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幃忽然被掀開,畫傾城顯然是被嚇了一大跳,抬眼看去,自然是見到了那張讓自己連呼吸都為之一窒的臉,只見此時的男子一頭墨發零零散散的披在肩上,垂在身前的幾縷發絲柔順得如同他身上穿著的紫金綢緞。
唯一不太和諧的,就是此刻男子的臉上略微顯露出幾分薄怒和淡淡的戾氣,生生破壞了那份溫潤和慵懶。
女子眼中的驚慌并沒有逃過蒼無念的眼睛,他冷冷的勾了勾嘴角,一個轉身便坐在了床沿上,然后猛的伸手將女子一把拉了過來,讓她翻了個身,被迫將頭枕在了他的大腿上。
畫傾城被他這個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心如鹿撞,脖子僵硬得扭都不敢扭動一下。
蒼無念卻不以為意,抬起手來輕輕的,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著她鬢角的發絲,就仿佛此刻被他掌握在手里的不是一個女子,而是一只溫順的小貓。
也不知過了多久,畫傾城感覺自己的脖子和肩膀都酸了,這才悄悄抬眼瞧了瞧,卻發現男子的眼神有些渙散,不知是想什么事情想得出了神。
她有心出言提醒,卻苦于身體被這個男子的法力所控無法出聲,于是她只得咬了咬牙,輕輕扭了扭自己的頭,以此來提醒這個男子。
感覺到腿上被女子蹭得有些癢,蒼無念這才低下頭來看了她一眼,口中一聲輕嘲:“怎么,是擔心本王會對你做什么嗎?”
畫傾城可憐兮兮的看著他,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后紅著臉輕輕的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可惜畫傾城這副我見猶憐的神情并沒有引起男子的里憐愛,反倒是再次勾起了他的怒火,他原本輕撫她發絲的手忽然用力的掐住了她的肩膀,一把將她拽了起來,猛的抵在了床頭上。
只聽“咚”的一聲悶響,畫傾城的后背不知道撞到了床頭的哪朵雕花,那凸起的紋路估計經這一撞都能在她的背上短時間的嵌出痕跡來。
看見女子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嘴里卻連一絲哀嚎都發不出來,蒼無念忽然感覺自己的心頭無法抑制的升騰起一種快慰之感,只是這種快慰很快就消失,接踵而來的是另外一種空虛的深不見底的寂寞與疼痛。
他蹙著眉,一手仍然死死的扣著畫傾城的肩膀,另一手卻是輕輕的勾起了女子的下巴,強迫她正視自己的雙眼。
以這么一種奇怪的姿勢對峙了許久之后,蒼無念才自嘲一聲,喃喃道:“你知道本王剛才想起了什么嗎?本王想起了你善變!前不久你還與本王濃情蜜意,結果一轉眼你就對坤休許下終身。本王問過你理由,可是你給本王的答案居然是你我此生緣分已盡?有沒有緣分,有多深的緣分又豈是你一個人說得算的?風湮,在你的心里,你究竟把本王置于何地?”
——風湮?
畫傾城還沒來得及因為男子的態度而傷痛,便被這個名字給鎮住了。她知道,這是那位神女的名諱。可是不知為何,她發現自己竟沒來由的想要應承下這個名字。
——難道,不小心借用了神女的身體,所以連聽見這個名字也會不自覺的想要回應?
蒼無念自然不知道她的心里在思量什么,只是感覺到女子似乎是因為他的話而陷入了沉思。
蒼無念沒有介意對方的走神,而是自顧自的接著說道:“你應該慶幸,如今的本王與你過去所認識的修羅王有些不同,否則本王也不敢保證,還有沒有耐性如此客氣的與你說話。”
這話一出,畫傾城猛的回過神來,瞪著眼死死的盯著他,心中有些不敢置信。難道面前的蒼妄真的如她所想,是擁有蒼無念記憶的蒼妄?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為何認不出自己到底是誰呢?就算皮囊是一個樣,眼神總還是可以區分的吧?
“呵,不必如此盯著本王看。”蒼無念輕笑了一聲,抬手撫了她的眼角,“如今的本王知曉此后千年所發生的事,說起來這一切還都是拜你所賜,為了等你,本王在忘川之中等待了千年。
“你知道這一千年本王是怎么過來的嗎?你又知不知道,當本王看見你一次又一次的愛上別的男子,本王有多想擰斷你這纖細的脖子?”
畫傾城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她的心不禁又開始狂跳起來,原來這個男子當真擁有蒼無念的記憶,他依然還是她的無念哥哥。
只是還來不及竊喜,畫傾城的心忽然又跌入了底谷——原來,即便是擁有蒼無念記憶的蒼妄,心中依然還是只有這位神女一人,他好像……已經不記得自己了?
