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術法霜染衣自然是知道的,這是風湮的“追本溯源”,是一個能夠通過施術者的法力最大限度搜集周遭所有氣息而將過去所發生過的事情一絲不落的全都在眼前重現的術法。
說起“追本溯源”,在這三界之中并不止風湮一個人會使,但是此術消耗巨大,通常還需要佐以一些強大的法器方能施展,所以許多人即便是會用,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會想要使用此法。
然而這個術法于風湮而言,也是不到萬不得已才會用的,倒不是因為消耗和法器的問題,而是因為通常情況下她幾乎不需要動用太多法力便能夠掐指算出許多旁人算不到的事情。還是那句話,若是她掐指也算不出的東西,那問題可能就大發了。
光幕中的畫面在變幻著,那一幕幕從一日之前一直到一年之前飛快的倒退著,但是書架這個原本放置著那幅護衛圖的位置始終是空著的。
風湮的面色一開始只是嚴肅,可是當光幕中的畫面追溯到了兩百多年前的某一日時,她臉上的嚴肅徹底龜裂,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駭然。
“姐姐,這是……”霜染衣顯然也是察覺到了不對勁,訥訥的出言問道。
兩個女子真的看見了什么了不得的東西嗎?并沒有。相反的,就是因為沒有看見什么了不得的東西,所以她們才會如此驚詫。
一切只是因為光幕此時的畫面之中,那幅畫還安安穩穩的停留在書架的那個位置上,而就在象征著這一幕的前一日,那個位置已然空空如也。
也就是說,這幅畫究竟是怎么沒的,風湮通過這追本溯源之法也沒能看出個所以然來。簡單來說,她所能看見的一切僅僅只是這幅畫前一天還好端端的在放這里,后一天卻消失得無影無蹤,而在這當中沒有人去觸碰過那幅畫,更沒有人以強橫的實力抹去這當中有可能留下的氣息。
“這……怎么可能?”良久之后,風湮才像是從重大的打擊中回過神來。
在一些能夠使用“追本溯源”的人看來,利用這個術法卻沒追溯出自己想要的東西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因為法力的高低,法器的強弱以及想要追溯的事物距今的所過去時間的久遠程度無一不是影響著這個術法精確性的要素。
但是這一切的因素卻都不能夠成為左右風湮的理由,原因無他,就憑借她是洛河神女這樣的身份,就足夠讓她做到許許多多別人做不到的事情。
可是就在此時此刻,她駭然的發現自己的術法竟然也有失效的時候。這是怎么一回事?這到底是為什么?風湮心中的震驚一時間都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了。
“難道,有什么法力比姐姐更高強的人將那幅畫消失的過程給抹去了?可是那人這么做的目的何在啊?”霜染衣愣愣的問道。
“不,沒有人強行抹去過什么,那幅畫也不可能憑白的就消失了。我一定要弄清楚這之中到底發生了什么事!”風湮目光一凝,心中已經打定了主意。
霜染衣不解的眨巴著眼,問道:“這……這‘追本溯源’都辦不到的事,還有什么辦法弄清楚啊?”
“沒什么,你先回去吧,這些日子若沒有我的應允,不要再來此處尋我。”風湮的聲音如寒風般凜冽,說話間她的周身已然泛起金光,一眨眼便消失在了原地。
“誒……”霜染衣還想問個明白,結果連“姐姐”二字都還未喚出口,那女子就如一陣風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從洛河宮離開的風湮并沒有去別的什么地方,她此行的目的地正是這些日子頻繁出入的鴻蒙遺境。
如果這世上除了“追本溯源”之外還有什么辦法能夠切切實實的追溯過往所發生過的事情,那非十二時鏡的奇異力量不可。
風湮在自己的“追本溯源”里無法探究出那幅畫的去向之后心中就已經涌起了強烈的不安,這天地間能夠讓她不安的事情本就不多,能讓她如此不安的事情,那必然就是一件大事。
