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青辭接近蒼無念的目的揭曉,雖有疑點,但終究還是像一根刺一般已經扎進了眾人的心頭,而安如月為了心愛之人使用修羅族禁術,若三魂七魄因此燃盡,那此時已然是兇多吉少。這樣的結果,著實令人唏噓不已。
竹屋內,畫傾城還在昏迷之中,而蒼無念的神色依舊木然,只是靜靜的坐在畫傾城的身邊,雙眼無神的盯著她的臉。
影半妝說了,她體內中了“封靈散”,能夠強行動用法力著實令人驚嘆。不過她先前不知道為何,體內法力多有消耗,因此即便服用了“封靈散”的解藥,恐怕也得昏睡三日才能夠轉醒。
畫傾城大量消耗法力的原因影半妝不知道,但是蒼無念卻已經猜到了,恐怕是她體內的蠱毒發作,她憑借自身的力量與之抗衡,才能堅持到他們去救她。想到這一點,蒼無念的心頭久違的出現了那種如同針尖扎上去一般的刺痛感。
在得知了青辭與安如月的事情之后,喬三娘的心中一陣的惶恐與不安。她深知青辭是被夙幽陷害的,真正將夙幽引至此處的人是她而不是青辭。
她的心頭有怒亦有恨,還有一抹難以釋懷的愧疚,可是她卻不敢將真相告訴他們。且不說如今青辭和安如月可能已經遭遇不測,就單單說出真相的后果那都是她所無法承擔的。
他們一定不會原諒她,會認為是她出賣了他們。而且夙幽可能會因此收回她的法力,到時候她不僅僅是又變回了普通人,可能連身邊的這些朋友也要一并失去了。
她只能在心中默默的祈禱,祈禱青辭和安如月能夠平安的歸來,好讓自己的心少受一些愧疚的折磨。
萬俟緋衣在影半妝的照顧之下很快蘇醒了過來,可是醒來之后的她憶起了先前在地行宮的一幕幕,她頓時淚流滿面心如死灰。
“緋兒,那個雜碎我還給你留著,想怎么處置他泄憤,你自己決定。”影半妝見她醒來后這副模樣不由得心疼起來,語氣帶著些許安慰的說道。
“師父……徒兒,徒兒是不是已經……”萬俟緋衣哽咽著,“失身”二字卻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影半妝愣了愣,隨即搖了搖頭,“為師替你檢查過了,你依然還是處子之身,想必那小雜碎是還沒來得及碰你。”
萬俟緋衣的眼中頓時迸發出光彩,她急忙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激動而顫抖的問道:“師父,你說的可是真的?徒兒……徒兒真的還是處子之身?”
影半妝點了點頭,確定的說道:“當然,你若不信,自己好好感受一番便是。”
師父都這樣說了,萬俟緋衣自然不疑有他,她興奮坐起身來,一把握著影半妝的手欣喜的說道:“師父,謝謝你,多謝你救了徒兒一命。太好了,我還是處子之身,我還有機會嫁給他。”
聽見萬俟緋衣最后一句話,影半妝的面色卻是驟然一沉:“你要嫁給誰?”
萬俟緋衣一愣,隨即面色一紅,低下頭頗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師父這不是明知故問嗎?自然……自然是嫁給閣主啊。”
“不可!”影半妝霍然起身,一把甩開她的手沉聲喝道。
“為何不可?”萬俟緋衣納悶了,先前師父不是還很贊成她與蒼無念在一起嗎?