男子的聲音依舊不疾不徐的在耳邊徘徊,只是都說了些什么,畫傾城卻感覺自己好像聽不太清楚,她現在的心亂糟糟的,既擔憂又害怕,更多的卻是為自己即將永遠失去這個心愛的男子而感到絕望。
“你大概還不知道自己之后的千年都經歷了些什么吧,但是本王一來一回,卻已經陪你走了兩遭了。讓本王印象最深刻的有兩世,其中一世,你是個女將軍,愛上了敵國的世子,你并不知道他混入你們軍營的計劃,于是最后陰差陽錯的死在那位世子的手里,直到閉上眼的那一刻你也沒有原諒他。
“還有一世,你是一位和親公主,你愛上了前往你們國家求親的和親使臣,而那位使臣卻是你夫君的親弟弟。為了能和你愛的人在一起,你設計害死了你的夫君,得到了那個國家最至高無上的權力,你以為至此你便可以和他在一起了。只可惜你愛的人與你不是一條心,你為了他做的一切見不得人的勾當都是他無法接受的,最后他出了家,而你卻凄慘的病死在自己的寢殿。”
蒼無念的絮叨將畫傾城喚回了神,這兩世她當然記得,確切的說,在十二時鏡中她所看見的一切她都覺得歷歷在目。不僅是記得,甚至還時不時的有一種莫名的感同身受的感覺。
只是她有些搞不明白,這個男子為何獨獨要提起這兩世?
見女子向自己投來了疑惑的目光,蒼無念輕輕的搖了搖頭,深邃的紫眸里閃爍著晦暗不明的神色:“你很自大,但是這一點本王比起你有過之而無不及,所以你身為公主的那一世,你的所作所為本王是贊同的。可惜,不是所有的人都如同本王這般知你懂你,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不顧一切去追尋心中所愛。所以放棄了本王,是你的損失。
“至于你投身為將軍的那一世,本王也不知為何會感觸頗深,只是隱約覺得你太自私,有些事你可以不顧別人的感受去做,但是卻不允許別人以相同的做法來對你。所以現在,本王就想讓你嘗嘗被迫接受的滋味。”
“被迫接受”這四個字蒼無念說得頗為曖昧,畫傾城只覺得心頭一跳,猛然間產生了一種十分不好的預感。
結果下一刻,那本來還撫在她眼角邊的手掌便滑向了她的脖頸,然后很快的從衣領探了進去,覆上了她光滑的脊背。
畫傾城一時間只覺得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仿佛觸碰她脊背的不是一只手掌,而是一塊滾燙的烙鐵。
她想躲,可是那滾燙的烙鐵卻如影隨形,一點一點的燙便她后背的每一寸皮膚,好像不將她燙得蛻下一層皮來就不罷休。
但是,這僅僅只是個開始,不多時,原本扣著她肩膀的那只手也開始行動了,只不過它不是從背面,而是從正面,直接穿過她身上紗衣的對襟,穿過所有的結界阻隔。
如一個勇者般奮力又直接的攀爬上峰頂,然后如履平地的游走于崇山峻嶺之間,跳躍、旋轉、肆無忌憚的奔跑。
畫傾城的臉已經漲得通紅,一半是羞的,一半是惱的。她抬起手來想要將這個胡作非為的男子推開,結果蒼無念直接將自己的身子往她的身上一壓,她立時間動彈不得了。
“怎么?不想被我碰?”蒼無念的唇輕輕的在她的耳邊吹著氣,神情卻十分的冷漠。
畫傾城使勁的搖了搖頭,美眸之中已經霧氣滿滿。
男子卻沒有給予回應,而是依舊我行我素,繼續著他徒手攀巖的動作,一邊忽高忽低的游竄,一邊將阻礙風景的“幕布”一點一點的拽下。
直到畫傾城幾乎衣不蔽體,渾身都散發著誘人的紅色時,蒼無念忽然低聲應允:“好,既然你不想,那我就不碰你。”
說罷,他的雙手便立刻退了出來。
這么一弄,畫傾城倒是愣住了。方才那位勇者翻山越嶺的決心有多堅定她完全能感受得到,可是怎么她只是搖了搖頭,他就如她所愿的離開了呢?
似是看出女子心中的疑惑,蒼無念的臉上露出一絲嘲諷之色:“當真以為本王非你不可?我修羅界美女如云,何時輸給過你們這些……”
話沒說完,他忽然頓住了。何時輸給過什么?這個女子的身份是什么?她到底是從何而來?她到底是誰?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