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一排排古意盎然,恢弘大氣,風格迥異于中原腹地寺廟的建筑,吳明神色平靜。
在禪宗祖庭少林寺待了兩年,吳明去過舍利塔,見過大雄寶殿,后來還看過破敗后的龍泉寺,雖然與佛門糾葛甚深,但見過的寺廟卻不算多。
以至于重回南魏時,也只是為了當年因果,去了趟慧能創建的南華寺!
認真而言,金剛寺不止是在西域,在整個密宗,與少林寺地位是一樣的,同樣是祖庭之一。
只是少林寺乃禪宗祖庭,金剛寺為密宗祖庭。
雖同屬佛門,道統卻截然相反,甚至為了爭奪誰是正統,禪宗和密宗發生過不止一次死斗。
最終,禪宗勝出,密宗被趕出神州膏腴之地,如金剛寺這等天品宗門,也只能在西域等不毛之地茍延殘喘,至今今日幾有傳承滅絕之危。
相較于如日中天的少林寺,金剛寺甚至連日薄西山都稱不上了!
“萬載古剎,壯哉!”
吳明駐足,遙望山巔,通紅如火,紅霞滿天。
“小友,方丈已等候多時!”
摩可尊者輕聲道。
“呵呵!”
吳明并無邁步,依舊頗為感慨的指著寺廟建筑群道,“昔年在下曾學藝于禪宗祖庭少林寺,不曾想如今又來到了密宗祖庭金剛寺,確實是與我佛有緣!”
象裂峒和屠還沒怎樣,僅僅是目光微閃,畢竟密宗和禪宗之間的關系不睦這是事實,卻還不是小輩能參與的,那可是深入到了道統宗旨的爭斗。
摩可臉色本就很黑,此時更是黑的發亮,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卻又不能發作。
畢竟,在他看來,一個外人是不會了解禪宗和密宗之間那些爭斗的,那可是真正的殺人不見血,比任何刀光劍影都恐怖。
“哦,瞧我這一時觸景生情,實在是貴寺佛韻太盛,讓我想起了當年舊識,有感而發,大師勿怪!”
吳明拍了拍腦門,連連告罪。
“無妨,請!”
摩可神色平靜,不悲不喜,淡淡的虛引一禮。
“請!”
吳明仿若未覺,緊隨而上。
大殿并不在山巔,而上在兩座山峰毗鄰的正中,開山而建,更顯大勢磅礴,兩座山峰有如門神般拱衛寺院。
事實上,也正是如此。
以吳明的眼力,自然看的出來,這兩座山峰就是兩座金剛,而且是金剛寺的陣法核心所在。
一旦有外敵來犯,恐怕會活過來,化作天地金剛,鎮壓來敵,哪怕是圣者都難以輕攖其鋒,這就是天品宗門的底蘊。
也是為何,大雪山明明超過了金剛寺,卻不敢憑借力量強行鎮壓,反而一步步蠶食削弱的根本原因。
當然,并非單指這護宗大陣和金剛大山,而是指金剛寺本身的底蘊!
誰也不敢保證,傳承萬古的金剛寺,會有著何等底牌和后手,不明就里之人,只能一點點試探,而不敢直接沖擊山門。
“元象、元屠!”
待得看到大殿之際,摩可尊者忽然停步,對兩者道,“此行辛苦了,你們且先下去休息,剩下的事情,我會帶小友去見方丈!”
“弟子遵命!”
兩者雖是金剛護法,地位等同金剛寺尊者,可到底是晚輩,有著上下尊卑,所以與吳明作別,便離開了。
“小友,請!”
看著兩人離去,摩可尊者這才再次引著吳明前行,直至進入大殿之中。
空曠巍峨的大殿內,上首處端坐一名白眉白須,打著赤膊,默默捻動佛珠的老僧,下手左右各有三名面容皆在四五十歲左右的佛陀尊者。
“晚輩吳明,見過大勢至方丈,見過諸位大師!”
吳明雙手合十一禮,微微欠身,不卑不亢見禮。
“小友遠道而來,一路辛苦!”
白眉老僧渾濁的眸子全無光彩,仿若行將就木的老人,聲音卻異常洪亮。
“不敢,因果纏身,小子只是順應天意!”
吳明笑道。
“雖是因果,可小友仗義出手,也是擔了不小的干系!”
白眉老僧微微欠身,右手往旁邊一引,那里有摩可尊者端著一個紅布蓋著的托盤而來道,“這是答謝小友的密宗《龍象般若功》,內里有其諸般神通變化,小友可參悟一二。”
“多謝方丈!”
