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師弟,你放心,如今師兄我雖然不再掌管知客院任務發布和安排,但這些任務如何篩選和其中的竅門,可是一清二楚!”
知客院一角,胖胖的智涳滿面堆笑,向幾名年輕俗家弟子吹噓著。
若有熟悉他的人在此,必會發現,比之一年前,足足瘦了兩圈,眼睛也比以前有神了許多。
“師兄,我們想去伏牛嶺采集三葉茯苓草,不知哪個地方比較容易啊?”
“師兄,聽說伏龍灣外圍如今允許氣境弟子前往,我想去弄點沉陰泥,危險嗎?”
“師兄,你……”
一時間,這些小的十五六,大的十仈九的俗家弟子,無不雙眼冒光的詢問起來。
當然,不同以往的是,沒了上來就送禮的人。
“這個嘛……”
智涳搓了搓手,露出標志性的笑容,陡然間笑容一僵,渾身肥肉都顫抖起來,小眼中滿是驚怒之色的看著對面。
“智涳師兄,好久不見,近來可好?”
吳明走上前去,自然無不的打招呼。
“他是誰?怎么沒剃發,還養貓啊?”
一如之前,但凡看到吳明‘怪異’裝扮的人,無不側目,指指點點。
好在,智涳如今境況不佳,選的地方比較偏僻,倒是沒多少人注意到。
“諸位師弟,這邊談!”
智涳沒給吳明好臉色,徑直引著幾人走向另一邊。
“咳,諸位師兄弟恐怕不知道吧,咱們這位智涳師兄,可剛剛受過戒律院懲戒,就是因為收受賄賂,中飽私囊,我勸你們啊……”
吳明毫不客氣的點明。
眾人聞言變色,一哄而散,戒律院的名頭,實在太嚇人了!
“無名,你想干什么?”
智涳面色難看無比,胖臉一抖一抖,氣的泛起了紅光。
“師兄,這點小東西都看的上眼,你的眼界比以前低了不少啊!”
吳明笑嘻嘻的摸出一個玉瓶遞上去。
“你……斷人財路,有如殺人父母,別以為這樣就能讓我原諒你!”
智涳一把撈在手中,惡狠狠的低聲道。
“上次的事情,小弟知錯,心中頗為愧疚,所以特來向師兄道歉!”
吳明正色道。
“哼,道歉?你會知錯?”
智涳冷冷一曬。
堂而皇之的在知客院墻上書寫辱佛詩詞,天下還有比這更狂妄的行徑嗎?
打死他都不信,做出這等狂悖之事的人,會認錯!
若非吳明,他也不會落到今天這地步,縱然沒被趕出知客院,地位也遠不如之前。
就連幾名新入職的師弟,都敢騎到他頭上,冷嘲熱諷!
“不瞞師兄,正是因為認識到錯處,小弟才有一樁買賣,想要介紹給師兄,以彌補當日的過錯!當然,若師兄不信,小弟也沒辦法,只能便宜別人了!”
吳明嘆息一聲,恰到好處的露出一抹惋惜的轉身就走。
“慢著!”
智涳目中精芒一閃,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四周,拉著吳明到了樹后面,胖臉一板道,“實話告訴你,師兄我今時不同往日,即便還有點門路,也不可能再賣給你絕學正本!”
“師兄誤會了,小弟此來并非求絕學正本!”
吳明暗笑不已,面上卻一本正經道。
“哦,你且說來聽聽是什么買賣!”
智涳松了口氣,佯裝不在意道。
“九難塔要重開了!”
吳明低聲道。
“九難塔?什么玩意?”
智涳本以為是什么重要事情,搞的神神秘秘,可乍一聽,卻想不起來是什么所在。
“咳,師兄莫非不知,俗家弟子獲取少林絕學的途徑,除了善功兌換之外,還有另一條路,便是闖九難塔煉心!”
吳明干咳一聲,掩飾尷尬,沉聲道。
“九難塔煉心?什么?”
智涳細細回想,沒多會,渾身劇烈一陣,肥肉都起了層層漣漪,一把抓住吳明肩膀搖晃,道,“你說的可是一步一劫難,一層一煉心,步步取真經,號稱九九八十一難的九難塔?”
“咳咳,師兄,輕點,輕點!”
吳明只覺渾身顫抖不停,好懸沒被晃暈過去。
好在這里沒有他人,否則被人聽到,還以為發生了什么不可描述之事。
只是讓其震驚的是,眼前看似渾然無害的胖大僧人,赫然有著一身不俗的修為。
最起碼,就從能輕易讓他如今肉身都有些承受不住的晃動力道,就可以斷定,肉身之強悍,絕對遠在他之上!
“不可能啊,早在三百年前,九難塔就關了啊,怎么會突然毫無征兆的重開?”
