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來無恙!”
吳明神色平靜,目光澄澈若古井無波,看著多年前,曾經需要仰望,名滿京城的三大神捕之二——桑鐘、鐵無存!
鐵無存喉結蠕動了下,一張黑臉緊繃,顯然是緊張到了極點,連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無端殺死大宋鐵劍王,你必須跟我們走一趟!”
桑鐘輕吸口氣,緩緩拽出了腰間鐵鏈,死死盯著吳明的瞳孔,一陣不由自主的收縮,連額頭都有絲絲冷汗沁出。
“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
吳明眉頭一挑,不無嘲弄道,“堂堂東宋核心,京城魔亂四起,怎的不見巡捕房提前行動,防患于未然?”
“這是巡捕房失職,是朝廷的責任!”
桑鐘沉聲道。
“呵呵!”
吳明失笑,玩味道,“那百年來,于京城內外,乃至各地,數以百萬計失蹤的百姓,還有京城內這些怨氣魔池,又作何解釋?”
“此乃大宋內部之事,無須外人置喙,閣下在京城犯下血案,必須跟我們走一趟!”
桑鐘堅持道。
“桑兄!”
鐵無存哆嗦了下,失聲低喝。
“哈哈哈!”
吳明仰頭狂笑,長發亂舞,目光冰冷道,“既然你們想要一個追捕我的理由,本王便給你們!”
“你……”
鐵無存駭然失色,下意識抽身爆退,卻不曾想,還未動身,便覺眼前一花,根本未看清發生了什么,胸前便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傳來。
噗的噴出一口血霧,鐵無存便倒飛而去,跌落在數十丈外,砸塌了幾面墻壁,生死不知。
緊接著,桑鐘同樣來不及做任何防備,便步了鐵無存后塵,落在了滿地狼藉之中。
“眾圣殿通緝要犯吳明,勾結墮魔者,于京城制造魔亂,以至于生靈涂炭,更兇殘擊殺鐵劍王,攻擊神捕桑鐘、鐵無存,行徑卑劣狠毒,與魔族無異,人人得而誅之!”
一道尖細的厲喝,瞬間傳遍全城,數十里外,一名面色慘白的白發紫袍太監,陰冷怨毒的盯著吳明。
“換湯不換藥,趙宋皇室也就只會這點上不得臺面的小手段了!”
吳明冷冷一曬,渾不在意的身形一閃,落在了從狼藉中爬起的桑鐘身旁,居高臨下道,“是不是自以為得逞了?”
“吳……王爺,跟小人無關啊,小人只是奉命行事!”
鐵無存求饒道。
“職責所在,技不如人,任殺任剮!”
桑鐘冷聲道。
“嘿,早先我還真沒發現,堂堂法家豪門桑家,竟然會是對付我的急先鋒!”
吳明微微搖頭,目光說不出的冷漠。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桑鐘眼角一抽的撇過頭去。
“放心,我不會殺你,祈禱吧!”
吳明騰空而起,語氣透著難以言說的冷漠。
“你什么意思?”
桑鐘呼吸急促了幾分。
“呵呵呵!”
一聲輕笑,在京城上空光幕合攏前,戛然而止,再也不見了吳明的身影。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桑鐘強撐著爬起身,厲聲呼嘯,聲音異常顫抖。
“什么意思?這位不死,桑家就活在恐懼中吧!”
鐵無存心中無比慶幸,當年與吳明結下的一點仇怨,讓他領教了對方的手段之后,便對其驚懼無比,再也沒敢有其它小動作。
看著平素冷靜異常,無論天賦和心性都在自己之上的同僚,近乎歇斯底里的失態,鐵無存腦海中閃過一個清晰無比的念頭。
桑家,這輩子恐怕都會活的恐懼中了!
一念及此,鐵無存沒來由的動了辭官隱退的心思,或許真的該離開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漩渦,帶著那個藏好的小妾和私生子遠走高飛!
“恭送王爺!”
武館外,沈榮半跪于地,高聲唱名,渾然無視了高大人等人黑如鍋底的老臉。
“恭送王爺!”
無數百姓自覺高喝,在山呼海嘯中,吳明似乎在蒼穹之巔停頓了下,回頭看了一眼,又好似什么都沒有做,便消失無蹤。
沒人能看清,也沒人能阻止,活著的人將之當做救命恩人,早已一次次對朝廷失望的尋常百姓,豈會在乎此前的一點污蔑?
更沒人注意到,人群角落中,一個穿著粗布衣衫,臉色蠟黃的洗衣婦人,從頭至尾便顯得無比平靜,唯有一雙明亮如月的眸子,散發出了三年來從未有過的光輝。
似乎怎么也看不夠,哪怕那人走了!
若有認識她的人,必然會發現,這個不起眼的婦人,除了偶爾幾次受到武館教習顧正陽照顧外,似乎身上多了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韻味。
她,正是蓮姑!
“姆姆,姆姆,妞妞餓!”
