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扎進海水之中,幾乎是瞬息之間他們就已經到了鮫人宮的門口,兩名守衛見這對突如其來的男女十分眼生,但是對方周身散發出來的強大威壓很明顯的昭示著對方來歷定是不凡。
是以兩個守衛一時間都愣住了,竟是忘了要上前詢問,還是風湮先走到近前開口道:“有勞兩位前去通稟鮫王,就說風湮前來拜會。”
女子的神色和聲音皆是清清冷冷,加上她此刻一心只想著快一些見到緹楨,所以語氣態度不經意便顯露出了一種在旁人看來遙不可及且不容抗拒的氣勢。
那守衛愣愣的轉身前去通稟,結果才沒走幾步,卻見到自家鮫王和那位這段日子以來時常出沒鮫人宮的神君空離正急急的往外走來。
“屬下參見陛下,參見神君!”守衛急急對著二人躬身行禮。
緹楨對他擺了擺手道:“不必多禮,事情本王已經知道了,你且先退下吧。”
守衛聞言急忙退到一邊,就見兩人快步走到了宮門口,而讓這兩名侍衛都愕然的是,他們的鮫王陛下在看見門口那一對男女的時候十分虔誠恭敬的行了一個大禮,然后說道:“見過修羅王,見過宓翎神女。兩位遠道而來,小王有失遠迎,還望二位見諒。”
兩人聞言輕輕的點了點頭,示意她不必多禮,然后都齊齊將目光看向了一旁的空離。
空離只是淡淡的看了他們一眼,說道:“回來就好,至于其他的事情,我們還是進去再說吧。”
于是緹楨在前面引路,帶著他們前往青辭的所在。
兩個守衛眼見著四人離去的背影,良久之后才回過神來,其中一人不禁愕然道:“宓翎神女?修羅王?這……這兩位不是千年前就已經在三界之中銷聲匿跡了嗎?怎么……”
“光是一個空離神君就夠讓人震撼了,結果今日還一下子冒出兩位尊神,這是要變天了啊!”另外一個守衛喃喃道。
四人很快的就來到了青辭被送到鮫人宮便一直居住的那個院落。走進房間的時候,風湮和蒼無念一眼便瞧見了那個躺在碩大的硨磲床上的熟悉的身影。
“他一直都沒有醒過來嗎?”見青辭安安靜靜的躺在那里,風湮忍不住心疼的問道。
空離搖了搖頭,“自打強行渡劫那一日之后,他便一直這樣昏迷不醒,我雖能感受到他體內的氣息在漸漸的變得強勢有力,但是不知為何,他就是沒有蘇醒的跡象。”
風湮緩步走到床邊,目光深沉的凝望著那猶如熟睡一般安詳的男子,結果這一看,她卻驚訝的發現青辭那一頭烏黑的發絲不知怎么的竟然隱約泛著一絲淡淡的深藍色光澤。
“他的頭發,怎么……”風湮疑惑的問道。
緹楨在一旁嘆了口氣道:“自打阿七來到鮫人宮以后,身體就漸漸的發生了一些改變,不僅是頭發,他的眼睛也變了。”
“眼睛?難道眼睛也變成藍色了?”風湮問道。
緹楨點了點頭,然后又搖了搖頭,“不是如小王這般的眸色,而是那種混沌不清的迷蒙的暗藍色。而且……他在渡劫之前雙目便已經無法視物了,也不知他此番清醒過來之后會不會有所好轉。”
風湮聞言深深的嘆了口氣,幽幽道:“或許很難再痊愈了,他的體質本就無比特殊,而大愛之淚卻又是他體內精血通過眼睛釋放出來的,能安然渡過此劫已是萬分僥幸,是以這一切給他的雙目帶來的創傷卻是難以估計的。”
說著,風湮忍不住伸手撫了撫青辭的發絲,清冷的聲音之中帶著濃濃的愛憐:“小家伙,這么多年來,你受苦了。如今姐姐回來了,你倒是不愿意睜開眼睛看看姐姐嗎?”
然而,床上的男子依舊雙目緊閉,氣息也沒有任何的變化,顯然,他根本就聽不見身邊的女子在說些什么。
“為今之計,或許只有讓如月來到他的身邊,才有可能激起他的意識,讓他蘇醒過來。”蒼無念在一旁悠悠的說道。
結果一提到安如月,三人的臉色頓時都變了變,風湮立刻抬眼朝空離看去,問道:“空離君,如月現在的情況怎么樣了?”
