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蕪山野外,狼藉遍地,幾具尸體殘骸血淋淋擺在面前,尸首面目猙獰,兀自雙目圓睜,隱有不可置信與難以言說的驚懼,好似看到了什么異常恐怖之事!
“竟然是西北狼柴群,這家伙平素在衛堡還算老實,沒想到竟然會與狡魔勾結,圍殺我等!”
“啊,是那號稱陰風刀的劉家老三,看這傷勢,應該是一擊斃命!”
“還有此人,我曾見過他,名號雖然想不起來了,但卻是宗師中的好手,未曾想也死在了這里!”
一眾青年武者面色慘白,卻又異常興奮,雖然是在看著尸體,卻無多少害怕。
衛堡巡邏戍邊三載,縱然沒有深入魔窟之中,卻也算看慣了生死,那些嗜血慘白的妖魔卻也見識了幾回,區區尸體自然嚇不到這些年輕的宗師武者。
除了這幾具尸骸之外,另有十幾具尸體被擺放在側,雖然面容扭曲猙獰,卻能看出都很年輕,赫然是此前同行之人。
不曾想,短短一刻鐘時間,竟是生死兩別,可這些人除了唏噓外,便再無其它情緒,甚至連憤恨都說不上。
哪怕,這些人此前是同伴,而且為了活命拋棄了他們!
“也不知那位前輩是何方高人,竟然只手滅殺兇名赫赫的狡魔,那可是傳聞中已經達到四境大宗師的恐怖魔頭啊!”
一名少女目露崇敬,雪白的小臉上浮現一抹虹霞,似乎在憧憬著什么。
“是啊是啊,多虧那位前輩出手,否則我等定然難逃此劫,只是面生的緊,若有緣再見,定要拜謝一番。”
“哎,似那等高人,定是半圣尊者無疑,可惜未曾有只言片語,否則我等定獲益匪淺!”
“此言不錯,可惜錯過了機緣啊!”
眾人劫后余生,七嘴八舌,長吁短嘆,不盡感慨萬千,似是因未能與那看似青年的強者搭上點關系而扼腕不已。
“盧兄,你可是看出了什么?”
有人見盧陽愣怔出神,不熟悉的還以為他受驚過度,但熟悉的人,已然覺出了一絲端倪。
“那位可不是什么前輩高人!”
盧陽苦笑搖頭。
“盧兄,這可是你的不對了,那位救了我們性命,怎可如此輕忽怠慢?”
“原以為盧兄乃是正人君子,怎可輕生嫉妒之心?”
“救命之恩重如山,雖然盧兄對在下頗有幫助,但若如此怠慢恩人,實在令在下齒冷!”
能留下的人,雖然多有各種問題,可到底都是心性不凡之輩,此時誤以為盧陽是見那青年強者面貌年輕,生了嫉妒之心,故以語氣輕慢。
“盧兄是什么樣的人,你們還不清楚嗎?豈會如此?”
那蘇醒的于姓青年卻是盧陽至交好友,雖然依舊氣息虛弱萎靡,卻也言辭維護好友。
“諸位誤會在下了!”
盧陽擺擺手,目光堅定道,“在下說那位并非前輩,不是說他修為遠超我等,而是那位乃我等同輩!”
“不是吧?”
“怎么可能?”
“大宋天驕榜上,絕無此人!”
“即便是各大宗門或世家子中,也未曾聽聞過啊!”
眾人在衛堡廝混三年,雖未曾與魔族戰斗過幾次,可仗著家世背景,消息上卻極為靈通。
對于大宋盛傳的天驕名人,幾乎都看過圖冊,以免在機緣巧合下相見不識,亦或者不知好歹的與之結怨。
“說來……那位也曾在當代天驕榜上掛名,只是多年前便被抹去,若真算上這位的話,如今……”
盧陽不勝唏噓,連連搖頭。
“盧兄,你就別賣關子了,若真識得這位恩人,救命之恩,我怎么也要報答!”
于姓青年武者胸口道。
眾人翹首以盼,顯然也是覺出盧陽話有未盡之意,似乎真的認出那青年是誰。
“哎,諸位其實也都知道,他便是傳聞三年前被眾圣殿通緝,山海書生帶隊伏殺,卻于數月前自京城天牢脫困而出的大宋前吳王,如今的逍遙王——吳子明!”
盧陽喟然長嘆道。
“不是吧?真的是他?”
“盧兄想來不會無的放矢,但這也太年輕了!”
“是啊是啊,看著比我都小幾歲,只手鎮殺四境大宗師,莫非這位已經突破半圣之境了不成?”
眾人駭然失色,驚嘆連連。
“未必!”
盧陽輕輕搖頭,目露崇敬道,“世人皆傳這位放浪形骸,自私自利,行事狠辣,但我在出魔窟時,得到族中傳訊,說這位已在月余之中,誅殺誅魔榜上魔頭二十六人,其中不乏巔峰大宗師之輩,甚至還有一名半圣魔尊!”
“嘶!”
