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勁,一定有什么東西不對勁!
蒼無念的心頭隱隱有個聲音在暗道不好,可是腦子還是不由自主的一直在思考赤剎開出的那些條件。
此時赤剎已經將蒼無念的手輕輕的從自己的脖子上挪開,緩緩的放在了自己的腰間,而她的臉也離蒼無念越來越近,紅艷艷的雙唇眼看著就要貼上來。
就在這一瞬,蒼無念終于發現是哪里不對勁了——赤剎的雙眼之中隱隱有紅光涌動,像是個漩渦一般,誘惑著他的心神,讓他幾乎無法控制自己去轉移注意力。
怎么辦?到底該怎么辦?耳邊全是一個聲音在回蕩,一直在對他說:“答應她的要求,答應吧!答應她的要求,你就是三界之王……”
“王上,你就應了我吧,今夜,我便是你的妻。從今往后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你想要的我都會替你拿到……”赤剎笑意嫣然,雙眸之中的紅光涌動得更加厲害。
——閉上眼睛,閉上眼睛啊!
蒼無念在內心咆哮著,可是就這么個簡單的動作他居然辦不到,只能眼睜睜的感受著自己的意識一點點的淪陷在赤剎雙眸之中的詭異漩渦里。
——不!我的意志不容他人掌控!
蒼無念被迫摟在赤剎腰上的手指猛的收緊,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手背上的青筋也頓時變得清晰可見。
他的臉在這個瞬間便漲得通紅,外泄得所剩無多的法力被他強制調動起來。不過他調動這些法力不是為了對付身邊這個女子,而是為了對付他自己。
“啊——”一聲痛苦壓抑的咆哮聲從蒼無念的口中傳出,然后赤剎便在一瞬的驚訝之余被男子一掌拍出了老遠。
狼狽落地之后她錯愕的抬起頭,不明白蒼無念是從哪里來的力量能夠讓自己受傷,結果入眼的情景卻是令她無比震撼——只見這個瘋狂的男子為了脫離自己在心神上對他的控制,竟然將體內為數不多的法力全部逆行聚集到了頭部。然后那些法力在他控制下,從內部戳傷了他的雙眼,深邃的某種頓時溢滿了血霧,兩行血淚正從他的眼眶之中流出,他原本俊美無雙的面容此刻看上去竟是顯得猙獰可怖。
“你……你竟然自毀雙目?”赤剎駭然出聲。
蒼無念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想讓我自毀雙目?你還不配。我曾說過,當初失去覺魂是我無用,但是從那之后,我的魂魄,我的意志,都只能由我自己掌控。我失去的東西,我會憑借自己的力量一點一點的拿回來。所以……”
說到這里,蒼無念的身形一晃,瞬間出現在赤剎的身邊,手中一支骨笛閃爍著耀目的紫芒。
“你今天必須死!”蒼無念低喝一聲,骨笛準確無誤的送入了赤剎的心窩……
而就在兩個時辰之前,新婚的一幕也正在畫傾城的幻境之中上演。
她不知道自己是懷著什么樣的心情同另外一個女子與蒼妄一起拜了天地,由于視線一直被喜帕所遮擋,她根本就沒有機會看一眼蒼妄口中的“赤剎”究竟是什么模樣,到底是不是如同影半妝那樣,甚至比她更加妖冶動人。
不過她的意識也稍微清晰了一些,先前因為曼沙與蒼妄的舉動和言語給她帶來了感官上的巨大刺激,導致她整個腦子一直都處在渾渾噩噩的狀態里,她所有的反應和決定都只是跟隨本能的直覺,而并非是自己深思熟慮的判斷。
現在成婚大典已經完畢,她終于也想明白了,自己答應蒼妄嫁他為妻的做法是正確的,原因很簡單,這是幻境,很明顯到現在為止她還沒有通過考驗。如果她就這么拒絕了、離開了,天知道她還有沒有機會繼續接受考驗。
赤剎是怎么迷住了蒼妄的心竅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如果這當中有詭計,那必然要由她來拆穿。
想是這樣的想的,可是當她在婢女的簇擁下回到了新房,坐在那裝點得十分華美的大床上時,她的思緒被強拉回到眼下要面對的情況,心中還是忍不住忐忑起來。
雙手下意識的攥緊了自己的喜服,對于接下來的事畫傾城莫名的有幾分心悸,她弄不清自己是在期待蒼妄的到來,還是在期盼他不要這么快來。
也不知究竟等了多久,她聽見了房門被人推開的聲音。
然后門又被關上,隨之而來的便是腳步聲的聲聲逼近。
