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當空,涼風習習,琴音裊裊,一曲哀愁與誰訴?
吳明迷迷瞪瞪看到,云影掩映下的倩影,心頭陡然一跳,饒是其心堅如鐵,酒意上頭,在看清女子模樣時,也不由驚出一身冷汗。
但見那人素手撥弄琴弦,青絲如瀑,容顏未施粉黛,卻透著絕代風華,眉宇間一抹化不開的哀怨,令人心生無盡憐惜。
“不曾想長公主殿下有此雅興!”
吳明緩緩吐出一口酒氣,緩步越過珍珠簾幕,看到了那本應是月舞歌姬李思思彈琴的所在,此時卻坐著大宋長公主趙纓絡!
這位本應在皇宮大內,承載著一縷國運龍氣,等著被金鱗妖皇吸收的長公主,無論如何也不該出現在此。
“在王爺眼中,我一個弱女子,算什么長公主殿下?”
趙纓絡紅唇輕啟,幽幽長嘆間,崩的一聲,琴音乍停,一根琴弦無聲灑落。
“呵呵!”
吳明淡漠一笑,也沒有糾正此女對自己稱謂的意思,憑欄而立,遙望星空。
雖然此女也算可憐人,但他卻生不出絲毫憐憫。
生在帝王家,錦衣玉食,無憂無慮半生,如今卻被當做圈養的豚豬,屠刀也已架在脖頸,只待成為他人口糧!
“你欠我的!”
趙纓絡弱弱軟語,毫無往昔女王之姿,顯得異常柔弱,我見猶憐。
“你找錯人了!”
吳明眉頭微皺,冷漠搖頭。
不難猜測,此女身負國運龍氣,必得趙宋皇室和金鱗妖皇全面監察,今日間他發大宏愿,引動圣賢不滅意志降臨,鬧出不小的亂子,才讓她鉆了空子。
當年因圣道之爭,王守明執游龍劍進京,強行帶走了趙婉如,趙宋皇室不得不再押上一個女兒,讓趙纓絡成了替代品。
可這不代表,他愿意為一個僅有幾面之緣,毫無感情基礎的女子冒險。
“你果然心如鐵石!”
趙纓絡緊咬紅唇,撫著桌上一卷書稿,淚痕斑斑,浸濕了墨跡,依稀可辯,正是吳明當年剽竊的《青玉案》。
當年一夜魚龍舞,堂堂長公主,成了養膘待宰的豬玀,哪怕仍舊享受著常人無法想象,乃至更奢侈的生活,可每每想及自身處境,不知多少個日夜于夢中驚醒。
哭過痛過罵過,甚至以死相逼,可疼愛自己的父皇以大義說教,母后一個女人家,相較于普通人而言或許尊貴不凡,可在國家意志面前仍舊顯得脆弱不堪。
以淚洗面過后,這位從小衣食無憂的長公主,終于認清了現實,不知多少次想要認命,可她不甘心!
年深日久,不甘心成了怨,再由怨生恨!
吳明識人無數,豈會看不出此女心思?
無非是些不切實際的想法,欲要借他之手,報復某些害她落得如此境地的人罷了,甚至包括他自己在內!
“殿下不必白費心思了,區區迷迭香,還奈何我不得!”
吳明淡漠搖頭,掃了眼琴案上的香爐,轉身便走,“夜已深,孤男寡女,難免有損殿下清譽,在下告辭!”
“既然來了,你認為還有走的可能嗎?”
趙纓絡幽幽一語,香風乍起,涼風習習,卻令人不寒而栗,宛若幽魂出沒,懾人心魄!
“我不知道是誰在幫你出謀劃策,更不想摻和,若殿下執迷不……嗯?”
吳明頭也未回,可僅走出三步,如山般挺立的身軀驀然一晃。
“咯咯,僅僅是迷迭香,當然奈何不得你幾近成就明王金身的體魄,但再加上醉夢酒呢?”
趙纓絡嬌笑道。
“醉夢酒?為了對付我,連圣品瓊漿用了,還真是舍得下本錢!”
吳明心頭凜然,使勁搖晃了下頭,寒聲道,“但若以為憑此,就能……”
“我怎么舍得對付你呢?我可是有一樁天大機緣,要送于王爺呢!”
趙纓絡蓮步輕移,跨過簾幕,衣衫滑落,香肩于月色間宛若瓊脂寶玉,透著一絲妖艷粉紅熒光,分外迷人!
“不知死活!”
吳明冷冷一曬,驀地抬起右手,卻赫然發現,與自己心神相連的毒蛟皇,不知何時陷入了沉睡,連帶著心神感應也被隔絕。
不僅是毒蛟皇,連噬龍藤也是如此,甚至于其它寶物同樣!
“我知道你有異寶護體,但我對你沒有歹意,怎會引得寶物自生警兆?”
趙纓絡走到近前,玉手撫上吳明面龐,冰涼指尖透著絲絲涼意,眉眼間再無半分哀怨,唯有絕望中爆發的瘋狂與滔天恨意。
“你竟然能封印金鱗的分神烙印!”