直至,懷中小女娃捂著小肚肚,明眸皓齒,眉宇間滿是委屈,似乎遭受這等慌亂,都不覺什么是害怕!
“妞妞乖,吃糖!”
蓮姑目中光輝斂去,取而代之的是無盡柔和,輕撫了下小女娃羊角辮,摸出一顆糖果塞進了其口中。
小女娃腮幫子鼓起,一雙美眸彎成了月牙,透著難以言說的靈氣!
“京城,不能待了!”
蓮姑看著衣甲鮮明的禁軍,還有遠處不斷閃動的人影,一道道政令毫不掩飾的傳播開來,似乎想到了什么般,悄然隱于人后。
從始至終,沒有引起任何人注意,便消失在了人群中!
哪怕是這場動亂還未結束,全城便開始戒嚴,并大肆搜捕一切可能與墮魔者有關之人,包括沈榮、顧正陽等人。
但在數以十萬計,乃至百萬百姓聯名之下,哪怕有心人想要掀起連坐大獄,都在驚動某些真正的高層之后不了了之!
這就是民意!
圣書云:君者,舟也;庶人者,誰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
當然,這就是后話了!
“混賬,你們這些亂臣賊子,都該株連九族!”
半刻鐘,趙宇坤的咆哮傳來,哪怕傳國玉璽在手,國運加身,令其威如半圣,卻毫無半點帝王氣概。
彷如,斗毆輸了的地痞,氣急敗壞!
汴梁城外不遠,一座山清水秀的雅致所在,自半山腰起,卻有無數墓碑林立,這里正是吳家一代代家臣、隨扈所留的墳冢。
只是自三年前起,甚至更早幾年,便顯得荒涼破敗起來!
雖然吳明暗中安排了人祭祀,可總有人從中作梗,想要從蛛絲馬跡中找到有關他的線索,哪怕每次失敗,對方依舊毫不氣餒的繼續行動。
直至三年前,吳明被伏殺于震澤湖外小鎮的消息傳遍神州,雖然已經偶爾有蟻穴暗子收買的村民代為祭祀,可隨著某些原因的出現,還有各方勢力明里暗里的追繳,最后連蟻穴暗子都不得不藏匿到了最安全的角落。
涼風習習,一道身影出現在山腳下,仰首望著并不算高的山坡,抬腳拾階而上。
“啊啊……”
幾聲稀稀落落的慘叫,在其邁步的一瞬間,在山峰周圍響起,卻又戛然而止,山風中似乎帶起了一絲腥甜!
那是血腥氣!
吳明亦步亦趨,面色沉凝,沒有管顧幾只陰暗角落里的老鼠,就這么一步步走到了半山腰!
沒有登頂,便在這里止步不前!
旋即,從未跪過任何人的吳明,撩起一擺,恭敬跪倒。
“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吳家后世子孫子明,今帶仇人首級,祭奠先輩,告慰英靈!”
吳明將柳玄頭顱置于身側,恭敬叩首,一絲不茍的禱告著。
嗚嗚!
悲風哀鳴,草木沙沙,早已腐爛的殘破紙錢,隨風而舞,無聲訴說著悲涼!
這林立的石碑,數以千計,乃至更多,豈是一顆人頭能夠消弭的?
默默禱告半刻鐘后,吳明緩緩起身,懸于半空,驀地探出右手,掌心向上,低喝一聲,“托碑!”
轟隆!
方圓十里,大地轟鳴,仿若地龍翻滾一般,劇烈起伏起來,似乎隨時都會崩塌。
“吭!”
吳明面色微白,肩頭一晃,嘴角沁出一絲殷紅鮮血,目光卻是冷冽堅定,狠狠向上一抬。
整座山峰竟是轟然拔高百丈,好似懸停于大地之上的一座孤峰。
若有人在此,必然會為其瘋狂而震撼,因為哪怕是半圣強者,也不敢這樣強行挪移山峰,這不啻于是在挑釁天地!
哪怕是戰斗將之打碎,天地意志也不會降臨懲罰,畢竟沒有離開這方天地!
事實上,吳明確實受到了鎮壓,但其身上的天地賜福,為其抵擋或者說削弱了九成來自天地意志的鎮壓!
“五藏熔爐,起!”
待得山峰升空,吳明目中神光乍現,低聲爆喝中,掌心驀然翻轉,屈指成爪,硬生生再次將山峰拔高百丈。
遙遙望去,隱有八道無形光龍圍繞山峰極速旋轉,在一方好似熔爐般的虛影中,牢牢將整座山峰包裹,使其無法墜落。
緊接著,吳明眉心銀白光影一閃,山峰震顫了十幾息之后,消失不見。
“呼……”
吳明緩緩落于地面,看著好似爛坑般的巨大凹陷,冷漠的掃了眼京城所在,身形一晃的消失不見,“這只是開始!”
千里之堤潰于蟻穴!
高樓大廈,也會因地基一塊轉頭的損毀,而在頃刻間倒塌!
大宋是高樓大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