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子,此話怎講?”安如月心頭一慌,急急問道。
“因為你對于他的意義和我們不同,他絕對不會希望你看見他現在的樣子。不管是為了他所謂的‘顏面’還是為了不讓你心疼擔憂,他都無法在這種時候面對你。”蒼無念答道。
安如月聞言眼眶一紅,終于是憋不住落下了眼淚,哽咽道:“我知道,我早便知道的,他總是這個樣子。其實在他的心里,我就是一個無用之人吧。他只愿意跟我分享他的快樂,卻從來不愿意讓我與他共同承擔痛苦與憂傷。
“可是他為什么就不能想想,他總是這么藏著掖著,不讓我真正走進他的世界,其實反而會讓我更難過,更替他擔憂呢?”
“如月姐姐說得對,這種處于未知的彷徨與猜度才更讓人擔憂。”畫傾城立刻贊同的接過話,“不如這樣吧,我們一同前去密悉海域,若是青辭不肯見如月姐姐,我就……”
“你就如何?”空離和蒼無念異口同聲的問道。
“我……”畫傾城忽然愣住了。鮫人宮殿,那是鮫人一族的地盤,也是青辭的半個家,憑她一己之力,能掀出點浪花兒來就算是她十足的能耐了,她還能怎么樣?
見畫傾城啞口無言,空離輕輕地搖了搖頭,“這和‘請神容易送神難’是一個道理,人是我帶去的,但卻不是我想帶走就隨意可以帶走的。再怎么說緹楨也是鮫人一族的王者,我們做事情總得考慮對方的顏面。
“如月自己前去倒還有幾分道理,再怎么說她也是上門尋夫的。若是我們幾個一同前往,那充其量只能算是上門尋釁。你們心中只想著青辭,可曾把金鮫王緹楨放在眼里?”
被空離這么一說,兩個女子頓時啞然,正如空離所言,她們一心只想著青辭,卻一直未曾仔細考慮過緹楨的感受。
無論怎么說,緹楨與青辭都是青梅竹馬,到了密悉海域,那便是到了緹楨的地盤上,對方雖然是一族之王,但她也是個女子。女子在對待感情的時候或多或少的會欠缺一些理智。
從緹楨的角度來說,眼下是青辭最為虛弱最需要人照顧的時候,她定然是想要好好的與他相處,悉心伺候他照顧他,以博得他的好感、令他感動,若是能使得他生出幾分情愫那便是最好不過。
安如月若是伙同畫傾城、蒼無念、沐琉夜甚至還帶上了大司命空離,那簡直就是去她鮫人宮殿挑事施壓的。
不管緹楨是否通情達理,他們之間的梁子或大或小的一定是結下了。這原本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只要青辭的態度是向著安如月這一邊的就沒有問題。
可是現在的情況是,青辭十有八九是不會見安如月的,可能連畫傾城和蒼無念他也會拒之門外,如此這般上門尋人恐是不成,只怕萬一鬧得動起手來就不妙了。
然而事情壞就壞在他們還不能與鮫人一族大打出手,首先,空離是絕對不會插手這件事的,他如今已不再是季子安,身為天界大司命的他可不能夠隨意參與下界之事。
其次,就是他們不能與鮫人撕破臉的最重要原因——緹楨的身上有他們所需要的龍綃。
只要一想到這一點,他們就無法對緹楨、對鮫人一族真的撕破臉面,因為不論她是否心甘情愿,那龍綃他們也一定要得到。如此一來,緹楨的犧牲便是在所難免,無論是蛻變為凡人還是就此殞落,他們都將深深的虧欠鮫人一族。
屋子里一時間安靜了下來,蒼無念和空離都只是淡定的看著這兩個女子,并沒有再多加勸說什么,因為他們知道,她們能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良久之后,沐琉夜才小聲的開口詢問道:“要不然……我陪七嫂嫂前往鮫人宮吧?海底危機四伏,我陪著七嫂嫂也能保護好她。若是七哥哥真的不愿意見七嫂嫂,我想……他應該不至于將我也拒之門外吧?好歹我還能幫七嫂嫂傳個話什么的。”
空離點了點頭,“如此也好,那我們便兵分兩路,我與蒼妄還有風……還有傾城前往迦藍海域,你陪著如月前往密悉海域。其實單單就緹楨個人而言,想來她不會過多的為難你們,但是她身邊的人會怎么樣,那就不好說了。總之切記,不要與鮫人一族起正面的沖突。”
沐琉夜拍了拍胸脯,“放心吧,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了。”
有空離這尊神君在側,五人騰云駕霧來到密悉海域的上空也就是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分別之時空離暗中對沐琉夜傳音說道:“我已在你身上留下了法力烙印,若是遇到突發的危機,立刻集中你的神念將烙印擊碎,如此我便可知你們的情況。多注意安如月的情緒,她若是想不開,那可是一尸兩命。”
沐琉夜聞言,向空離投去了詫異的目光,心道:這大司命不是不管子嗣之事嗎?怎么如此火眼金睛,居然早就知道安如月身懷有孕。這么看來他的七嫂嫂苦心隱瞞的事情,怕是旁人早便都知曉了吧?
