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蒼無念便喚來了安如月,準備讓她帶上古問天一同前往千機山莊。
“小王子,千機山莊離我們這里可有千里之遙,你如今魂魄受創不宜動用法力,若是車馬出行,三日時間恐怕是趕不回來吧?”安如月心有疑慮的問道。
“誰告訴你如今我無法動用法力,就必須得車馬出行了?”蒼無念眼中含笑的反問道。
還未等安如月反應過來,蒼無念已經大步流星的往后院走去。
“誒,小王子,你等等我!”安如月緩過神來,急忙小跑著跟上。
到了后院,見蒼無念負手而立,只是面著對那滿是石洞的假山卻沒有任何的動作,安如月不由得納悶的問道:“小王子,你看著這假山做什么啊?”
蒼無念勾了勾唇角,從后腰處摸出了他隨身攜帶的骨笛。下一刻,只見他將骨笛一把拋向假山的頂端,在即將觸及假山的時候,那骨笛卻是穩穩的停留在了半空之中。
“小王子,切不可催動法力啊!”安如月大驚,不是說好了不動用法力嗎?怎么還讓那骨笛如此憑空的懸浮于半空之中。
蒼無念沒有答話,不過雙手卻是緩緩的結出手印,每變幻一次手印,半空中的骨笛就多出來一個影子。隨著他手掌變幻的速度越來越快,半空中骨笛的重影也越來越多。
當他終于停下手中動作時,半空中已經懸浮著二十四支骨笛。
“落!”蒼無念口中一聲輕喝,二十四支骨笛排成一個圈,以極快的速度落在假山的周圍。
不明所以的安如月剛想出聲詢問,卻見一抹月白色的衣角在她的眼前一閃而過,蒼無念的身形眨眼之間已經離開了她的身邊。
隨后那一抹月白似乎遵循著某些規律,在那二十四支骨笛下落的位置之間不斷迅速的游移著,所過之處只留下一抹殘影。
待蒼無念再次重新站回安如月的身邊時,令安如月瞠目結舌的一幕發生了:只見那二十四支骨笛包圍的圈內,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光陣,光陣緩緩的旋轉著,隨后便聽見低沉的轟鳴之聲,那矗立在他們面前的假山,竟是一分為二,緩緩的向兩邊移動開來。
“這……小王子,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安如月指著面前的假山結結巴巴的問道。
“這是我當年閑來無事,初學奇門遁甲時布下的陣法。可惜那時候手頭的材料不夠豐富,這陣法著實簡陋了些,否則今日也不需要費這么多時間才能開啟。”蒼無念淡淡的說道。
“這是陣法?小王子,你確定你方才沒有動用到法力嗎?”安如月瞪大了眼睛,還是難以置信。
蒼無念無奈的瞥了她一眼:“‘幻影迷蹤步’你總該是知道的吧,我要是用了法力,方才那二十四個骨笛的位置出現的就該是我變幻的分身,而不需要我運用這種武學一個點一個點的去跑了。”
安如月訥訥的點了點頭,“幻影迷蹤步”是當初古問天給他們安排的江湖之中一位武林前輩教給他們的獨門絕學,安如月永遠也忘不了第一次看見這門武學時內心的震驚。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原來不會法力的凡人也可以使出如此精妙如此迷惑人眼的武技。
當然,讓安如月更震驚的是,她的小王子居然只用了半日的時間便掌握到了其中的精髓。
“可是小王子,你體內不是還有內傷嗎?這樣運用內力,會不會……”安如月擔憂的又問道。
“你這丫頭,在人界呆得久了,越來越像人界那些老嬤嬤了。”蒼無念有些氣結的白了安如月一眼。他的肉身不過是受了點內傷,有生元丹的幫助,一夜之間恢復個七七八八根本不是問題。
可是讓他很想不明白的是,他做事一貫有自己的主張和分寸,為何身邊之人與他相處的時間越長,反倒越是不信任他,總對他做出的事情提出質疑。荊從義如此,安如月更是如此,也不知畫傾城有朝一日會不會也變成這樣。
想到畫傾城,蒼無念的面色不由得僵了僵,昨日他離開斬魔宗的時候,并沒有跟她打過招呼,也不知道這丫頭現在怎么樣了,會不會因此而難過,又導致蠱毒發作呢?