將自身的法力催動到極致,風湮很快就已經進入了鴻蒙遺境。來到遺境深處,她想都沒有多想,立刻化身成為一道金光,“嗖”的鉆進了十二時鏡之中,她要利用十二時鏡回到兩百多年前,回到那幅畫消失的前一日。
十二時鏡的威力在法力足夠強大的強者面前是十分溫順可靠的,風湮沒有耗費太多力量便已經回到了兩百多年前。
她隱匿了自己的身形,悄然潛入了洛河宮中。今日她是鐵了心要看清楚在她都無法看見的過去到底都發生了些什么。
事情的結果是出乎風湮的意料的,她停留在自己的書房之中默默的等待著,從白天一直等到夜幕降臨,再從深夜一直等到黎明破曉,可是書架上的畫軸依然沒有什么特別的動靜。
就在風湮有些按捺不住想要伸出手來去碰一碰那幅畫的時候,奇異的一幕發生了。
只見那個畫軸忽然通體散發出淡淡的熒光,緩緩的漂浮起來飛至半空,然后慢慢的展開,畫中的男子便出現在了風湮的眼中。
緊接著,畫卷忽然華光大盛,七彩的光暈不斷的流轉著,將整幅畫的畫紙都給籠罩成了一個足有一人高的光團。
然后,在風湮凝重的目光之中,一個身著青衣手持寶劍的男子從光團之中緩緩的走了出來。
這個男子從容貌到衣飾無一不與織霞為風湮所畫的護衛相同,對此一幕,風湮心中著實是有些震驚的。
她能感覺到,這個來自畫中的男子渾身上下都流轉著織霞當年作畫時留下的法力,而且就眼前的情況看來,這法力還十分的磅礴,不消說自然是織霞有意為之。
除此之外,她還在自己的潛意識里對這個男子有幾分莫名的親近之感,那種親近的感覺很奇妙,就好像有一絲血脈乃至靈魂上的聯系。她知道,那是因為織霞當年畫出他來的時候動用了自己的發絲。
風湮的發絲能夠擁有多大的力量,當然也取決于使用這發絲的人有多大的力量。或許原本這些力量并不足以讓她對這個男子產生這種奇異的親近之感,但是這兩萬余年,這幅畫一直都存放在風湮的書房之中,哪怕風湮幾乎沒有再看過它摸過它,但是風湮的氣息對于這畫而言卻是無處不在的。
自上古時期以來,能讓諸神開辟府邸的地方無一不是天地靈氣充裕的地方,洛河宮自然也不會例外。
只不過與文昌宮的情況有些類似,洛河宮的主人也是生性淡漠命格強硬,生生的折斷了那些個生于宮中的花草樹木鳥獸蟲魚成精的路子。所以偌大的天界從未有哪路仙家聽聞過文昌宮或者洛河宮有什么妖精鬽靈飛升成仙的。
可如今的情況顯然是一種特別的存在,這個男子不是鬽靈,原因很簡單,他并不是由這幅畫幻化做的人形,而是從這幅畫中走出來的畫中之人——而這,本就是織霞的術法,只要她愿意,她筆下所繪之物皆可化作實質。
風湮的神色依舊凝重,不過她卻并沒有輕舉妄動,她此行的目的只是想要看清楚這幅畫的去向,深諳因果循環之理的風湮絕不可能在不屬于自己的世界之中強行去改變過去發生過的事情。
很快的,她就注意到這個男子的目光有些奇怪,他那雙在畫像上正直銳利的眸子此刻看起來卻像是混沌初開一片迷蒙,這很明顯是靈智尚未全開的表現。
靈智半開,所行之事皆為本能,就見這畫中男子輕輕一揚手,將身后光華已經漸漸黯淡最后變作一張普通畫紙的畫軸一把收起捏在了手中,然后邁著有些生澀的步伐緩緩的朝著書房外走去。
穿過主屋,男子竟是悄然來到了風湮的臥榻旁邊,軟榻上的那個屬于過去的風湮正雙目緊閉的躺在那里紋絲不動,顯然是正在熟睡之中。
男子望著榻上的女子,混沌的眼眸微微閃了閃,似是流露出一絲疑惑。
就這么盯著女子看了好半晌的時間,男子眼中的疑惑漸漸的轉變為一種眷戀,若非他的身形是一個正常的成熟男子模樣,單看那單純無邪的眼神,反倒像是幼童對母親的依賴。
此時的風湮心頭著實納悶,一個男子站在她的床榻邊看了她這么久,她居然還能睡得這么安穩,完全沒有察覺到對方絲毫的氣息。好在這個男子對自己并無惡意,否則當年的這一日自己恐怕是兇多吉少。
直到絲絲縷縷清晨的微光透過暖閣的琉璃瓦照射進來,這男子才有了些別樣的動作——他深深的最后看了一眼床榻上熟睡的女子,然后身形漸漸變得朦朧起來,最后化作一道隱隱的白光飛速的離開了琉璃暖閣。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關注“熱度網文或者rdww444”與更多書友一起聊喜歡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