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畫傾城卻是一臉木然的呆立在那里,一副尚未從震驚中清醒過來的模樣。
周圍的環境一陣恍惚,隱約可見風湮從兩百多年的過去回到了十二時鏡前,然后再一次通過十二時鏡又回到了過去的某段時間當中。
一切都清晰起來的時候,就見風湮出現在一個山明水秀的地方,此處便是她與蒼妄帶著青辭在過去的世界里安家落戶的修行之地。
窗明幾凈的小屋內,風湮神色如常的倚靠在男子的懷里,就像他們在此處度過的每一日那般,低聲說著些細密的情話。
“青辭最近怎么樣了?”說著說著,風湮最終將話題繞到了青辭的身上。
“那小子,自然是嘗到了實力增強的甜頭,每天不用我發話,自己就跑出去練功了,這不到現在還沒回來嘛。”蒼妄輕笑著說道。
風湮輕輕點了點頭,“你說,以他如今的實力,若是放他回到青龍一族,能不能一雪前恥呢?”
蒼妄垂眸瞥了一眼懷中女子,眼中露出一絲玩味的神色,“怎么,我的湮兒什么時候也關心起別人的家務事來了?”
“雖說這時間于外界而言才過去不過幾個月,可是我們三個在此處卻是共同度過了百年時光,即便是染衣,我也從未如此親近過,所以青辭早已算不得是外人了。”風湮淡淡的說道。
蒼妄挑了挑眉,倒也是認可了女子的說辭,“以那小子如今的實力,就算打不贏他老子,也足夠對他老子示威了。”
“說到底他們終究是父子,嚴正當初這么對待他們母子也是有苦衷的,只不過為了能讓青辭安穩的度過兩千歲,這些事誰也無法對他明說。在此處的百年里,他表面上看起來雖然已經將幼時受到的屈辱給拋在了腦后,但是我想你應該和我一樣明白,這一切都只是暫時的。
“如果不能讓他親手為自己爭回過去在青龍一族中失去的尊嚴,恐怕這些東西就會成為他日后渡劫最大的牽絆,心中執念太過,終究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風湮緩緩的說著。
蒼妄深表贊同的點了點頭,但隨即又朝風湮投去了不解的眼神,“話是這么說沒錯,可是你突然提及這個,莫不是真打算讓他現在就單槍匹馬的回到青龍族吧?”
“嗯,差不多是時候了。”風湮肯定了蒼妄的疑問。
聞言,蒼妄微微蹙起劍眉,他總覺得女子今日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可是與之對話交流的時候又沒有發現任何不妥的地方。此時她提出要讓青辭回到青龍一族親手為自己討回尊嚴,怎么看都有一股子要將那小子給打發出去的感覺。
可是轉念再想,這個女子做事向來有條有理,那小子跟在他們身邊這么久,一開始的時候蒼妄還覺得他有些累贅,時不時的妨礙自己與心儀的女子親熱,但是慢慢適應之后,卻覺得身邊有這么個愣頭小子的感覺也是不錯的,至少他時不時能夠打著給青辭要個伴的旗號,正大光明的向風湮提出一些羞人的要求。
調戲一個定力堅挺的女子本來就是個技術活,蒼妄平素偶有提及也不過是當個笑話這么一說。可是今日這女子忽然要將人給打發出去,莫非……她是真有意了?
想到懷里這個女子還尚未完完整整的屬于自己,蒼妄也忍不住心猿意馬起來,心中打定主意,就如這個女子所愿將青辭那小子打發回青龍一族,他也正好有時間回修羅界好好的與皇族重臣們合計合計,是時候將他與這女子的婚事提上日程了。
“如此也好,正好借這個機會讓我看看這小子還有多大的潛力沒發掘出來。”蒼妄笑著應允。
男子的笑容帶著別樣的色彩,風湮雖不知蒼妄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但是對方的愉悅她能夠感受得到。
有那么一瞬她是想開口問上一問的,問問這個男子心中在盤算著什么事情,是否和自己有關。可是很快這個念頭就被她打消了,因為他們都已經很了解彼此的脾性了,無論什么事情,只要他們想說,那便無需對方追問。
至于他們不想說的事情嘛……他們都沒有試過去追根究底,自然也不會曉得若是自己非要撬開對方的口,對方會如何應對。
“對了,接下去我要閉關一陣子,待我出關了自會去尋你的。”兩人安寧的依偎了許久之后,風湮再次輕聲開口說道。
“好,那這段日子我就先回修羅界,正好之前還有些事沒有處理完。”蒼妄欣然的答應了。
很久之后,蒼妄回想起這一幕心中都不由得懊悔萬分,若是他當時對風湮直抒胸臆,將自己已經打算娶她為后的事情坦言相告,后來的一切是不是就會變得不一樣了?
