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吼!”
幾聲不似人般的凄厲嘶吼,驚的所有人神色劇變,尤其是在看到那無形劍意橫掃所過處,一道道仿佛扭曲般的光影時,更是失聲驚呼!
“妖蠻!”
“怎么會有妖蠻兩族進來?”
“他們是怎么來的,趙書航怎么會允許妖蠻參與此間之事?”
劍圣意志之下,纖毫畢現,根本容不得污垢藏匿,竟是直接將對方遮掩行藏的異寶斬滅。
但看那與人族完全相悖的氣息,更有那異于常人的身形,赫然是妖蠻所化!
其中為首者,赫然是錦清!
眾人驚怒的不僅是對方妖蠻身份,更因為陸九淵與其父金圣之間的圣道之爭,可以說是生死仇敵!
各方勢力瓜分劍圣傳承,本就是不怎么光彩的事情,可讓妖蠻前來,而且是仇敵,這就著實太過下作沒有底線了!
若隱藏到最后,無人發現也就罷了,可偏偏直接暴露出來,而且是被劍圣意志迫出,這可就鬧大了!
“好一個眾圣殿,好一個山海書生趙書航,本王真是佩服至極!”
吳明冷聲道。
“無恥!”
陸子衿從感悟中回神,當即氣的俏臉煞白,嬌軀亂顫,銀牙險些咬碎。
眾人沉默,這種時候誰也不敢插嘴,縱然真有理由圓說過去,可落在明眼人眼中,卻不啻于是出賣先賢心血,將那些為人族拋頭顱灑熱血的先烈置于何地?
更遑論,無論是陸九淵,還是祖上陸觀潮,平身志愿便是蕩平妖蠻,使得人族疆域承平萬世,不再受妖蠻侵襲。
若非如此,劍圣意志也不會被吳明引動。
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游龍劍法便是貫徹了陸家宗旨的心血,若無此等高潔意志,絕無可能修煉出此劍法真髓所在。
這也是為何,陸子衿的游龍劍法,看上去雖然厲害,更多的卻是華麗,與吳明施展出來時那大勢磅礴,又云淡風輕的氣勢,完全不在層次。
吳明有這等高遠宏愿嗎?
眾人不禁猜測,只覺越發看不透這個年輕武者,唯有極少數人目中異色連連。
誅妖志!
當年的吳明自南海歸來,被趙宋皇室奪爵削職,甚至連墳塋所在都保不住,卻是發下大宏愿引來先賢賜福,誅殺萬里妖邪!
雖然被有心人刻意封鎖,可絕對瞞不過消息靈通之輩。
更因此事,與金圣關系匪淺的趙宋皇室飽受非議,一度焦頭爛額,在民間聲望更是跌到谷底,所以恨極了吳明。
但現在,卻連妖蠻都敢來此謀奪陸九淵傳承,這已經不是欺人太甚了,而是直接在墳塋上拉屎拉,故意惡心人來了!
“呼……”
錦清面色鐵青的吐出一口濁氣,強壓下體內悸動,勉強擠出一抹笑容,肅然無比道,“奉父圣諭令,特來吊唁臨淵先生,雖然臨淵先生在世時與我父圣多有嫌隙,但那只是圣道之爭,不存私人恩怨,甚至引為平生知己,父圣不忍臨淵先生傳承落入歹人之手,特命本皇護持一二,以慰故人在天之靈!”
“金圣高義,心胸開闊,我等不如也!”
程景玉不得不站出來,硬著頭皮贊道。
錦清此來,他是知道的,可沒想到劍圣意志突然爆發,讓妖蠻一行暴露,直接使得眾圣殿落入不利境地,卻又必須挽回形象。
否則,經此一事,必然會引出太多問題。
縱然魔劫在前,可只要過了這一劫,必然開始清算這一切!
“哪里,哪里,這都是……”
錦清借坡下驢,謙遜擺手。
“無恥之尤!”
陸子衿氣的嬌軀亂顫,雙目噴火,“藏頭露尾,圖謀不軌,你們與妖魔何異,眾圣就是……”
“慎言,眾圣豈是你能隨意置喙的?”
程景玉冷聲喝道。
“程兄不必動怒,陸姑娘生氣也是在情理之中,畢竟太年輕,涉世未深,不知道我父圣正是擔心產生誤會,才施法讓我等掩去了真形,只要能憑吊臨淵先生,完成父圣諭令,本皇別無他求!”
錦清正色道。
“你們……”
陸子衿胸口劇烈起伏,面頰上涌現一抹不正常的潮紅,嘴角赫然沁出了一抹血漬。
“好了!”
吳明心中喟然一嘆,輕拍了下陸子衿肩頭。
“表哥!”
陸子衿眼眶泛紅,淚水滑落臉頰,心中無比的委屈。
“沒事,想哭就哭吧,這世間蠅營狗茍之輩太多,連圣者都不能免俗,何況這些沒有禮義廉恥的畜生?”
吳明寬慰道。
“黃口小兒,安敢辱我父圣?”
