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抱頭痛哭的母女兩人,桑衡山雖沒有如此失態,也是喜上眉梢,眼眶泛紅,連連向陸九淵道謝,卻不知真正得到解蠱寶蟲的卻是吳明。
陸九淵坦然受之,不居功,也不推辭,一副諱莫高深的世外高人風范。
吳明暗暗腹誹‘人生如戲,全靠演技’的同時,面上還得保持乖寶寶的樣子,適時的捧一下范師如何如何。
“多謝臨淵先生不辭辛苦救治,小女子感恩不盡!”
娘倆哭的差不多了,在梅若蘭攙扶下,桑蘅斂衽一禮,拜倒在地。
“桑姑娘所中奇蠱雖解,但到底傷了元氣,我有一顆六壬元丹于你調理身體,不日便可復原。”
陸九淵摸出一個玉瓶道。
“這如何使得?”
桑衡山驚道。
“有何使不得?”
梅若蘭已然伸手接過,塞進寶貝閨女手里,笑顏如花道,“明兒和蘅兒情同兄妹,臨淵先生乃是長輩,長者賜,不敢辭,您說是不?”
“哈哈,桑夫人言之有理!”
陸九淵爽朗笑道。
“多謝先生!”
桑蘅微白的俏臉上閃過一抹紅暈,悄悄看了眼神色自若的吳明,美眸微閃,似松了口氣,又似有些失望。
梅若蘭卻是喜上眉梢,今日有陸九淵這番話,自家寶貝閨女就算有了一尊大靠山,即便桑家勢大根深,但論影響力的話,陸九淵還在桑家之上。
日后桑蘅游歷神州,一旦遇上麻煩,桑家名號若不好使,指不定提臨淵先生之名,就能化險為夷。
當然,這也并非絕對,畢竟陸九淵也有不少敵人,但總歸而言,利大于弊!
桑衡山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沒有再做表示,心中卻暗嘆不已,桑家已經選定金鱗妖皇為庇護者,日后多半是要與這位為敵了!
而愛女看向吳明的眼神,也讓他這個過來人心中頗為不安。
事實上,奉眾圣殿之命,暗中將吳明拖在桑家時,結局便已注定!
“外叔公,此間事了,不便久留,我們也該啟程前往石鼓書院,拜見范師了!”
吳明適時道。
“這如何使得?”
桑衡山和梅若蘭同時挽留,只是兩人顯然并非一個意思,前者立刻道,“臨淵先生救我愛女,我桑家上下感激不盡,若不盡下地主之誼,款待先生,天下人還以為我桑家沒有規矩呢!”
“先生切莫急著走,定要讓我等盡一番心意才可,想來文圣陛下定會理解!”
梅若蘭也勸道。
“先生……”
古靈精怪的桑蘅,此時不知說什么好,求助的眼神看向吳明,卻被后者完全無視。
“也罷,就逗留一晚,明日一早啟程便是!”
陸九淵撫須頷首道。
桑衡山目中失望之色一閃而逝,面上卻喜不自禁道:“多謝先生,晚輩這就去安排。”
吳明眨了眨眼,看到陸九淵飽含深意的目光望向自己,心頭一個機靈,便知自己操之過急了。
這前腳剛到,就急著離開,落在有心人眼里,定然懷疑,看似從即將發生的爭端中完全摘干凈,卻也露出了破綻。
幾乎所有人都猜測,陸九淵多半是為樹尊傳承而來,豈能不聞不問,一點跡象也不露就走,即便是圣人也不會這般大公無私吧?
當夜,桑家大宴賓客,事實上只有陸九淵一個客人,而作陪的也是桑家族老,還有連夜趕來的臨近幾座重城之主和幾家大勢力當權者。
而在宴會上,桑家難得出現的一尊半圣,甚至提議要請陸九淵小住一段時間,好讓桑家廣邀賓朋,一睹天淵劍客之風采,被其以家師有命為由婉拒。
面對文圣范師之名,誰也不敢造次,只能感慨福緣不夠。
酒宴散后,眾人齊聚吳福和桑菁菁的院子,目光灼灼,屏息凝神,滿是崇敬的看著那道并不算高大,卻異常偉岸,令人心安的身影。
“你可以通知那位準備了!”
陸九淵夜觀天象,不知看出了什么,頭也不回道。
吳明瞳孔微縮,點點頭走進了屋中,誰也沒有跟進去,即便再好奇,也沒有發問。
“你們都去休息吧,明日一早啟程!明兒留下,我要考較下你這段時日來的武道進展!”
陸九淵擺擺手道。
“是!”
眾人領命而去,各自回屋,可哪里睡得著,這注定了是個碾轉反側的無眠之夜。
“南疆一方至少出動了六尊半圣,只是不知明日會有幾人出手,為你掩人耳目,屆時能否越過桑家半圣,潛入桑家禁地,就看你自己了!”
陸九淵沉聲道。
“外叔公放心,那位曾言明,只要桑家半圣離開,便能助我悄無聲息進去,屆時趁著雙方交手的亂子,我自有法子全身而退。”
吳明篤定道。
“如此便好!”