暗中交代完這最后一句,空離三人便目送安如月和沐琉夜進入海中,直到消失在他們的視線范圍內。
望著二人消失的方向,畫傾城才終于將內心的擔憂全部暴露在了臉上,她目光凝重的看向空離,問道:“空離君,你實話告訴我,青辭他……究竟會怎么樣?”
空離淡然的面色也涌現出一絲憂慮和不忍,低聲說道:“我猜他會選擇強行渡劫,而這個劫十有八九會令他神魂俱滅。這幾日我一直在尋找保全他的辦法,可是卻遍尋無果。”
“怎么會這樣?赤霄究竟對他做了些什么?以青辭的實力,怎么會落到如此境地?”畫傾城痛呼出聲。
空離嘆了口氣,“其實他本來是不至于如此的,但是在北海的那段時日,你們二人從四象幻境里出來的時候都只剩下了一口氣,蒼妄的魂魄還因此大損,為了救他,才導致青辭的根基在那時候便有了動搖的跡象。”
“為了我?”蒼無念愕然,隨即問道:“說起來我到現在也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獨門秘法,為什么他拿來的藥如此神奇,可以使重傷的魂魄在那么短的時間內就痊愈?”
“那是他的血淚。他的體質很特別,只要因為情動而落淚,他體內的精血就會隨著淚水流淌而出。就是這樣的血淚,對于魂魄的創傷有奇效。那一次為了你,他損失了不少精血,加上他體內的陰氣本來就沒有完全排出,所以問題一下就暴露了出來。”空離解釋道。
“竟然是這樣?”蒼無念和畫傾城都大吃一驚。
緊接著畫傾城便急急問道:“那難道就沒有什么辦法能夠讓他渡劫的時候多一點勝算嗎?或者說……我們一起去勸勸他,勸他不要渡劫,就算法力無法恢復,起碼人還好好的活著不是嗎?他還有如月姐姐,還有他們未出世的孩子啊!”
“孩子?”畫傾城一下子沒留意說漏了嘴,卻引得蒼無念一個震驚的表情。
空離掃了他們兩個一眼,腳底云霧一起,一邊帶著二人往南海之南繼續前行,一邊淡然的說道:“原來你還不知道?孩子已經好幾個月了,只是如月一直瞞著大家,很明顯是不想讓我們擔心,也不想因此而從青辭的身邊離開。”
畫傾城癟了癟嘴,低聲說道:“無念哥哥,我不是有意瞞你的,是……是青辭不讓我說的。”
“青辭竟然知道?”蒼無念有些無語了。
聞言,就連空離也不經意輕挑了一下眉角,有些哭笑不得。
畫傾城點了點頭,“是昆侖山那個母虬褫告訴我和青辭的,當時如月姐姐已經身懷有孕卻被她的陰氣侵襲,她在臨死前希望我們能夠放過她的孩子,所以才將這件事告訴了我們。說起來青辭體內的陰氣本來并沒有那么嚴重,之所以一直無法完全排除,是因為他將如月姐姐體內的陰氣都給過渡到了自己的身體里。
“如月姐姐選擇將她身懷有孕的事情隱瞞,自然是因為擔心青辭會以她和孩子的安危為由,將她安置在安全的地方,不讓她繼續跟我們同行。既然她都已經做到這一步了,青辭自是心疼她,所以便假裝不知,也不讓我將此事說出來,免得如月姐姐心里不好過。”
蒼無念聽完畫傾城的解釋,劍眉緊蹙,很是無奈的搖了搖頭,“如月也知道為了不讓青辭擔憂而隱瞞,她怎么卻無法明白青辭的心思呢?將一切實情都說出來真的有意義嗎?除了讓更多的人一起為之擔憂,一起為之憔悴,對于事情的解決往往并沒有很好的幫助。
“她一心想要去鮫人宮尋找青辭,難不成她親眼見到青辭如今衰敗的模樣,心里就會比現在更好受嗎?陪在他的身邊又能如何,待到青辭渡劫之時,難道她要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愛人死在自己的面前卻無能為力?與其這樣,還不如給自己留下個念想,相信他總有一天會完好無損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