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駒過隙,十年如晃眼云煙。
看著與當年變化極大的青年,齊震目中復雜之色一閃而逝,旋即寒聲喝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勾結魔族,于京城鬧出這般大禍亂,百死莫贖,今日老夫就替吳老鬼清理門戶!”
肅殺之氣澎湃如瀑,滾滾若喊殺聲的音嘯席卷而出,使得本就陰森的天牢九層,空氣溫度驟然下降到了冰點。
不同于魔氣的陰邪詭異,而是堂堂正正的殺伐之氣,將這位兵家二境神藏半圣的威能,體現的淋漓盡致,在一身血污掩映下,非但沒有半點狼狽,反而更添三分凌霄殺伐之氣!
“吭!”
吳明面色微白,肩頭恍惚了下,卻依舊如山而立,不動分毫!
天地大勢,不動如山!
對此勢領悟極深的吳明,早在多年前,便可面對半圣而不受對方壓制,更遑論其武道真意分毫不輸對方,甚至尤有勝出!
“吳老鬼英雄一世,征戰一生,你的兵家大勢呢?”
齊震一步踏出,恍若縱橫沙場的絕世戰將,揚刀縱馬,所向披靡,勢不可擋!
轟轟轟!
沉悶音爆如雷滾滾,于兩者間不到數丈的距離內碰撞,不斷壓縮迸濺,甚至在兩旁巖壁之上留下道道驚人的刀槍劍戟利芒!
若有大能者在此,必然會發現,兩者之間肉眼不可見的虛空中,仿佛有無數人影,好似萬千將士奮勇前沖,手持刀劍,劈斬的面前大山虛影震動不休。
可無論發起多么猛烈的沖鋒,大山好似隨時都會崩塌,依舊是屹立不倒,誰也奈何不得誰。
足足過了盞茶工夫,將士虛影如潮而退,大山虛影虛晃了下,隨之消失不見。
“多謝老王爺手下留情!”
吳明長出口氣,面上恢復一絲血色,誠摯的抱拳欠身一禮。
“是你招來了天地賜福,破掉了血魔祭祀?”
齊震依舊冷著臉,沒有半分緩和,開門見山道。
“老王爺好眼力,正是晚輩所為!”
吳明不以為意,甚至口氣都恭敬了幾分。
“不用拍馬屁!”
齊震冷冷一曬,毫不客氣道,“你倒是好手段,身陷囹圄三載,還能有這等布局。”
“老王爺明鑒,晚輩雖遭受磋磨,卻也不敢有一日忘懷,身為人族,絕不會數典忘祖,背棄身負的使命和責任!”
吳明一臉正色,肅然道,“撞破這血魔祭祀,純屬巧合,適逢其會,絕非晚輩與墮魔者合作所為!”
“哼!”
齊震面色稍緩,硬邦邦道,“老夫職責所在,卻不能放任你離開,而且此地囚犯乃是窮兇極惡之徒,人呢?”
“呃……”
吳明撓了撓頭,無奈道,“晚輩只能保證,他們不會于此間作惡,至于何去何從,請恕晚輩不能明說!”
不明說,自然是不想讓這位曾經多次幫他的長者,惹下更多的麻煩!
以他如今的勢力,早已知道,當年在京城惹下諸多麻煩,這位老王爺便是兵家之中,為數不多暗中保護他的存在之一。
“你以為可以這樣一走了之?”
齊震面色有幾分難看。
看在當年的情分上,他可以對有些事視而不見,甚至當年吳明入獄之后,多有照拂,不許外在力量影響到天牢,但于公,沒有正當理由,他絕不會徇私!
“若晚輩所料不錯,外面已經鬧翻天了吧?”
吳明略一沉吟,神色自若道。
“你倒是一如既往的聰明,但以老夫的手段,拿下你一個小輩,費不了多少手腳!”
齊震不為所動。
“若老王爺要出手,晚輩自是不敵,但也絕不會坐以待斃,而且自信有些手段,能與老王爺周旋一二!”
吳明淡淡道。
“你在威脅老夫?”
“不,我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吳明搖搖頭,正色道,“為了保命,說不得晚輩只能做些前輩不愿做的事情,比如重續此地并無完全損毀的魔祭大陣,想來前輩在抓捕晚輩之后,此地也會化作絕地!”
“好好好!”
齊震怒極反笑,須發皆張,卻是嗖忽收斂怒意,緩緩側身,面朝墻壁,頗有幾分蕭瑟道,“若吳老鬼當年有你三分,不,只要一分奸猾,也不會……”
“多謝老王爺!”
吳明瞇了瞇眼,欠身一禮,嗖忽躍入了大門之中,眨眼消失不見,“外面的亂子,晚輩會幫老王爺解決!”
雖然有老一輩的情分在,吳明并未得寸進尺,索要截脈鎖和透骨釘的解決秘鑰。
若非給了這位一個臺階下和理由,即便是他,也不能輕易走出天牢!
“哎,潛龍出淵,不知是福是禍!吳老鬼、陸老弟,這人情債……!”
