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山外,雪原邊緣,滾滾大江之畔,樓船無聲無息停靠。
一條鱘魚妖探出頭,瞪著一雙死魚眼,盯著樓船,眨眼就下沉水面,欲要離去,眼中陡然大方光華,大口咬向一旁的水面。
詭異的是,一身濃厚妖氣堪比大妖王的鱘魚妖,好似被什么東西鉤住了喉嚨,撲棱一笑,卻連朵水花都沒有掀起,便被拽上了半空,落在了甲板上。
樓船微微一震,仿佛虛化了一般,無聲無息融于虛空,眨眼消失的無影無蹤。
幾乎在同時,凜冽颶風橫掃而過,一道飽含霸道威嚴的妖識彌漫而至,瞬息橫掃方圓萬丈,來回梭巡了數次,很快便退去。
“難道是錯覺?”
不知多遠的江流深處,一座金碧輝煌的洞府中,一名身形昂藏,披著青白色重甲的妖族強者,銅鈴環眼中疑惑之色一閃而逝。
“多半是金剛寺陷入虛空夾縫,神州天地與之相融引起的余波,算了!”
略作推演,似是沒有理出什么頭緒,妖族強者便不在管顧了。
而在此地向東的所在,一艘千丈樓船正橫行橫行虛空,彷如空間瞬移,閃爍跳躍,飛速駛離大河水脈覆蓋所在。
但在約莫兩個多時辰后,卻是嗖忽調轉方向,靠近大河所在,如法炮制的釣走了一條算不得起眼,卻也不算弱的水妖。
依舊如此一眼,無聲無息,沒有引起任何波瀾。
如此這般,前后三次,釣走了三條體型各異,修為相差無幾的魚妖。
樓船上,小狐妖瞪著明亮的眼眸,好奇不已的看著三條魚妖。
以她的實力,自然感受的出來,這是三條大妖王,實力比她強了十倍不止,可對于大惡人而言,跟螻蟻沒有多少區別。
噗噗噗!
不等她想清楚原因,三條魚妖連句求饒的話都沒說出口,便化作三團血霧飄散,唬了小狐女一跳,拍著小胸口,趕緊看了下全身,好在沒有沾染上血漬。
但一想到大惡人殺妖跟殺雞沒什么區別的兇殘手段,小狐女以己度妖,登時瑟瑟發抖起來。
坎肩陰影,伴隨一聲,遇人不淑!
這是小狐女此時的真實寫照。
吳明卻沒有管顧這腦回路頗為清奇的小狐女,掌心內漂浮著三顆血珠,一彩色,一銀白,一青黃。
令人驚嘆的是,這寶物內,各有一道嬌小虛影翻騰不休,活靈活現,赫然是一條彩蛇,一條銀魚,一條青黃水蛟。
吳明探手在三顆寶珠上一拂,目光古井無波,來回梭巡一番后,拿起了水蛟珠,眉心處光暈微閃,強大無匹的神識瞬息沒入其中,讀取里面的內容。
“果然是那一族,濮家已經萬載沒有登上神州,看來此番魔劫亂世,這一族也會出世!”
約莫沉吟了半刻鐘,吳明目中精芒一閃,長長吐出了一口濁氣。
看完第一顆,又拿起第二顆銀魚珠,同樣以神識查看。
須臾之后,吳明目中異色微閃,摩挲著寶珠久久不語,不知想到了什么。
“魔劫亂世,西海龍宮竟然一直在收縮力量,這是不看好,還是防備什么?”
吳明揉了揉太陽穴,放下寶珠,又拿起第三顆彩蛇珠查看,少頃冷笑放下,“首鼠兩端,優柔寡斷,成事不足敗事有余,西海龍帝選這么個話事人……”
“呵!”
話未說完,吳明冷冷一曬,目光微垂,“也是,活了一把年紀,誰都不是蠢貨,都懂得雞蛋不會放在一個籃子里。可惜,你們可進可退,都有選擇的余地,我卻沒有回頭路了!”
腳下輕點,樓船微震,瞬息加速遠去,不知過了多久,才放緩速度,停靠在了一處不大的城池外。
吳明沒有進城,而是打開虛空破浪船的隱身大陣,就這么懸停在半空,默默等待。
約莫半天后,虛空微震,一道鵝黃色身影悄無聲息出現在船首外,略作停頓,便穿過樓船光幕出現的一道缺口而入。
“一別經年,吳兄已是半圣之尊,可喜可賀!”
清麗聲音響起,卻見那鵝黃色身影,赫然是一名身形嬌小,頭戴奇形發釵,明眸皓齒的絕美女子。
“濮姑娘同喜同喜!”
吳明面露微笑,起身虛引。
此女不是她人,正是當年在潛龍淵中,有過一面之緣,并且合作愉快,有聯手御敵之誼的神秘女子——濮雎兒!
時隔多年,這位曾經并肩作戰的宗師強者,如今也是半圣之身了,而且氣息晦澀難明,似有莫測氣息遮身。
以此女當年顯露的實力,即便成就半圣,也依舊會是這一階中的強者。
哪怕修為未到詹臺滅明那等層次,單論天賦而言,卻是不遑多讓了,畢竟前者那等大器晚成的存在,還是很少見的。
“吳兄還真是……”
濮雎兒看著桌上的托盤,哭笑不得。
“哦,這都傳開了嗎?”