吳明凝實其眉心,那里光潔如玉,毫無印痕。
“不用再白費心機了,即便你喊破喉嚨,那條雜魚也不會出現,他如今正在幽潭中穩固根基,還得多謝你,才能讓我得到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趙纓絡好似欣賞著自己親手即將完成的杰作,雙頰飛霞,美眸中隱現絲絲春意。
“你……”
吳明心神一跳,目中寒芒大熾。
縱然多么想跟有派頭的來一句,縱然你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可其心底卻沒來由的生出一絲占有之意!
將女王壓在身下,盡情蹂躪,是無數男人的夢想,可身為一個鋼鐵直男,卻容不得自己被壓在身下!
一念及此,吳明周身金光涌動,無形偉力澎湃而出,將趙纓絡迫的嬌呼一聲,踉蹌倒退,美眸中滿是驚駭,倒映著一尊撐天拄地的金色虛影,正是無極法相!
縱然受迷迭香之擾,醉夢酒之困,吳明也有能力,在徹底失去意識前,抹殺趙纓絡!
可在下一刻,星空暗滅,光華盡斂,一縷無形光影,宛若天地之刃,分開了星穹,一閃的沒入吳明識海,令其周身金光驟然潰散。
“大夢斬龍術!”
吳明低聲怒嘯,心神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拽入識海,進而陷入一方神秘空間,直面一尊千丈手執鬼頭刀的牛頭厲鬼!
“該死的!”
面對這世間一等一的無上秘術,吳明哪里還顧得上外間趙纓絡到底想干什么,怒喝聲起時,魂化五爪金龍撲了上去。
轟隆隆!
兩尊龐然大物瞬間糾纏在一起,無盡妖魔鬼怪虛影相隨助陣,在五爪金龍拍擊中灰飛煙滅,殺的難分難解。
“你終究是落在我手里了呢!”
趙纓絡再次上前,捧著吳明臉頰,癡癡道。
“不要再耽擱了,大夢斬龍術雖強,但對他這等存在而言,用過一次的秘術,根本不會再起作用!”
外間傳來一聲沙啞低喝,聽聲音卻是一名年齡不大的青年男子。
“姐姐可要想清楚,真要做了這等事,以他的脾性,縱然事后不會對你如何,但也絕不會有多少念想,而你……自此以后,必將成為皇室罪人,甚至會被那妖孽直接誅殺!”
倩影微閃,門簾外一女子輕輕掀開簾幕,露出一張與趙纓絡有三分相似,容顏卻分外柔美,眉宇間卻透著不相稱堅毅的絕美面龐。
若吳明此時清醒,必然能夠認出,此女赫然是趙纓絡二妹,陸九淵弟子之一的趙婉如。
而在其身旁若隱若現的男子身影,卻是一名獨臂人,正是消失數年的陸子青,只是不知為何,一直沒有復原身體。
“我現在生不如死,每日過的戰戰兢兢,倒是死了才算解脫!”
趙纓絡俏臉微白,勉強擠出一抹笑容道,“還未恭喜妹妹喜得有情郎,也希望陸先生不要辜負我妹妹!”
“姐姐!”
趙婉如凄然道。
原來,早在陸九淵門下時,趙婉如便對陸子青暗生情愫,只是未曾私定終身,否則定然會被陸九淵看出端倪。
亦或者,即便看出端倪,這位也不會阻止,畢竟趙婉如身上也有一份大宋國運龍氣,陸子青怎么也是陸家唯一嫡系子孫,本身天賦不凡,倒也配得上此女。
若吳明知道了,肯定會念叨一句,老爺子也挺會算計,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愿來生不在帝王家,你我再續姐妹緣!”
趙纓絡玉手輕揮,簾幕緩緩落下,寶光閃爍間,覆蓋了頂樓,隔絕了一切,摸出一個玉瓶,倒出兩粒紅丸,自己服下一顆,又將另一顆遞到吳明唇邊。
只是吳明意識不在,牙關緊咬,幾次都沒有成功。
趙纓絡美眸中清明漸散,迷離漸起,笨拙的湊了上去,四唇相對,一點點的將藥力導入吳明口中,嚶嚀一聲呢喃,雙雙倒在了玉塌之上。
一時間,春色滿屋,伴隨著令人臉紅心跳的嬌喘與痛呼,旖旎風光,不足為外人道哉!
正與斬龍惡鬼激戰的吳明,自然不知道外間發生了何事,但以他的聰明,在察覺到迷迭香和醉夢酒之后,不難猜測會發生什么。
但這等常人無法企及的艷福,若換做平時或換個人,他絕對會毫不客氣的當做及冠之禮笑納,可偏偏時機不對,人也不對,姿勢更不對,于他這等鋼鐵直男而言,真的是太羞恥了!
“走吧,一旦國運龍氣注入吳明體內,定會被那條雜魚察覺,屆時誰也走不脫!”
陸子青深深看了眼緊閉的房門。
“嗯,做下這等事,師父那兒是回不去了,你去哪,我去哪!”
趙婉如靠在情郎懷中,耳根子泛紅,聲若蚊蠅。
“天下之大,自有你我雙宿雙飛之處!”
陸子青挽起趙婉如一雙柔荑,目中隱現誰也看不透的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