一直等到出門練功的青辭回來,三人像過去的每一日那般圍坐在一起吃了頓家常便飯,蒼妄和風湮才將今日商議之事對青辭說了一下。
初聞返回青龍一族的提議,青辭心中有些詫異,短暫的詫異過后,那許久未曾想起的屈辱之感便立時充斥在他的胸腔之中。
他幾乎沒有多少猶豫的便欣然接受,他也很想知道,自己這百年的苦修到底有了多大的成果。
三人是一同離開鴻蒙遺境的,然后又一同前往了距離鴻蒙遺境相對最近的迦藍海域。說是最近,但是若沒有蒼妄和風湮這樣實力強橫的大能同行,青辭知道憑借自己的力量還得好些日子才能到達烈陽宮。
只不過青辭是跟著蒼妄到修羅界觀光的,而風湮則是要利用蒼妄寢宮之中那個與自己的琉璃暖閣相通的傳送陣法離去。
見風湮這么著急離開,青辭心中雖有疑惑,但卻沒有多問,他知道他的翎兒姐姐向來是個穩重自持的女子,也知道她的肩上其實扛著自己難以想象的重任。
望著女子從傳送陣中消失的身影,青辭扭頭對著身邊的蒼妄問道:“阿念哥哥,你到底打算什么時候娶翎兒姐姐過門啊?”
蒼妄揚了揚嘴角,深邃的紫眸滿是掩飾不住的笑意,他抬手揉了揉青辭的腦袋,說道:“那就要看你的表現了,若是你此番大勝而歸,便足以證明你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屆時哥哥我就有理由向你的翎兒姐姐求親了。”
“啊?”青辭被蒼妄說得一頭霧水,疑惑的撓了撓頭,“這……跟我有什么關系啊?”
蒼妄卻是沒有回答他,只是挑了挑眉,頗有幾分蠻橫意味的說道:“我說跟你有關系便是跟你有關系,你小子只要記得好好表現,不要拖我的后腿就行。”
“哦……”青辭很是無辜的應了一聲,他還是搞不明白,哥哥姐姐成不成親,和自己到底有什么關系。
在修羅界逗留了三日,青辭便獨自啟程離去,這是一場屬于他的斗爭,他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只能贏不能輸。況且那個驚才絕艷的女子三日之前離去的時候還說等自己凱旋歸來,要親自下廚為自己做一頓慶功宴呢。
“翎兒姐姐,阿念哥哥,青辭一定不會讓你們失望的,等我將那些曾經奚落過我的家伙統統打趴下,回來之后你們可得請我喝喜酒!”騰云駕霧一路向東,青辭一臉希冀的為自己鼓氣助威。
洛河宮這邊,風湮三日之前匆匆趕回來之后便下了禁令,這段時間宮內只出不進,無論是誰都不得例外。
宣布了禁令之后,她便獨自一人前往了那個相當于洛河宮禁地的祭壇,并且在祭壇周遭密密實實的打上了一層極其穩固的結界。
說起來這個祭壇之外原本就有一層禁制,威力并不大,只是有人靠近便會觸發陣法,作為布陣之人的風湮便能夠感知到。不過風湮的洛河宮本來就極少有外人往來,宮內為數不多的仙子仙童根本不可能去觸犯神女的禁忌,所以如此沒有威力的禁制倒也足夠了。
而這一次風湮不單禁止外人進入洛河宮,更是在祭壇之外設下了如此堅實的結界,說到底,她想要防的不過只有三人——青辭、霜染衣還有蒼妄。
布置好結界之后她并沒有立刻開壇作法,也許是內心深處還抱有一絲僥幸,她想試著進入入定的狀態,她希望上蒼能夠在意識之中給她一些有跡可循的提示。
可惜的是,老天并沒有給她這個機會。她在這祭壇之中一坐便是半個月,心中不安的情緒愈發的濃烈,但無論是入定還是入睡,意識之中都沒有出現夢境,也沒有出現卦象。
在所有的方法都被她一一使用并證明無效之后,她終于是徹底捏碎了心中那一絲卑微的僥幸,她知道,這一次不是她的修為需要有所突破,而是她這一身的神力怕是到了要全部獻祭出去的時候了——她決定,要開壇作法。
作為洛河神女,她的開壇作法可和人界那些江湖騙子一手舉著寶劍一手搖著銅鈴,口中念叨著“天靈靈地靈靈”的舉動大相徑庭,她若是要作法,那動靜可謂是驚天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