陸九淵微微頷首,氣勢陡然一變,目中隱現懾人精芒,一身滔天劍意宛若神兵出鞘,豁然激蕩的星空為之一暗。
吳明心頭凜然,只覺眼前忽明忽暗間,漫天星辰都為之失色,搖曳不休,似乎隨時會墜落凡塵。
這一刻,陸九淵不再是名滿天下的大文豪臨淵先生,而是縱橫神州的半圣天淵劍客!
在其劍意壓迫下,即便沒有絲毫殺意,吳明都覺自身渺小如秋風掃落葉,又似狂風暴雨中的一葉扁舟,隨時都會被狂風和巨浪撕碎!
“游龍巡海!”
吳明咬牙低喝,氣息相若,卻弱了無數倍的劍意,宛若魚苗游走于星河之中,奮勇爭流而上。
那不屈之意,令陸九淵目光一亮,微笑頷首的同時,卻多了一分認真,自身劍意再增,銀河中瞬間起了滔天巨浪,壓的魚苗劍意起伏不定,似乎隨時都會崩潰。
不知不覺,足足過了盞茶工夫,那看似脆弱的劍意,竟然依舊沒有潰散,堅韌不拔的繼續向前。
“出神入化,沒想到你已掌握圣道真髓!”
陸九淵感慨不已,緩緩收回劍意,看著大汗淋漓的吳明,目中滿是欣慰與驚喜,“如今的你,只欠缺修為,而不缺境界,難怪短短數月,便有如此驚人進境!”
“外叔公過獎了,我之前的大鮮卑山黑龍嶺中,有些許機緣,才有如今藝業!”
吳明緩了口氣道。
“大鮮卑山之事,我已有所耳聞!”
陸九淵點點頭,不無勸誡道,“眾圣殿執掌人族權柄,作為人族最高權力機構,在你眼中的某些事,可能有失偏頗,但終究是為了保存人族,這是大義,你如今行徑,多有悖逆常理之處,不啻于是在挑釁眾圣殿。”
“您是想說以卵擊石吧?”
吳明苦笑一聲,雙手一攤,無奈道,“我也不想,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哎,與圣者斡旋,也是難為你了!”
陸九淵微怔,理解般嘆了口道,“此番到了石鼓書院,就能離那些蠅營狗茍之事遠了,屆時便安心住一段時間,好好整理下自身所學,有時候,修身養性,也是梳理自身所學的好辦法。”
“明兒記下了!”
吳明恭聲道。
“去休息吧!”
陸九淵擺擺手。
吳明起身,走到一半轉頭,躊躇道:“表妹……”
“這是她的劫數,你無須多問,順其自然便可!”
陸九淵頭也不回道。
吳明無奈離開。
“爭了這么多年,也該真刀真槍做過一場了!”
陸九淵深邃的眸子中,倒映著漫天星辰,令人看不真切,那是目光還是星光,亦或兩者兼有。
翌日清晨,眾人早起,并未收拾多少行囊,便隨陸九淵準備離開桑家。
桑衡山等人再三挽留,但奈何陸九淵和吳明‘去意’已決,說什么都不好使,只得三步一停的親自送出門。
“嗯?”
臨下山之際,陸九淵驀然抬頭望北,目中劍意滔天,激蕩的風云變色,竟是瞬間沖天而起。
“那是……”
吳明迷眼望去,足足過了盞茶工夫才依稀看到,一片遮天蔽日的烏云,黑壓壓朝南而來。
以他神清目明的視力,才堪堪看到,更遑論其他人了,只是過了這么一會,尤其是那些修為高深者,無不感到心頭不適,宛若堵了一塊石頭。
“臨淵先生,若有事情的話,可暫歇片刻!”
桑衡山道。
“你們速速南下,我去會一會老朋友!”
陸九淵迎風而立,頭也不回的揮了揮衣袖。
勁風呼嘯,瞬間籠罩了吳明一行,不待桑家之人看清,便見那宛若劍龍般的颶風,裹著吳明等人沖天而起,直上九霄,眨眼消失無蹤。
下一刻,陸九淵化劍北去,宛若劃破天際的流星,瞬間只留下一個光點。
桑家人相顧駭然,都知道陸九淵很強,可隨手斗轉星移,這是圣者才有的無上偉力啊!
“蘅兒,左右無事,這里離石鼓書院也近,你若想去的話,為娘陪你去看一看羅剎江風光!”
梅若蘭拍著桑蘅微涼的小手,目中滿是疼惜,更是下定決心,要讓女兒遠離這場遠不是她們能夠涉足的紛爭。
反正無論誰贏了,自家寶貝閨女都會無事。
“娘,我……”
桑蘅俏臉微紅,話未說完,驀然被一道驚雷般的刺耳厲喝驚呆。
“敵襲!”
一股股恐怖威壓從天而降,迫的山林低矮摧折,草木橫飛,四尊撐天拄地的身影自山中升起,迎向來者。
誰也沒有注意到,桑家族地內,一道在眾目睽睽之下離開的身影,無聲無息潛入后山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