“不可便是不可,沒有為什么。這世上的男子你想嫁給誰都可以,唯獨他不行。”影半妝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只是冷冷的說道。
他沒有把萬俟緋衣身體上面臨的最大問題立刻告訴她,是擔心她會一時想不開,但無論出于什么理由,他也不可能同意她跟蒼無念在一起了。
“徒兒不明白,師父為何突然反對我與他在一起?”萬俟緋衣焦急的問道。
“你配不上他。”最終,影半妝只是淡淡的甩下這幾個字,卻是再也沒有理會萬俟緋衣的意思,轉身離開了她的房間。
地行宮深處,誰也沒想到夙幽竟然還會留在這個地方。
他一邊為自己療傷,一邊將影半妝對他下的毒一點一點的排出體外。
他到此刻依然還停留在震驚當中,滿腦子全是影半妝那面具之下的半張完好無缺的臉。
“影半妝,你到底是什么人?”良久之后,夙幽緩緩睜開雙目,語氣中充滿了疑惑。
此番前來臨碣島本就是他臨時起意,沒想到此行他不單受了傷,有些事還變得迷霧重重。他感覺有些東西似乎已經超出了他的預料,或許他有必要將這里的事情先放一放,返回修羅界弄清楚一些情況之后再來考慮如何對付他們。
崖底,深潭,四周一片寂靜。
潭水邊上,一男一女相擁在一起,卻是早已昏迷多時。潭水時不時的輕輕涌動著,不斷的沖刷在他們的腳上。
這一男一女正是兩日之前從懸崖上掉落下來的青辭與安如月。
兩日之前的那個上午,安如月在眼見著青辭一臉慘白身體不受控制的急速墜落的那一刻,心頭便做出了決定:她要救他,不為別的,只為她愛他。
她不知道當時的青辭為什么突然變得那么虛弱,但是他在最后的關頭用盡所有力氣只為將她和畫傾城拋向蒼無念,她就知道無論這個男子當初接近他們的目的是什么,她都不可能對他放手,永遠也不可能了。
這是她第二次動用燃魂咒,原因和第一次一樣,都是為了青辭。可是這一次,青辭卻無法像第一次那樣用自己的法力強行中斷她啟用的禁術。
她顧不得體內魂魄灼燒的幾乎讓她窒息的疼痛,終于在他落地之前將他擁在了懷里。那一刻她看見了青辭眼中的怒火與心痛,她聽見他虛弱而憤怒的低斥道:“安如月,你瘋了!”
然后,就在他們下降的速度有所減緩的時候,齊齊“噗通”一聲落入了一口深潭之中。
潭水冰冷刺骨,加上魂魄受創的劇痛,安如月險些昏厥過去。不過心中有一個信念在支撐著她,她不能在這里就倒下,否則青辭就要同她一樣被淹死在這潭水之中。
她忽而想起,青辭的水性似乎極好,在通往的臨碣島的那片海域,是他將她飛速帶離了海水深處那令人恐懼的黑色漩渦。
這么想著,她竟是毫不猶豫的將自己的法力注入了青辭的體內,希望他能夠恢復些氣力,好逃離這冰冷的深潭。
安如月不知道自己這無心之舉卻是如同一場及時雨,微微減輕了青辭丹田之處的疼痛,讓他的法力得以調動起來。
她昏迷之前隱約看見了一圈淡淡的藍光,一個驚痛的眼神,一句無聲的呼喊……
似是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中沒有什么特別的內容,青辭只覺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小時候,他小小的身體在水中不斷的下沉再下沉。
他的意識很清醒,他知道再下沉不久,他就會遇到一個危險的水底漩渦,穿過那個漩渦,他就會看到一座猶如世外桃源一般的水底宮殿,正殿之中有許許多多的夜明珠,正殿之后有一條長廊,長廊兩邊種滿了火紅色的洛神花,長廊的盡頭有一間琉璃暖閣,暖閣內掛著淡紫色的紗幔,一個身著淡紫色衣裙的絕世女子會用她那清冷的嗓音淡淡的喚他:小家伙。
可是他等了很久很久,卻沒有看見記憶中的那個漩渦,他只覺得今日的河水特別的冷,簡直要將他凍成冰坨。他想要睜開眼睛向水面游去,可是丹田之處卻劇痛無比,使得他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
就在他著急之時,一縷淡淡的暖流從他的手腕之處傳來,那暖流很微弱,但是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定迅速的劃過他的四肢百骸,向著他的丹田之處聚攏。
這暖流的來源終究是弱了些,無法驅散他體內所有的疼痛,但是對他來說已是如同雪中送炭,至少他有了力氣,讓自己睜開眼睛。
本以為入眼的會是那個讓他念念不忘的絕世而清冷的女子,可是此時出現在他面前的卻是另外一張臉,一張俏麗卻蒼白的臉。
……如月。
如月?
“如月!”
青辭大驚,終于是呼喊出了這個已然銘刻在心中的名字并且隨之驚醒了過來。
他睜開眼的時候,果然看見了安如月的臉,不過此時這張臉比他在夢中看見的更加的慘白,甚至找不出半分平日里那俏麗的模樣。
“如月……”青辭艱難的開口低喚了一聲,可是躺在她身邊的這個女子卻依然雙目緊閉,沒有絲毫的反應。
青辭的思緒慢慢的清晰起來,他想起在他不受控制的墜崖而下之時,這個笨丫頭為了救他,動用了燃魂咒。之后的一切就像是做了一場夢,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眼前的這副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