吳明也不客氣,拿過其內一枚玉簡,就地盤膝而坐,貼在眉心查看,眼角余光卻清晰看到,幾名尊者佛陀面色隱有變化。
《龍象般若功》不愧是密宗第一煉體奠基功法,其玄奧之處,雖比不得少林寺的金剛不壞神功,甚至前十重都可以說相當平庸。
但此功法,卻有十三重,后三重每一重都可以說是脫胎換骨般的變化。
尤其內里諸多修煉法門,僅僅翻閱一遍,吳明就發現了與《明王不動尊》諸多想通之處,還有自身所修練時的岔路。
當然,這些岔路都在一次次機緣中彌補,而且更有了諸多精進變化,早已不再桎梏于一部功法之中。
但總的來說,這部功法確實給了他諸多靈感,彌補自身缺陷的同時,肉身修煉能更進一步。
只是沒人知道的是,吳明并非此功法不可,有界珠在手,還有那石碑所得的玄妙,只要時間充足,就能一點點推演出完善合適的功法。
但他最缺的就是時間,也唯有這能夠與《明王不動尊》相合的《龍象般若功》,才能讓他省卻無數推演的時間。
再者,也唯有金剛寺這等密宗祖庭,才有秘術能讓他完美的省卻苦修之功!
“多謝方丈賜法!”
吳明頷首一禮,正色道,“金剛寺之事,在下已有所了解,該如何做,還請方丈示下。”
眾僧明顯松了口氣,在他們看來,這就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軟,人之常情了!
“小友既然開門見山,老衲也沒有什么好遮掩的了!”
白眉老僧眉峰微微舒展,聲若洪鐘道,“如今乃是魔劫亂世,我金剛寺鎮壓地下魔窟無數載,力有不逮,卻為宵小所趁,所以不得不請外援相助。
大雪山弟子詹臺滅明,如今都敢于山門外攔截小友,其兇橫之處可見一斑。
如今他們不顧道義,欲要滅我傳承,奪我山門,我等礙于寺規戒律無法輕易出手,所以只能請小友出手了!”
吳明面色肅穆,義正言辭道:“鋤強扶弱,匡扶正義,本是我輩應有之義,只是在下人微言輕,此前更是傷在那詹臺賊子手中,恐怕……”
“小友誤會了,我等請你出手,自然不是要你以大宗師修為硬撼半圣尊者!”
白眉老僧微笑擺手,挺直腰背,隱有傲然道,“小友如今身受天地因果纏身,我寺既然請你出手,就絕不會讓你陷你于不利境地。
我密宗有一項法門,名曰胎藏灌頂,以我寺歷代高僧舍利,為你洗刷因果,灌以無上佛力,助你鑄就不滅金身,成就佛陀尊者位業。
以小友的天賦,足以與那詹臺滅明爭鋒,我寺此厄也可解除!”
吳明眉頭微皺,似有顧慮,沉吟道:“這與此前所言……”
“小友放心,灌頂之法雖兇險,但有本寺高僧全力護持,絕不會有任何危險!”
白眉老僧信誓旦旦保證道。
“如此……在下恭敬不如從命!”
吳明這才打消顧慮,沉聲道,“詹臺賊子欺我太甚,事不宜遲,還請方丈盡快布置,在下好一雪前恥!”
“既如此,宜早不宜遲,小友如今服用了龍象金剛丹,精氣神飽滿如一,便是最佳時機!”
白眉老僧長身而起道。
“啊?現在就可以?會不會太倉促了,貴寺不需要準備一下嗎?”
吳明愣了下道。
“無妨!”
白眉老僧緩步而至,目光灼灼道,“本寺等這一天很久了,一直在等一位與我佛有緣的當世人杰,為我寺解此困厄!”
“那好!在下恭敬不如從命!只是這灌頂之法,要在哪里進行?”
吳明點點頭。
“就在這里!”
白眉老僧和煦一笑,仿若菊花般燦爛,“請小友寬衣!”
“啊?”
吳明激靈靈打個寒顫,還以為這老僧有什么特殊愛好,待得對方解釋之后,才有些不情愿的脫去外衣,只剩下小衣短褲。
大殿關閉,七八個快要入土的老僧,手中各持密宗特殊法器,仿若跳大神般一陣敲鑼打鼓,口中念念有詞。
吳明注意到,大殿穹頂之上,赫然有無數星辰亮起,分外迷人,深奧無比,好似能將目光都牽引進去。
“還請小友不要抵抗,放松心神,老衲會以秘術將佛力加諸你身,助你參悟《龍象般若功》和《明王不動尊》相融合,一舉突破佛陀金身!”
白眉老僧讓吳明坐下,左手端著一個茶碗大小的金色缽盂,內里承裝著散發金色毫光的液體,右手持朱紅毛筆,在吳明肩頭留下了一個玄妙無比的梵文。
嗤嗤!
筆尖落處,仿若烈火烹油,更似烙鐵般,直接嵌入了皮肉中,可吳明卻僅僅是眉頭微不可查的皺了下,好似沒有任何觸覺一般。
白眉老僧微微頷首,再次落筆,如龍蛇飛舞,看似簡單的畫寫符文,卻隨著一個個金色符文出現,其額頭都出現了汗水,仿佛消耗極大一般。
每一個符文成型,都會釋放一抹金色毫光,內斂之后,吳明體表便多了一層淡淡的金色,仿佛被無形的力量錘煉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