吳明眉頭微挑。
“所知者不多,但即便是只言片語,也足夠驚人了!”
濮雎兒苦笑一聲。
“呵呵,以濮姑娘的家世,還會忌諱這點事情嗎?”
吳明颯然一笑,拿開蓋子,露出托盤上一尾三尺來場的金紅鯉魚,隨手比劃,切片布菜,淡淡道,“請!”
濮雎兒略一遲疑,旋即輕笑一聲,玉手一伸,拿過筷子夾起魚片晶瑩魚肉蘸著雪蓮泥和火蠱酒細嚼慢咽,優雅中透著高貴不凡。
小狐女看的眼睛都直了,只覺得眼前女子必然是天下間最尊貴的女子了!
若非親眼所見,從未想過,世間會有吃飯都能吃的這么好看的女子!
“果真是世間罕有的珍饈,此行不虛!”
濮雎兒優雅的擦拭了下唇角,不吝贊美道。
“濮家久居西海,想來這東西從不缺才是!”
吳明笑道。
“吳兄說笑了!”
濮雎兒一呆,苦笑一聲道,“不說蛟龍,就算是真龍,族中也常有賜下,只是……那都是沒有根腳的野龍,亦或犯了濮家忌諱,可龍圣嫡血,卻是從未得償一見。”
若被人聽到這番話,不知會交掉多少下巴,甚至認為是胡吹大氣,天方夜譚。
眾所周知,龍族乃是神州最強的妖族,最為護短不說,但凡有龍族遺骸流落在外,都會不計代價討回。
更何況,吃蛟龍,乃至真龍!
但看小狐女瞪大了烏溜溜的眼珠子,就知道多么震驚了,可偏偏覺得眼前漂亮的不像話的大姐姐,分明說的就是實話。
“還要多謝濮家前輩出手,攔截西海鬼螣,解我困厄!”
吳明舉杯一飲而盡道。
“也是吳兄自己努力,表現的夠好,才能讓老祖宗另眼相看,而且……那鬼螣與我濮家也是多有嫌隙,若非西海龍帝插手,此獠早在多年前就被滅了!”
濮雎兒淡淡道。
小狐女已經說不出話了,甚至忘了給吳明斟酒,直勾勾盯著濮雎兒,有些暈乎乎的。
西海龍帝,即便身在萬妖山,寄人籬下,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可小狐女幼小的心靈,依舊明白這代表著何等存在。
能讓這何等強者出面,而且是與一族老祖對峙,不難想象,必然是同階存在。
“不愧是黃泉遺民!”
吳明瞇了下眼,一字一頓道。
“都說吳兄博聞廣記,看來外界都小覷了吳兄,即便是那些號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博學之士,也未必知道我族來歷!”
濮雎兒美眸中精芒一閃,面色淡然,好似對吳明知曉自家來歷,一點都不意外。
“說實話,若非機緣巧合,我也未必會知道,神州竟然還有如濮家這等禁忌存在!”
吳明笑道。
“即便是機緣巧合,也說明吳兄身具大氣運,乃得天獨厚之人!”
濮雎兒微搖螓首,似乎頗為看重吳明,玉手一翻,桌上多了一方玉匣道,“得知吳兄占了金剛寺靈山,修成了不滅金身,此物添為賀禮。”
吳明面色微變,輕撫了下玉匣,雖未查看玉匣內之物,卻好似已經看透了一般,沉聲道:“濮姑娘有話不妨直說,憑你我當年聯手御敵之誼,只要不是讓吳某去送死,定當竭盡全力。”
“好!”
濮雎兒笑吟吟,眼睛彎成了月牙,似是很滿意吳明的態度,卻又沒有高高在上之意,反而透著一股令人親切的意味道,“吳兄既知我濮家來歷,當可知如今眾圣殿,乃至神州各方強者,對于我濮家的態度,但我濮家自問從未對不起過人族,甚至一直在西海鎮守魔窟,更是將西海龍族阻隔在境外。”
吳明點點頭,神色漸漸凝重,能讓濮家送出這等至寶,顯然不是簡單之事。
但人情債難還,無論如何,都得幫忙。
“我族備受各方忌憚也就罷了,但天宮院那位,卻是屢屢針對,欺人太甚。
此番,更是將放任其子追殺廖兄,欲要奪我族遺失在外的至寶。
若吳兄肯出手接應,小女子感激不盡,我族另有酬謝奉上。”
濮雎兒巧笑倩兮,明眸皓齒,云淡風輕,卻不知這一番話傳出去,會驚奇何等滔天駭浪。
天宮院,中唐天品宗門,放眼神州也是一等一的絕頂勢力。
縱然只有一位圣者大能坐鎮,可即便是最強的天品宗門,也不敢輕攖其鋒,只因為那位圣者,乃是橫壓一世,算盡天下,迫的鬼谷都多年隱世的神算道君——袁天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