智涳呢喃自語,竟是為之失神。
“師兄可知道九難塔為何關閉?”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吳明目中精芒一閃,隨意問道。
“聽說,當年是……咳,小孩子家家的打聽這些陳年舊事干什么?”
智涳下意識回答,話到嘴邊的陡然改口,不耐煩的教訓了一聲,這才面色一正的問道,“你確定是九難塔重開?”
“不瞞師兄,小弟我剛從九難塔回來!”
吳明右手在胸口一拂,摸出了一根普普通通的扁擔,正是九難塔中之物。
當然,無論是掃帚還是水桶,甚至連盛水的甕,早早都被他裝在了龍衣中。
早就發現這些都不是凡物,自然沒有放過的道理。
厚臉皮如他,自然沒有覺得順手牽羊的行為有什么不妥,反而美其名曰收取些許利息!
“不可……師弟已經修煉了《洗髓經》?”
智涳本能的不相信,可驟然瞳孔收縮如針尖的上下打量吳明,緩緩收回了胖手。
“師兄是怎么看出來的?”
吳明眉頭大皺,心中一震,納罕不已。
有龍衣遮蔽,怎么也不可能如此輕易就被看透啊!
“不瞞師弟,師兄我也曾修煉過易筋洗髓二經,只是受不住其中的痛苦,半途而廢了!”
智涳胖臉一抽,小眼中隱現驚色。
“恕小弟眼拙,沒想到師兄有如此機緣,不過,修煉的過程確實非比尋常!”
吳明瞳孔微縮,也是有些后怕的道。
但智涳也曾修煉過二經,就有些讓人意外了。
只是觀其神色與性格,并非是熬不住痛苦,而是六根未凈!
而在一年前,他在知客院的所作所為,必然連累了智涳,卻依舊能毫發無損的站在這里。
無論是其背景,亦或者個人機緣,恐怕都不簡單!
“師弟不必給我臉上貼金,我自己什么德行,我很清楚!”
智涳沒好氣的擺擺手,一臉正色道,“你如今既然修煉了真經,就算是半個佛門護法,即便是我也不能等閑待之,哎!”
這一聲嘆,有些莫名其妙,也有些說不清的意味!
“難怪少林寺左推右擋,不愿傳經,竟然還有這一層意思,若再算上我的佛緣,恐怕……”
吳明心頭一震,如是想著,嘴上卻道,“師兄這么說就見外了,不管怎么說,現在我們都是一家人了!正所謂,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這筆買賣合該交給師兄。”
“少來這套,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我雖被貶為俗家弟子,可也是半個出家人,心中有佛。”
智涳氣急而笑,毫不客氣的點出已經看透了吳明。
“嘿,小弟就知道瞞不過師兄法眼!”
吳明訕訕一笑。
“哼,明人面前不說暗話,到底是什么買賣,說吧!”
智涳沒好氣道。
“是這樣,九難塔中的層層難關……”
吳明神色一緊,低聲將所之所想一一說來。
“辦法倒是好辦法,但九難塔中乃是依照掌中佛國而創,一人一境,每一個人進入塔中,看到的遇到的難關都不同,即便你的經歷有所助益,也并不大!”
智涳神色一陣變幻,總算弄明白了吳明想干什么,只是結合自己所知的一點消息,胖臉上露出了一絲不認同。
“師兄,正因為人人所遇的不同,這里面才有搞頭!只要如此這般!”
吳明低聲竊笑道。
“什么?你……這不成了唯利是圖,滿身銅臭的商人?”
智涳聽完,滿目愕然。
“這有什么不同?不說遠的,寺中收取香火錢吧?寺中經營錢莊吧?寺中有田畝地產吧?”
吳明不以為意的笑道。
“可這都是為了……”
智涳猶豫不決道。
“我知道,都是為了維持少林寺日常運轉開銷!但佛爺只要香火,弟子們也得過活啊!
總不能,既想馬兒跑,卻不給馬兒草吧?師兄,瞧你這瘦了幾圈,師弟看著都心疼。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于心何忍啊?”
吳明侃侃而談,說到最后,輕拍了拍智涳胖大的肚皮,肥肉漣漪四起,好似其心緒。
“可這么做,終究……”
智涳舔了舔有些干澀的嘴唇。
“師兄,你只是指點那些一心向佛,求武護道的師兄弟們,他們感念你的恩義,孝敬一點小小的人事而已!”
吳明見火候差不多了,意味深長道。
“好,就這么干了!即便戒律院查問,我也推說是指點師兄弟求武向佛,他們自己愿意給,我總不能好心當驢肝肺!”
智涳目中精芒一閃,狠狠一拍吳明肩頭,將之拍了個趔趄。
“這才對嘛!師兄的,你看師弟我離開一年了,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