幽幽嘆息中,齊震高大雄壯的身軀略顯落寞,緩步走出婁行空的牢房中,不多時便傳出幾聲轟鳴,整個天牢九層都為之震動起來。
“你是什么人?”
出得九層的吳明,一路前沖,縱然有不少修為不凡的司主和獄卒,發現了他的存在,可依舊被打的人仰馬翻,幾無一合之敵。
如今的吳明,攜天地賜福之威,縱然是尋常一境半圣,都構不成威脅,更遑論這些最強不過半步靈臺的天牢守衛了!
雖然被囚禁折磨了三年,可在面對這些守衛時,吳明非但沒有半點殺意,反而出手極有分出,僅僅是將對方震退,至多也就是讓對方暫時失去戰斗力。
察覺到外面動向的齊震,老臉微松,旋即目露奇光,欣慰不已的點點頭,專心對付起地下依舊有散逸跡象的魔氣來!
受魔氣影響了心志,縱然魔祭被破,可天牢中廝殺一場,八成囚犯被殺,三成獄卒和守衛折損,到處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血腥氣。
活著的人,早已殺紅了眼,少了齊震壓制,各大司主雖控制了大部分人,可依舊有不少獄卒要殺絕被制住的囚犯。
“嗡嘛呢叭咪吽!”
就在此時,一聲宏大浩然,純正溫和,卻不失威嚴,有如洪鐘大呂般的真言法咒傳遍九層天牢。
“我這是怎么了?”
聲音如耳,似有無窮偉力,縱然深陷殺戮的獄卒和囚犯,也在須臾之后放下兵刃,哪怕滿面血污,猙獰的臉龐也漸漸柔和下來。
漸漸地,吳明所過之處,再也無人出手,僅僅滿面敬畏的侍立兩旁,讓出了道路,好似恭送一般,目送這位無人知曉的囚徒離開!
甚至于,有不少囚徒跪伏余地,痛哭流涕,痛斥自己過往所做惡行!
對于這些,吳明并未在意,有如無喜無悲,又似悲天憫人的神佛,漫步于地獄間,灑下普世佛光!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呼……”
無驚無險出得天牢,饒是吳明心堅如鐵,也不由升起幾分再世為人之感,狠狠呼吸了一口空氣,來不及看一眼重見天日后的景象,一步跨出,消失在了天牢門前。
再出現時,已然離著城南所在,不過百十里!
以他的目力,自然能夠看到,那覆蓋了方圓十數里,彷如黑色大碗般,扣在了真武武館外的陣法光幕!
更是將周遭一切,盡收眼底,看到了陣前焦慮不安的顧正陽,看到了一眾滿面冷笑的朝廷大佬,也看到了遠處正在大戰的趙宇坤和諸多半圣魔尊。
這一切,吳明都沒有在乎,短短盞茶工夫,便來到了近前。
“什么人?”
“來者止步,此地乃禁區!”
“擅闖者,殺無……”
吳明雖來的突然,可在場有幾名儒家大佬,神識強橫,非同小可,也有幾名兵家強者,感知敏銳無雙,察覺到了異常。
只是不等他們出手,亦或者根本來不及做什么措施,所有人只覺眼前一花,甚至沒有看清吳明的樣子,便失去了他的蹤跡。
“大人,有人闖進大陣了!”
一名主持大陣的兵家將領,面色狂變道。
“什么?”
眾人大驚失色,唯有顧正陽目中驚異不定之色連閃之后,似是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混賬,韓將軍,即刻加派人手,務必讓此陣堅如銅墻鐵壁,不得走脫了一個墮魔者!”
高大人陰冷道。
“高大人恕罪,如今城中墮魔尊者作亂,所有兵將都去維持治安和協助諸位大人,根本沒有多余人手了!”
韓將軍苦笑道。
“哼!”
高大人老臉黑如鍋底,低聲與身邊之人不知交流了什么,很快隊伍中便有幾人悄悄離開,不知做什么去了!
“桀桀,你們這些螻蟻,竟敢妄圖阻止本尊,什么叫生不如死,你們很快便會體會到!”
真武武館外,薄薄的陣法光幕幾近潰散,森然怪嘯傳入陣中,令所有人面色慘淡,無論修為高低,所有人盡皆遍體生寒。
尤其是往日里熟悉的鄰里,甚至是親朋,此時簇擁在光幕外,悍不畏死的攻打著光幕。
在魔氣侵蝕下,這些普通老百姓,一身氣血被完全點燃,絲毫不弱于煉體有成,甚至是氣境武者。
雖然大陣是用來防護大宗師強者突襲的,可面對那借魔祭突破至半圣的強者,根本沒有多少抵抗力!
但這墮魔者好似很享受,慢慢看著武館之人在絕望中死去,不時將大陣打的力量削弱,便讓魔尸肆意攻擊,讓里面的人,看到魔尸一個個化作血霧。
“嗡嘛呢叭咪吽!”
驀地,玄奧真言如洪鐘大呂,魔尸好似失去了控制,原地抱頭嘶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