空離攤了攤手,有些無奈的說道:“前幾日我還去過一趟修羅界,但是安如月卻還沒有從修羅角斗場中出來。西擇將軍通過秘法讓我看見了角斗場內的情景,說實話,我……感到很意外。”
“她怎么了?”風湮和蒼無念異口同聲的問道。
空離皺了皺眉,有些遲疑的說道:“不太好形容,感覺她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身上傷痕累累,但神色卻甚是堅決。看她那副模樣,不通過所有的試煉是絕對不會出來的。”
“這是好事,說明這小丫頭長大了,也堅強了。”蒼無念并沒有多想,下意識的就說道。
風湮卻是秀美蹙起,不大贊同的搖了搖頭,“于大局而言,這的確是件好事,她若是成功了,至少能讓我們多一個強大的助力。可是……她心性若就此磨礪得太過冷硬,那對于她和青辭之間,怕是大大的不利。”
被風湮這么一說,蒼無念這才猛然想起,他們之前便討論過關于這兩個不讓人省心的孩子日后該如何面對對方的問題,當時風湮就已經說過,這個修羅角斗場對于安如月而言會是一柄雙刃劍。
“我倒是一時間將此事給忽略了,也不知那丫頭現在心里是怎么想的,難不成我們就這么眼睜睜的看他們兩個互相折磨嗎?”蒼無念黯然道。
空離掃了他們二人一眼,又扭臉看了看神色陰晴莫名的緹楨,隨后淡淡的說道:“關于青辭和如月的事情,暫且先放一放吧,只要還活著,終歸是有希望的。倒是你們兩個……即將面臨著什么你們自己心里應該清楚吧。”
聽得空離如此說,兩人倒也很快收拾起了傷感的情緒,畢竟現在的三界局勢動蕩不安,無情的現實根本容不得他們將太多心思放在男女私情上。
風湮轉身看向緹楨,微微欠了欠身道:“想必鮫王已經知曉我們前來的目的了,無論是為了阿念還是為了三界眾生,還懇請鮫王能將龍綃贈與我們。”
緹楨約莫是沒想到風湮會突然對她行禮,頓時有些局促起來。雖說這只是一個十分不正式的小禮節,但是對方的身份在那里擺著,那可是當得起天地眾生一拜的神女,自己怎么受得起她這微微一禮呢?
于是緹楨幾乎是發自本能的也矮下了身子,對著風湮回了個大禮,口中急急道:“宓翎神女莫要折煞小王了,那金鱗鎧甲本就是阿七母親的遺物,將它交給你們也是阿七的心愿,小王深知茲事體大,自然不可能藏私,只是……”
“只是什么?”風湮問道。
緹楨微微垂眸,斂去了眼底那一抹一閃而逝的掙扎,輕聲道:“只是這金鱗鎧甲十分嬌氣脆弱,在將它交給神女之前小王還得對它做些必要的處理,還望神女和修羅王能夠耐心等待一日。”
盡管緹楨表面上看起來還算是平靜,但是風湮如今的感知能力卻比過去有過之而無不及,她很快就在這個女子的身上察覺到了異常。
于是風湮很嚴肅的問道:“鮫王,你且如實告訴我,你需要對金鱗鎧甲所做的‘處理’,會不會傷及你的性命。”
緹楨聞言一愣,急忙搖頭,“這個自然是不會的。”
風湮點了點頭,“既然你這么說了,我便這么信了,但若是真的發生什么意料之外的危險,一定要及時通知我們,這樣我們也好有個應對之策。你要是有個好歹,莫要說是青辭,我們也會為此不安的。”
見風湮說話的態度沒有絲毫冠冕堂皇的意味,緹楨的心也算是放了下來,她輕輕一嘆,苦笑道:“不瞞神女,這金鱗鎧甲的生機已經十分淺薄,若是想要它發揮出該有的威力,小王只能以自身的精血和金鱗為其注入新的力量。
“如此一來,小王這一身修為也算是要消耗干凈了,雖不至于傷及性命或者是淪為凡人,但是在接下來三界所要面臨的災難之中,小王是一點忙也幫不上了。”
聽得緹楨如此說,風湮和蒼無念下意識的相視一眼,皆是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一絲不忍和嘆惋。
空離則是在一旁淡淡開口道:“還是那句話,只要活著,一切就都還有希望。接下來的事情鮫王自己雖然幫不上忙,但是鮫人一族的實力卻是不容小覷,屆時鮫王命人率領族中精銳前來助陣,一樣也是為抵抗天地浩劫做出貢獻。”
“空離神君言之有理。真到了那一天,若阿七能夠醒來,我族中將士便由他率領,若是他依舊昏睡,那就讓我族的圣尊前去吧。”緹楨淡淡的笑了笑,心中卻已釋然。
接下來的時間,緹楨為了金鱗鎧甲而先行告辭,空離則是抓緊時間將這些日子所發生的一切盡可能詳細的全都告訴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