錦清厲聲道。
眾人無不變色,誰也沒想到吳明這么大膽,竟敢指桑罵槐,就差點名道姓的罵金鱗妖圣了!
可這件事現實啊!
若陸九淵活著封圣,誰敢如此逼迫陸子衿,誰敢圖謀其傳承?
金鱗妖圣乃是近年來封圣的絕頂強者之一,作為其嫡子的錦清,哪怕再無恥下作,除了當事人之外,場中誰敢多說半個不字?
甚至于,在出得此間之后,還要打好關系。
形勢比人強,拳頭沒人家大,就得直面現實!
更更多的卻是無奈,因為吳明根本不懼有人學去游龍劍法,沒有那高遠志向,一切都是空談!
“呵呵!”
吳明搖頭輕笑,緩步向前走去,“金鱗那條雜魚,本王早晚會將他生吞活剝,你又能奈我何?”
“你你……”
錦清氣的渾身發抖,突然斂去所有怒意,拂袖道,“本皇不與你這等黃口小兒逞口舌之利,似你這般自私自利,不顧大局之輩,若冥頑不靈,執迷不悟,早晚會墮入魔道,屆時必再無翻身之日!”
“師姐!”
陸子衿一路小跑到柳依雪身旁,擔憂無比的看著越來越近的吳明,伸手欲拉柳依雪衣袖,卻似乎又顧忌著什么,沒敢真正拉住。
柳依雪身形一晃,面無表情,清冷無雙的邁步而行,滿頭銀發飄舞如銀河,仿若九天玄女下凡塵,不然凡間煙火!
兩人相距數丈,四目相對,復雜難明。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可誰又能想到,兩人當年確實同命相連,生死牽一線?
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剪不斷理還亂的孽緣,糾葛了兩人二十年!
事到如今,即便是兩個當事人也不清楚,是因為那詭譎的牽機毒,使得兩人之間的感情聯系有著特殊之處,還是真的互有好感,情愫暗生!
吳明卻很清楚,幼時的前身對柳依雪,絕對是念念不忘的,可后來的他卻是理智成熟,對于一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頭,絕無半點邪念。
即便是后來,此女以天之驕女的姿態,屢屢護持,不離不棄,也至多是讓他心生好感,并準備報答這份情誼罷了。
只可惜,自他越發了解當年之事,再到重遇裴素素,憑著支零破碎的線索,完全揭開了當年的迷霧,也終于明白,一個自幼眾星捧月的天之驕女,為何會對早已成了廢人的吳明,態度是那般的怪異。
是的,怪異,時而似芳心暗許,念念不忘,有時又冷若冰霜,不近人情!
一切都是因為牽機毒,被其母以一身絕頂半圣修為的代價,將之從娘胎里的柳依雪身上,轉到了吳明命竅之內。
千里姻緣一線牽嗎?
不是,是因為這牽機毒的詭異,將兩個幼小的生命聯系到一切。
事到如今,吳明能拎得清,對這絕美的少女確實有好感,但若說至死不渝的生死愛戀,卻又差的太遠太遠!
至于柳依雪能否分得清,在她沒有取回吳家金書鐵卷,吳明殺死柳玄,自己取回時,就不在考慮范圍內了!
或許很殘忍,但吳明看的很透徹,所以能夠坦然面對柳依雪。
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你……”
柳依雪櫻唇微張,俏臉煞白如雪,清晰感受到了這份坦然,一下子心中好似空了一般,腦海中更是一片空白,唯有一劍,本能的斬出一劍,以泄心頭郁結。
劍吟錚鳴,寒光如電,縱使千軍萬馬,縱使萬千妙法,我自一劍斬之!
“越女劍!”
眾人豁然變色,僅僅看了一眼,多半竟是眼中流淚,趕忙撇開頭,急急后退。
那凌厲卻不失靈動的劍光,竟好似能破開九霄云霧,又似能殺穿千軍萬馬,任何秘術神通都在劍光中無所遁形!
這就是越女劍,傳自上古的無上劍訣,更是出自那神秘無比的昆侖仙宮鎮派絕學!
除了驚嘆于這一劍法的強大之外,更讓人驚駭的是,柳依雪這一劍中蘊藏的劍意,赫然達到了化繁為簡之境!
縱然場中皆為自視甚高的武道天驕,可捫心自問,竟是無人敢自稱可以接下這一劍而不受傷!
“師姐!”
陸子衿呆了,失聲尖叫,似乎沒想到柳依雪出手便是全力以赴,而且迸發出了凜冽殺機!
她雖然也是越女宮弟子,卻并未修習這一劍法,可卻不止一次觀摩柳依雪練劍,而且陪著練劍喂招。
這一劍所顯露的威能,比之平常強了何止數倍,乃至數倍?
吳明左手并攏如刀,懸置于身側,似慢實快的抬向眉心,面色無悲無喜,目光古井無波,好似被這一劍嚇呆,下意識遮擋雙眼,不至于被劍光刺瞎。
可就是這一簡單的動作,卻讓李文昭和許秋瀾面色陡然一變,齊聲驚呼。
“小心!”
因為,吳明全力以赴,而且動了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