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盛號商行外面,十二輛馬車并排停靠,一行數十人,浩浩蕩蕩堵住了門口。
吳明走下馬車,柴青前面開路,胡來四人隨后,徑直將攔路的護衛打翻,毫無顧忌的闖入其中。
眾小雖然擔憂不已,并沒有入內,謹守著馬車,一絲不茍的執行命令。
這要得益于數月來和吳明朝夕相處,每每都被有驚人之舉的吳明,徹底懾服。
雖然不能說,有事就會拼命,但至少會遵從命令行事。
里面的侍衛好似得到命令,并未在外面過多攔截,而且不想把事情鬧大,任由六人來到后院。
“嘿嘿,小雜種,我們又見面了!”
院中,王林獰笑連連的看著吳明,眼中的怨毒宛如毒蛇,欲要擇人而噬。
雖然過去了月余,但自那晚之后,走在街上,總覺得有人在背后指指點點,讓他夜不能寐,幾欲瘋魔!
“姜兄,好手段,想怎么做,劃下道來,不要難為老人和小姑娘!”
吳明看也不看王林,摸出金捕令掛在腰間,徑直看向上首的姜修,只是在其身后,看到了有些意外的人——張順。
雖然看到吳福和胡慶、四女的慘狀,但他沒有失去冷靜,反而攔住了憤怒欲狂的柴青。
他看的出來,對方就是故意刺激自己,姜修還算保持著理智,而且同屬兵家,不會做太出格的事情。
用金捕令震懾對方,就是不給他們動手的機會!
“你……”
王林差點被吳明的無視態度激怒,卻被姜修攔下。
“吳兄不愧是吳王府出身,年紀雖輕,卻有大將風范,這是商鋪書契,糾葛盡在其中,你可以看看!”
姜修眼角微微抽動了下,頗為忌憚吳明此時的表現,但仍按照計劃,將準備的契書讓人拿給吳明。
“不必了,老人和姑娘們的傷勢拖延不得,我也不想多廢話,外面十二輛馬車上,是我吳王府庫存中最珍貴的寶物,應該足夠這些契書上的賠償了!”
吳明看也不看,目光灼灼道。
來的路上,他便仔細思考了事情經過,還有各種可能,無外乎就是在幾家剛剛接手,經營并不熟的商鋪上動手腳。
就算能從對方舍下的陷阱中找出破綻,可吳福等人拖不起。
面對這等陣仗,他拖不起,拼不起,只能暫時妥協!
“世子好魄力!”
姜修越發忌憚,反而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自詡聰明如他,背后還有高人支招,也從未想到過,吳明會是這般反應。
在他們看來,吳明正該是年輕氣盛,見到身邊人被折騰成這樣,氣怒發狂才對啊!
“笑話,你吳王府不過是個破落戶,能有幾個錢?不怕告訴你,今天這事兒,你別想好過,識相的跪下給本少爺磕頭賠罪,只要少爺高興了,絕對會讓你將人囫圇著帶回去!”
王林不樂意了,滿面陰狠道。
“呵呵,我這輩子呢,跪天跪地跪父母,不會向任何人下跪。你確定,你受的起?”
吳明淡笑道。
“笑話,小爺就在這,跪吧!”
王林大馬金刀高坐,囂張得意的俯視著吳明,眼中滿是快意。
出人意料的是,吳明扭頭就走,自始至終,除了進院時看了吳福等人一眼,再也沒有過多注意。
“小雜種,來了就想走?有這么便宜的事嗎?”
王林錯愕了下,獰聲道。
“吳兄,這么走不太好吧?若傳出去,你就不怕,吳王府中那些個老老少少,把你當成刻薄寡恩之人,再也沒有人肯為你效命?”
姜修明顯城府較深,雖然摸不著吳明的路數,但還能有理有據的逼迫吳明。
“兵家,沙場百戰死,馬革裹尸還,怕死的站出來!”
吳明頭也不回,淡淡道。
“小王爺說的好,我等征戰半生,何曾怕死過?”
胡慶滿嘴是血,獰聲道。
只是胡來等幾個小的,修養功夫不到家,面露焦急之色,好在還能記住吳明的囑咐。
吳福強撐起頭,欣慰的看著吳明。
“好一個馬革裹尸!”
不僅姜修動容,周圍的幾個侍衛也齊齊變色,隱約露出敬畏之色。
“嘿嘿嘿,我就不信,你吳明有這膽色!他敢動一下,先宰了老狗,再把這幾個小娘扒光了,拖去京師道衙門,我倒要看看,他能嘴硬到什么時候!”
王林急步上前,一下一下的拍打吳明臉頰啪啪響,想要激怒他,“還手啊,你倒是還手啊?你不是很能耐嗎?沒有死胖子給你撐腰,你算個什么東西?本少爺一根指頭就戳死你。”
眼瞅著吳明和四女受辱,柴青差點忍不住,只是被幾名同階武者死死盯住。
“在這么做之前,我想問一下,諸位中,誰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小兒待養?
