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子之間互相贈美婢,不僅不是惡名,反而是一種時尚潮流,可送親妹的就亙古罕見了!
若非如此,堂堂川嶺城第一勢力,曹家那恢弘無匹的大門牌坊,此時也不會成為滿地狼藉,并被人堵著大門喝罵都不敢讓正主出來。
“你們意欲何為,是想挑戰我曹圣世家嗎?”
曹正業一張老臉黑成了鍋底,緩緩掃過在場的數十名大宗師,恐怖威壓吞吐,震的虛空嗡隆隆悶響,顯然怒極!
“呵呵,曹兄此言差矣,我等如何敢對曹圣世家有半點不敬?只是不想曹圣不肖子孫,一錯再錯,更為川嶺城無辜之人惹來災禍!”
一名強者不陰不陽道。
“今日之事,誰對誰錯,兩相對峙,眾目睽睽之下,必然會見分曉,但你決不能對洛少出手!”
“我等招惹不起曹圣世家,同樣得罪不起洛神世家,若兩位少爺在川嶺城有任何差池,試問誰擔待得起?”
“是非自有公論,曹家乃是川嶺城創建者之一,我等一向敬畏有加,但此事若不查明,豈不是讓曹圣蒙羞?”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無不是擠兌曹家,讓曹曄出來對峙。
“好好好,爾等欺人太甚,真以為我曹家無人否?”
曹正業怒極反笑,血灌瞳仁,堂堂曹圣世家,哪怕是旁支外系子弟,何曾受過這等欺辱?
“世伯何必動怒?”
就在此時,一道清朗聲音傳來,卻見走出街角,正襟一禮,“左右不過是不肖子孫行事孟浪,何至于妄動刀兵?只要查清事情原委,即便真有人做出此等惡事,終究只是一人之行徑,若世伯執意不允,豈不是任人向曹圣世家潑臟水?”
“你……”
曹正業險些氣炸了肺,卻不知如何反駁。
龍有逆鱗,曹圣世家便是其心心念念,畢生不敢或忘的圣地,哪里容的半分玷污?
可在其心中,便是主導一切的罪魁禍首,這般堂而皇之現身,擺明吃定了曹家!
若非心中有鬼,何至于連當面對質都不敢?
一念及此,曹正業惡狠狠如狼般瞪了正巧趕來的曹正存一眼,仿佛在說,你養的好兒子!
“我兒……”
面對族人目光質詢,曹正存很想狡辯幾句,可在強敵環伺威壓之下,其大宗師心神竟有不穩之象,以至于不知如何是好了!
看其神色,曹正業豈會不知,曹曄確然做下了吳明所言之事!
“一人之錯,何至于讓家族擔責?若其并未行那卑劣之事,晚輩也不會放任外人,于我大魏境內,肆意污蔑!”
朗聲道。
“這等風范,不愧是八賢王!”
眾人贊嘆不已,誰也不會吝嗇這點好意。
“愣著干什么,還不將那孽障喚來?”
曹正業知道今日很難善了,但能拖一會是一會。
“大哥!”
曹正存清楚看到其目中一閃而逝的兇光,渾身猛的顫了下。
身為族老之一,執掌許多人生死,如何不知那眼神代表著什么?
有眼尖者看到后,無不心頭凜然,暗道不愧是一族之長,在這等危機時刻,還能做出如此決斷!
一旦曹曄身亡,死無對證,還能如何?
死者為大!
若洛氏兄弟還揪著不放,那就是故意尋釁,甚至會上升到世家層次,屆時說不得真將兩尊龐然大物引出,在場之人恐怕一個也逃不脫,會成為兩者怒火之下的犧牲品!
好在,這不過是虛驚一場,因為正門前,一道人影出現,正是曹曄。
不知其是看透了躲著是死,出現或許還有一線生機,抱著搏一把的心態現身,畢竟在眾目睽睽之下,總不能真個將他打殺吧?
目中異色微閃,悄悄讓開幾步,有意無意的掃了眼吳明,一雙英挺劍眉,微不可查的皺了皺。
按照計劃,原本是吳明迫不及待享用美色,以此打擊與他頗有嫌隙的族弟洛青,亂其心志,毀其武道,如此大把柄,自然就落在他手中。
可怎么也沒想到,吳明竟然深更半夜在沒在床上,反倒跑來曹家大吵大鬧,這可與其設想天差地別。
本以為看透了對方的,越發覺得吳明有些神秘莫測,心中升起一抹沒來由的不安,卻又找不到根源。
“洛兄!”
曹曄沒有向曹家長輩見禮,一臉慘然的看向吳明道,“好計謀好手段,你我既結為異性兄弟,何以如此害我?”
“害你?你將親妹當做美婢送于我住處,是何居心?”
吳明陰郁道。
“哈哈,事已至此,你又何必框我?”