“小王子,按照人界的說法,如月這樣的身份跟在你的身邊,的確就相當于他們所謂的嬤嬤。”安如月倒是沒注意到蒼無念的態度,很是坦然的接受了這個稱呼。
“好了,事不宜遲,入陣吧。”蒼無念沒有心思與她斗嘴,抬手為自己覆上了一枚古銅色的面具。他如今是要去辦正事,而時間卻很緊迫。
帶著毫無自主意識的古問天在陣中行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三人便已然抵達了千機山莊的大門口。
“來者何人!”見有人突然出現,其中一名守門的侍衛警覺的喝道。
三人皆沒有回答,只是緩緩的走上前幾步。在看清來人之后,幾名守門侍衛急忙單膝跪地,垂頭恭敬的說道:“屬下參見莊主、少主、如月長老。”
蒼無念沒有說話,只是淡淡的點了點,然后便越過了守門侍衛,直接走進了山莊之中。
進入莊主府后,蒼無念看了古問天一眼,低聲吩咐道:“將今日在莊內的所有千機閣域主和長老傳喚到你的議事殿,就說你有要事宣布。”
古問天的雙目毫無焦距的看著他,木然的點了點頭,隨后他伸手從衣襟之內緩緩掏出一枚印璽,猛的一揚手,印璽便飛到半空。與此同時,在山莊內的各大界域的域主和長老眼前都出現了一面光幕。
“速到議事殿,本座有要事宣布。”古問天用生硬的語氣下達了命令。
不過一盞茶的時間,議事大殿中便聚集了二十五人,這二十五人當中包括了三名長老和二十二名域主。這些人在進入議事殿后便開始竊竊私語的交談起來,作為千機閣最頂層成員的一份子,他們顯然都聽說了古問天受傷失蹤一事,不少人紛紛揣測,會不會是他們這位名義上的少主羽翼漸豐,所以設計除去了古問天,好讓自己成為千機閣的正主。
今日古問天的出現倒是打消了眾人的疑慮,不過與此同時又帶來了新的疑慮:這莊主失蹤了兩日,一回來便將所有人都召集起來,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不知是誰喊了一句“莊主來了”,議事殿內頓時鴉雀無聲,眾人紛紛正了正自己的衣襟,目露恭敬之色的望向議事殿的首座。
“長話短說,今日本座將大家召集于此是要正式宣布,從現在開始,千機閣一切大小事務由念兒操持管理。以后,他便是千機閣的閣主。”殿內響起了古問天平板且麻木的聲音。
只是古問天話音剛落,方得到片刻安寧的議事殿便炸開了鍋。這些年他們都知道古問天很是器重蒼無念,可是誰也沒想到他居然會器重到要將自己親手壯大起來的千機閣交給一個連身份來歷都不明的所謂義子手里。
“莊主,這如何使得?您可是一只腳邁入天道的人,我千機閣屹立江湖數百年不倒也都是虧得有您在。若是這樣草率的決定了千機閣新主的人選,恐怕那些一直對我們虎視眈眈的勢力會借此動蕩之機來打壓我們。屬下還望莊主收回成命!”一名看上去年過六旬的瘦高個老頭一臉惶恐的說道。
“屬下等還望莊主收回成命!”隨著那瘦高老頭的這一番話,在場好多人都躬身抱拳附和道。
這瘦高個老頭名為左春深,是千機閣資格最老的長老之一,同時他還有個值得一提的身份,便是古問天的師弟。當年在清虛觀的時候,還是古二牛的古問天一直對他頗為關照,兩人之間情同兄弟。
以至于后來古問天離開了清虛觀自立門戶,左春深也毅然決然的隨著他一起離開。他自知天賦算不得出類拔萃,修習仙法道術對他而言也就是強身健體延年益壽罷了,飛升成仙這種事情,估計下輩子也輪不到他。還不如跟隨古問天做一番大事業,也算是轟轟烈烈的活過一回。
雖然自從古問天的兒子成為了一個活死人之后,古問天的性情就開始發生了改變,到了后來連云蕊也變成了那樣,古問天便徹底的陷入了瘋狂之中。但是左春深始終相信他的本性是善良的,正是因為他對自己的妻兒付出了太多的愛,才會無法接受他們陷入沉睡的事實。
這么多年來左春深為千機閣盡心盡力,也只是想要替古問天分憂,希望有朝一日能找出喚醒他的妻兒的辦法,助他消除他心中的魔障,這樣他才能再一次看到當年那個憨厚本分而且善良的二牛師兄。
偶然得知左春深與古問天之間還有這樣的淵源,蒼無念有些意外,同時他的心頭十分清楚,這位左長老無疑是古問天的心腹死黨,要說整個千機閣誰說話最有分量,除了古問天之外,非此人莫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