如果沒有的話,今天過后,可以回去準備后事了,有的話,也要早早安排好后事。”
吳明眼睛都沒眨一下,好似受辱的人不是自己,揮手制止了柴青。
聽得此言,所有人齊齊一滯,不可置信看向吳明。
按照正常發展,不應該是跪地求饒的人說這些話嗎?
“哈哈哈,小雜種,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瘋吧?這里是京師皇城,別說你吳王府就剩下老弱病殘,就算敢雇傭死士殺人……”
王林狂笑一聲,舉起的手就要重重落下,卻僵在半空。
“我吳王府雖然家道中落,但還是有點家底的,豈不知,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吳明的話,擲地有聲,鏗鏘如金鐵交鳴。
所有人都覺得背后一陣冷嗖嗖,脖頸發寒,遲疑的看向姜修和王林。
姜修面色一陣陰晴不定,發現眼前少年實在是讓人摸不著頭緒。
玩陰損的時候,他跟你講理;跟他講理的時候,人家直接掀桌子!
總之,就是不按照定好的劇本演!
而且,無論哪種情況,都有種被吳明牽著鼻子走的感覺。
但不得不說,吳明的話確實起作用了!
“姜兄,我連胡老都沒有帶來,已經拿出了足夠的誠意,如果信不過,可以去查驗一下,我可以保證,絕對足夠彌補你們擺出這么大陣仗對付我的損失了!”
吳明微微側頭,依舊平靜的看著姜修。
要想把人安然無恙的帶走,只能從此人入手!
“王兄,事情鬧大了對誰都沒好處,今日之事,到此為止!”
姜修瞳孔驟然一縮,伸手阻止王林,臉色有些不好看道。
他看的出來,吳明說的出,做的到,真要把人逼急了,不顧一切,誰都沒好果子吃。
“什么?就這么算了?我們怎么向那幾位交代?”
王林急了,他還沒有報仇,如何肯輕易放過吳明?
卻沒有看到,吳明目中殺機一閃,并非單單是對此人,更有那勞什子‘那幾位’!
“不這么算了,你還想怎樣?能把人殺了,還是去京師道衙門打官司?
這件事我們是占著理,可鬧大了,等那幾個回來,如何跟咱們干休?
如今,能斷了他吳王府錢糧,已經是勝了!”
身為兵家之人,姜修懂得什么是見好就收,好歹安撫好王林,吩咐人去查驗外面的馬車。
很快,侍衛喜哄哄的回來稟報,說是十二輛馬車滿載寶物,超乎想象。
聽得此言,不依不饒的王林,神色也頗有緩和,只是很不甘心的走到一旁,狠狠踹了吳福一腳,又在胡慶和四女身上抽了幾鞭子,挑釁似的看著吳明。
似乎在說,你快來打我啊!
“吳兄,你可以帶人走了,希望今日之事,以后不再發生!”
姜修無奈,只能任由王林發泄,頗為遺憾似的道。
“不會!”
吳明再也忍不住,快步上前將吳福背起,幾個小伙伴脫下外衣給四女穿上,柴青解開胡慶的束縛,結伴向外走。
“小雜種,你等著,這事不算完!”
王林兀自怒罵不止。
可從頭至尾,吳明都沒有動人,又有金捕令震懾,他們始終找不到機會動手。
“久聞火狐貍威名,今日不能一會,頗為遺憾。如果小王爺不順心,齊某隨時恭候大駕!”
姜修身后彭荃突然道。
“會的!”
吳明頭也不回道。
“彭老,我總覺得有些不安,會不會有詐?”
姜修久久注視著大門,眼神閃爍的在十二輛陸續拉近后院的馬車上梭巡。
“聽聞那小子使用過霹靂門的火器,不得不防!”
彭荃眉頭微皺,親自上前查看。
“姜兄,你就是太小心了,瞻前顧后,可是兵家大忌!這么多寶物,他舍得毀掉嗎?”
王林得意的擺弄著從馬車上拿下的幾樣靈藥,塞入納袋。
還別說,吳王府確實收藏的幾樣好東西,對他有大用。
兩家侍衛忙前忙后,卻沒有看到,大街上的吳明一行人,在街頭停下了腳步。
“小王爺,吳老他們的傷勢耽誤不得,我們還是快點……”
柴青焦急道。
“捂上耳朵!張大嘴!”
吳明感受著背后吳福虛弱的心跳,冷冰冰道。
“啊,小王爺,捂上耳朵干嘛?”
眾小不解,這時候不該是趕緊治傷嗎?
“聽響!”
吳明的眼神冰冷的可怕,一瞬不瞬的看著廣盛號。
眾小不明所以,但出于對吳明的信任,而且看到那副可怕的神情,不由自主的照做了。
本來為了引誘吳明等人上鉤的陷阱,這條街早就被兩家之人有意無意的隔。
如此一來,也就沒幾個人看到,一行老弱病殘,當街捂住耳朵,張大了嘴巴,一副滑稽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