眾人倒抽一口涼氣,雖滿目不可置信之色,可看著盧陽篤定的神色,卻沒來由的相信這是真的。
“而且,在月與之前,于幽州大破百鬼夜行,救無數武者于魔頭之手,此事已經傳的沸沸揚揚!”
盧陽又丟下一顆重磅。
“實乃我輩楷模,可恨這等天驕,竟為奸人所害,受盡污蔑!”
于姓青年握拳,憤恨跺腳。
“這話可亂說不得!”
有人小聲提醒道。
謹小慎微者默默點頭,顯然是頗為認同,畢竟吳明所作所為,著實有些驚世駭俗,而且至今仍受眾圣殿通緝。
“有何說不得?那趙宋皇室出賣祖宗基業,任由人族龍脈被妖邪……”
“于兄慎言!”
盧陽疾言厲色道。
“盧兄,你……”
于姓青年氣結,可看到盧陽神色,卻也知道是為自己好,當即憤然垂首。
“我等不過宗師修為,不可妄議圣者!”
盧陽嚴厲的目光掃過所有人,直至眾人點頭,這才沉聲道,“但這位受盡磋磨,卻依舊心系人族,豪俠尚義,實乃我輩楷模,當為之頌!”
“當為之頌!”
眾人齊聲應諾。
雖然惹不起那些強大的勢力,但據實說話,總歸是能做到的,畢竟是活命之恩,青年熱血,若這點都做不到,也就無法在武道上有所寸進了!
就在盧陽這一行人收拾了尸骸,匆匆趕回衛堡,將此行遭遇傳的全城皆知時,大宋境內多地,也在傳頌著吳明大義無雙,豪俠尚義之舉!
一時間,縱然眾圣殿派下了暗探追索其蹤跡,也受到了不小阻力。
一來是吳明聲望漸盛,二來有虛空破浪船在,神出鬼沒,除非有大能者,施展圣道鎮封之術,否則根本無人可困。
當然,前提是能找到他!
但即便搜索無果,可為了他身上的懸賞,還有一心想要與之一較高下者,無論懷著何種心思,但凡有目的之輩,依舊沒有放棄,而且漸漸形成了一張大網。
可惜的是,只要是網,就會有漏洞!
時光荏苒,月余一晃而過,魔劫依舊肆虐神州,縱然神州各族聯手抵御,卻依舊有愈演愈烈之勢。
以大宋為例,原本趙書航率眾奪回的五州之地,再失兩州,更有四州魔窟爆發,赤地千里,餓殍遍地,十室九空。
縱然疆域遼闊,幾近無邊無際,卻也有近三分之一疆土,盡入妖魔之手!
幽州衛堡,一座隱秘的莊園之中,兩名豐神俊朗,氣度不凡,卻難掩疲憊的青年相對而坐。
“還沒有聯系上嗎?”
趙書航劍眉微蹙,星眸中似有焦躁之意。
“沒有!”
洛無花頹然搖頭,不復平素不羈灑脫。
“賈政經處如何?”
趙書航追問道。
“那胖子油鹽不進,一口咬定沒有聯系,自家門下供奉被救,也不過是適逢其會,機緣巧合!”
洛無花苦笑一聲,揉著眉心道,“而且,賈家族長已經發話了,族難當頭,縱然是一介商賈,也知道輕重緩急,要人要錢要物皆可,但……莫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
趙書航目中怒意一閃,旋即有愧疚,又有無奈,但都稍縱即逝,堅定無比道,“民族危難之際,我等拋頭顱灑熱血,可慷慨就義,奈何商賈之流,太過狹義,這是區分個人恩怨的時候嗎?”
“哎!”
洛無花無奈搖頭,苦笑不迭,“那人如今得了寶船相助,可謂神出鬼沒,又有山海界珠相護,即便是圣者,都未必能留得下,更遑論其一身國運和天地賜福,殺之不得,尋又無蹤跡。
莫不如,就這么算了,所幸他現在未曾做出格之事,想來也知道輕重。
但幽峽嶺之事,恐怕拖不得了吧?”
“老師夜觀天象,斗星微移,破軍垂落,乃是不祥之兆,再拖下去,恐怕那魔君就要真的出世了!”
趙書航沉聲道。
“還有多久?”
洛無花神色一肅,不由壓低聲音道。
“三個月!”
趙書航道。
“三個月嗎?時間上太趕,但也差不多了!”
洛無花眉頭緊鎖,思索良久,沉聲道,“趙兄可還記得三年前京城那場動亂?”
“三年前……記得!”
趙書航瞳孔一縮,略顯遲疑道。
“我得到線報,那名與其淵源頗深,卻入了魔教的女婢,如今暴露了蹤跡,想要找到他,多半要用些下作手段了!”
洛無花道。
“此事……再議!”
趙書航眉頭皺的更深,幾成川字,卻是拒絕了。
“呃?”
洛無花愣了愣,似乎頗為詫異,畢竟當年抓捕吳明時已經用過相同的手段,怎么現在就猶豫不決了?
按理說,以趙書航的性子,即便不愿,可在這等情形下,不應該拒絕才對!
莫非還有自己不知道的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