
梁綠珠皺眉大呼:“這些人是瘋了,竟也不顧周遭百姓的性命,若是誤傷了人。”
吳修遠凝眉,往馬車內縮了縮,再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的大妨,將梁綠珠攬在了懷里。
“暫且忍耐忍耐。”他的聲音很輕很輕。
梁綠珠擔憂的向著外面看去,只見長街上的行人早就散開了,顯然也是被這些人的陣仗給嚇跑了。
“那些人究竟是誰派來的?”若說,起初柳萬金還有被懷疑的可能性,那么此時此刻,這種懷疑的勁兒早就過了。
柳萬金作為一個商人,不可能會不顧趙縣百姓的生死。
難道是當初追殺他們的那伙人,梁綠珠和吳修遠目光相對,兩人都已明白,他們懷疑的對象是一樣的。
“上次被吳歧抓回去的人,就沒有招供?”這些人究竟是什么來路,這擺明了就是沖著吳家去的,不,是沖著吳修遠來的。
難道,當真跟吳歧有關系?
是有人在吳歧身后替他布局,可他們究竟是想要如何,吳歧已經要什么有什么了,反倒是吳修遠什么都沒有,這些人為何要將人趕盡殺絕到這種地步!
梁綠珠只覺得吳修遠的眸子深幽了一些,連忙道:“你想到了什么,是不是?你是不是早就有懷疑的人了?”
“綠珠。”吳修遠的聲音有些低沉,開了口之后,竟還帶著一絲苦笑:“這原本就不關你的事兒,倒是我連累了你,一會兒你暫且找個地方躲一躲。”
“你想做什么?”梁綠珠心下一驚,不敢置信的看著吳修遠:“你不能有事的。”
吳修遠微微一笑,垂頭,輕聲安慰她:“我怎會有事兒,只是這馬車破舊,早晚會被他們追上來。”
他果真是怕連累到自己!
眉頭緊緊地皺在了一起,梁綠珠連忙搖頭:“不行的,要走一起走,你還沒查清楚幕后的人到底是誰,你還沒站起來,證明自己被吳歧厲害!”
吳修遠眸子微睜,眼里有著詫異,沒有想到梁綠珠會說出這樣的話,可只是短短的詫異之后,他已經又是一副了然于心之色了。
他知道,她在心疼自己。
苦澀一笑,他緩緩搖頭:“在這個世上,我本就孤身一人,如同浮萍一般,吳家對于我而言,不過是一個暫且的寄身之處,你就不同,你娘和你妹妹都是你的牽掛,我不能讓你有事兒。”
他竟是什么都知道,一直以來,他總是在身后默默的幫助自己,從不知道何時開始,他在她心中,早已經不光是一個熟識的人了。
‘噗’沉思之間,一口鮮血噴灑在了她的臉上,霎時間,紅了梁綠珠大半張臉,梁綠珠巴巴的看著吳修遠吃痛的臉頰,尖叫出聲:“吳修遠!”
吳修遠順身倒在了她的肩頭,她順著他的背脊看了過去,只見一只長箭正穩穩當當的刺在他的肩頭。
之前,一直都是他護著自己,要不然,這只箭只會刺在自己身上!
梁綠珠巴巴的望著她,久久的說不出話來了。他明明就知道這馬車十分破舊,還故意這樣將自己攬在懷里,意思也是十分的明顯了,他怕弓箭穿過簡陋的馬車擋板,刺在她的身上!
這個傻子!
在吳家待了這么久,還不知自保,還在關心一個無關緊要的她!
“一會兒,一會兒走遠一些,你下車,別管我。”吳修遠拉著梁綠珠的袖子,艱難的說著話,梁綠珠聞到了一股子濃重的血腥味,整個人悲愴不已。
自己下了馬車,等他這樣隨著馬車去送死,不,這樣的事兒,她是不論如何都做不出來的。
搖著頭,梁綠珠決絕的否定了他的要求:“吳修遠,我不讓你死,你要停住。來
耳旁傳來一陣咳嗽聲,她垂頭看去,只見那只箭頭上居然還在留著毒血。
轉身將吳修遠扶躺在自己的膝蓋上,她從自己的衣兜里拿出一塊布帕子遞給吳修遠,讓他含在嘴上。
這只箭頭是有毒的,她不能由著它繼續留在他的體內,到時候,不用那些人追上來,他也會死掉的。
和吳修遠對視了一眼,梁綠珠振作了精神,再不去想別的,拿著箭頭猛的一拔,立馬就聽見吳修遠吃痛的悶哼聲。
這還不是最要緊的,梁綠珠的手,緩緩地伸到了吳修遠的腰間,直接去拿他的匕首。
吳修遠此時面色慘白,全無一絲血色。
他自然是知道梁綠珠要做什么的,用力的沖著梁綠珠點了點頭,他漠然的將那手帕拽的緊緊地,一句話也不說。
梁綠珠發現自己拿著刀子的手有些打顫,伸出另外一只手,穩穩的扶著自己打顫的手,先是慢慢的解開吳修遠的衣裳,然后用刀子一點點的刮著中箭的地方,將毒血全部刮出去。
馬兒已經在往城外的方向跑去了,梁綠珠大致幫吳修遠清理了毒血之后,掀開車簾子往后頭看去,再沒有看到追上來的人,他連忙將馬車驅趕到林蔭小道上去。
此處密林匆匆,她得去尋一些止血的藥物,先將他的血止住了,他們再去鎮上找大夫。
在反反復復的確定了的馬車不會那么容易讓大路上的人發現之后,梁綠珠這才拴好馬韁繩,跳下馬車尋藥。
梁綠珠發現,趙縣的土地,倒是生了不少藥材,不費什么力氣,梁綠珠就找了好幾種止血的藥,正要回去,冷不丁的,聽見身后有什么響動傳來,接著就是被馬蹄子濺起了一身的水漬。
梁綠珠瞪著眸子,正要發難,又連忙住了嘴。
只怪自己不小心,剛剛只顧著采藥,連著外人來了都不知道,幸虧不是那伙人,不然就糟糕了。
梁綠珠尋思著趕緊進林子里去,不曾想那剛剛打馬而去的人卻忽然拉住的馬韁繩,回頭看向梁綠珠道:“大姐,想問問你,可有看見。”
男人話還沒有說完,面上立馬涌現了一絲驚喜。
梁綠珠起初還覺得憤怒,這人濺了自己一聲泥水,竟跟沒事兒人一樣,可當對上了那人的臉龐之后,心中一驚,竟是吳歧!
他怎么會在這里,難道,那些人當真跟他有關系?
“我尋了你許久,我二弟呢。”吳歧跳下馬背,開門見山的問了一句。
“不知道你在說些什么。”梁綠珠尋了一個反方向,假裝離開,打算等吳歧離開之后,自己再回去找吳修遠。
不管吳歧到底是不是有心要害吳修遠的,眼下,他是有這個嫌疑的,即便不是他,也有可能是他背后的人。
總之,讓吳歧知道吳修遠的下落,終歸不是什么好事兒。
吳歧挑眉,眼見著梁綠珠要走,趕緊拉住了梁綠珠的手,冷聲道:“你不知道?那你手上這東西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