畫傾城感覺那腳步聲就像是催命的戰鼓,每一下都震耳欲聾的擂在她的心上,她的心在為此加速跳躍著,幾乎就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可是她又無法阻止這個男子向自己靠近,或者說她本來就期望著他的靠近。
視線豁然開朗,她頭上的喜帕毫無征兆的就被來人給揭了起來。
“畫兒,讓你等了這么久,你可是怨我了?”蒼妄低沉好聽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然后她就感覺自己的腰上一緊,被男子摟進了懷里。
“沒……沒有。”畫傾城有些緊張的答道。
“沒有?那為何臉色如此難看,莫不是身子不舒服?”蒼妄勾起她的下巴,細細的打量著。
畫傾城不敢與他對視,急急垂下眼,胡亂說道:“我……我本來以為你今夜不會過來了。正準備睡下的。”
“哦?新婚之夜竟然盼著自己的夫君在別的女子房中過夜,我的畫兒還真是大度。”蒼妄低笑一聲,語調之中滿是戲謔。
“畢竟……你與,與赤剎姐姐相戀在先,若是……洞房……也該先去她那里。畫兒自是明白的。”畫傾城心中羞赧,但是這種不合時宜的羞怯連她自己都感到很無奈。
追根究底,還是她太愛這個男子了,這樣的場合,這樣的身份,男子與生俱來的高貴與壓迫感,逼得她有些不敢直面。
蒼妄將她的下巴抬了抬,迫使她與自己對視,笑道:“你們兩個倒是謙讓得很,她死活不讓我碰她,非要我先來你這里。結果我來了,你又說我該先去她那里。這么看來,本王今夜是該回自己的寢殿睡了?”
畫傾城心頭微驚,這是她第一次聽見蒼無念,不,是蒼妄用“本王”這樣的字眼自稱。這個詞她很陌生,莫名的就有些距離感。從前的蒼無念的絕對不可能這樣同自己說話的。
可是再看男子的神情,似乎是微微有些慍色,難道是因為自己的態度讓他感到了推拒之意,所以他不高興了,才故意用“本王”這個詞來強調他們之間的身份嗎?
“王……王上……”畫傾城頗為別扭的喚道。
“嗯?”蒼妄微微蹙眉,應了一聲。
“妾……妾身不是那個意思。我……妾身只是有些緊張,不如……王上與妾身談談心可好?”畫傾城咬著牙說道。
“談心可以,你就別再‘妾身’‘妾身’的了,我聽著別扭。”蒼妄淡淡說道。
“王上……”
“也別喊我‘王上’。”畫傾城剛開口,就被蒼妄打斷。
畫傾城有些委屈的看了他一眼,“那我應該叫你什么?”
“你以前如何喚我,以后便也如何喚我吧。”蒼妄道。
“以前嗎?”畫傾城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一下。
“什么事這么好笑?”蒼妄不解的問道。
畫傾城抬手掩嘴,“我忽然想起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是喚你‘小哥哥’。”
“嗯,然后呢?”蒼妄完全沒覺得這是什么值得開心的事,一本正經的等著下文。
“然后?然后我們一起放了河燈啊。對了,你還記得我們當時選的是什么樣的燈嗎?”畫傾城滿懷期待的看著他。
蒼妄微微蹙眉,“多少年前的事了,我記不清了。”
畫傾城心中一涼,眼中的期待瞬間變成了失望,她急忙垂下眼,低聲道:“其實我也不太記得了,那一年我才三歲。然后無念哥哥就來到了畫族,想要尋找畫族的。”
“嗯,只是沒想到畫族的既定是你這么個小丫頭,等你給我,估計花兒都不知道謝了多少遍了。”蒼妄戲謔道。
“是畫兒無用,可笑畫兒當年還信誓旦旦的許下了承諾呢。”畫傾城有些悵然的說道。
“哦?什么承諾?”蒼妄好奇的問道。
畫傾城這下子已經不是心涼了,而是產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蒼無念的記性自是沒得說的,除了與蒼妄有關的東西他經常反反復復受到曾經記憶的折磨而感到有些混亂,其他關于他自己經歷過的事情他不可能會忘記。
更何況不久之前他們在昆侖山的弱水之上還十分心有靈犀的一同想起當初他們河燈時寫下的字箋的內容。可見蒼無念是記得放河燈這回事的,但是眼前的蒼妄卻是說自己記不清了。
河燈的模樣記不清已經很奇怪了,她對他的承諾他卻也記不清,那就真的是值得懷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