曹曄慘笑一聲,環視周遭,感受著來自族人的憤怒目光,還有自家妹子在青竹身側,小臉慘白的埋首一旁,不敢看他,仿佛覺得天地都將之拋棄了。
“沒想到我瞎了眼,竟然與你這等狼心狗肺之徒結為兄弟,即便你現在還想狡辯,置我于不利境地,但現在事情已經明了,令妹完璧歸趙,你我今日割袍斷義,再無瓜葛!”
在眾人看來,吳明此舉不啻于心灰意冷,隨著那飄落的袖袍,曹曄之前的話語,顯然是承認了所有事情。
即便其否認也不行,眾目睽睽之下,豈容他狡辯?
無論是吳明,亦或,還是與曹家有嫌隙的勢力,都不介意落井下石,哪怕這是假的!
“孽障!竟然做下這等有辱門風之事,你如何配做曹圣世家子弟?”
曹正存心知必須做出選擇,仰天閉了閉眼,驀地抬手拍向曹曄后腦勺。
如此近距離下,誰也難以救援。
“不可!”
電光火石間,一道瘦削身影飛竄而出,凌厲無匹的劍光迎向這尊三境大宗師巔峰毫不留情的一掌。
轟咔!
掌劍相較,刺耳爆鳴間,狂暴氣勁翻涌,兩道人影悶哼翻飛而出。
“洛兄你……”
曹曄面色慘白如紙,嘴角溢血,錯愕的看著救他之人,赫然是青竹。
“哥……”
曹香芹飛撲而上,撲倒在兩人間,惶然的不知扶哪一個好。
“咳咳……”
青竹斷臂嘔血,慘然搖頭,虛弱的看向身后,“五哥,縱然曹兄有不對之處,但我自來到川嶺城,承蒙他關照,不曾有半分……咳咳,你與他畢竟有結義之實,難道真要眼睜睜看著父殺子這等慘禍于眼前發生嗎?”
曹正存抬起的手一顫,不自覺的緩緩放下。
即便曹曄有錯在先,但到底是其子,哪怕因一己之私壞了門風,可終究也是為了曹家著想啊!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我曹家清理門戶,豈容外人置喙?”
更讓其心寒的是,曹正業發話了!
“說的好!”
吳明目中不悅之色一閃而逝,朗聲抱拳一禮,“但舍弟所言不錯,曹曄終究與我有結拜之誼,他雖不仁,我不能不義,更不能背負逼父殺子之惡名,我無顏自處事小,但令我洛家蒙羞事大,還請曹族長三思,再確定其懲罰!”
“你……”
曹正業險些被噎死,很想一掌拍死這將他置于進退兩難的兄弟倆,可又不得不考慮其話中之意。
你若想處置曹曄隨便,但請按照家規來,若處置太過,故意使得洛家子弟背負逼父殺子之惡名,那就掂量掂量!
“不愧是洛家子弟,高風亮節,讓我輩敬佩!”
尤其是眾人明著贊許,實則故意惡心曹家。
“這是你的種,你自行決定吧!”
曹正業恨恨拂袖。
“這種人死不足惜,不殺他已是天大恩德,廢去修為,逐出族譜,算是便宜他了!”
就在曹正存躊躇該如何時,曹家內傳來一聲壓抑到了極點的嘟囔,可在場哪一個不是修為精深,耳聰目明之輩,自然聽的清楚。
“爹,求你不要殺哥哥!”
曹香芹抱著曹正業大腿哭求,與曹家內此起彼伏的聲討形成鮮明對比。
“噗……”
曹曄猛的吐出一口血,勉強跪倒,叩首道,“孩兒不孝,累及家族蒙羞,本該一死了之,可如此卻陷人于不易,懇請自囚祠堂,日日供奉先祖,以贖罪孽。求您不要將孩兒逐出族譜,孩兒生是曹家人,死是曹家鬼啊!”
眾人目光微閃,有的為之動容,這等懲罰,不啻于廢了這名天賦不凡,至少大宗師有望的天驕,而明眼人則聽出了其它意味。
“果然是想置之死地而后生!”
吳明心中暗忖,目中閃過一絲戲虐,面露正色懇求道,“還請世伯手下留情,世家同氣連枝,萬萬不能……哎!”
“假惺惺,這等人留于族中,豈不是讓我曹家百世蒙羞?”
“說的不錯,我曹家之事,何須你這外人置喙,你不是討公道嗎?”
“哼,一個咎由自取,一個假仁假義,辱我曹圣世家太甚!”
也不知是自發,還是得了某人授意,曹家年輕子弟竟然不管不顧的喧鬧起來。
聲浪漸起,不知何故竟引得風云變色,遮蔽了星空,一時間暗無天日,令所有人心頭一震,不自覺低下頭的是,似有一股無上威壓籠罩了心神。
“噗!”
曹曄如遭重擊,嘔血不止。
“成了!”
吳明心頭一凜,默默低下頭。
人神共棄!
世家之中供奉先圣,意志不滅,有如神祗,若過半族人厭惡某一人,必然引得先圣意志懲戒!
于世家子弟而言,這是最嚴酷的懲罰,等同于族譜除名,剝離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