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人設崩塌
一只大掌從對面伸過來,毫不含糊地抽走千伊手里握著的酒瓶,隨即便聽到申海笑道:“你這可不夠意思,說好待會要送我回家的,趁我不在偷酒喝,這是存心不想讓我痛快大醉一場。”
千伊反手便要搶,卻被同她隔著一張桌子的申海用一只胳膊就給擋了回去,然后就見他叫來服務生,又要了一杯橙汁。
“你干什么呀!”千伊也不生氣,還呵呵地笑起來。
申海瞧了瞧她,不解地問:“你到底喝了多少,這么快就醉了?”
“就半瓶,”千伊指了指申海手中的酒瓶,又忍不住大笑:“我怎么會醉呢,就是突然好想笑。”
申海一時哭笑不得,搖著頭問了一句:“第一次喝酒?這醉得也真是可以!”
舞臺上的歌聲這時戛然而止,千伊怔了一下,立刻不滿地叫道:“怎么就唱完了,那么一大段呢!”
她這聲音有點大,以致于旁邊桌上的人都好奇地望了過來。
酒精的作用下,千伊完全變了一個人,根本覺不出自己冒失,接下來干脆站起身朝向舞臺,猛地揮著雙手大喊:“愛斷情傷,再來一遍!”
申海注意到,又有不少人將目光投了過來,甚至不遠處的印天也跟著起哄,沖著千伊吹了個口哨。
看到千伊控制不住自己,申海干脆起身,一把將她摁坐回沙發上:“行,讓他再來一遍。”說罷,申海叫來服務生,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自然沒忘記抽出幾張鈔票塞了過去。
“干得漂亮!”千伊咯咯直笑,然后趁著申海不注意,又搶過一瓶啤酒,正要喝時,卻被申海一手奪下。
“小姐,再喝下去就得我送你回家了!”申海嘆了一聲,將剛被送上來的飲料塞到千伊手里,無奈地吩咐:“好好聽歌!”
果然不一會,舞臺上又響起了熟悉的旋律。
這下千伊總算乖多了,像一只小白兔一樣縮坐在沙發上,完全沉醉在了歌聲里。
申海沒有再逗她說話,隨手拿起一瓶酒,看了看千伊,又將目光投到了舞臺上。
“其實,這是我媽最喜歡的一首歌。”千伊突然喃喃地道:“我記得小時候,家里總是循環放著愛斷情傷,聽得我對旋律和里面的歌詞都能倒背如流,只是到后來,她走了,歌聲再也沒有了”
申海轉回頭,注意到千伊眼睛里有盈盈淚光,卻并沒有說話。
“她走了,歌聲再也沒有了”千伊又重復了一遍,忽然又大聲笑了起來:“你知道再然后是什么,噩夢來了。”
“為什么要說是噩夢呢。”出于職業習慣,申海很理性地表達出自己的不理解:“我有很多朋友來自單親家庭,但是他們活得都很積極,也對生活很有希望,并沒有受到父母離異的影響。”
“是嗎?”千伊眼神迷離地望著舞臺的方向:“他們的母親有沒有突然不告而別,前一天晚上還躺在床上哄孩子睡覺,第二天就消失得無聲無息,就像是這世上從來沒有過這個人一樣對了,他們有沒有遇到這樣的父親,將對妻子背棄的怨恨投注在自己女兒身上,借酒裝瘋地將她打得頻繁要住進醫院,還有啊,逼著自己的女兒,硬要她將蜥蜴活活地吞下去?”
申海立刻震驚了,看著千伊問:“你是說,你受到了虐待?”
千伊摸了摸眼角,覺得有點奇怪,怎么今天居然沒有流一滴眼淚,難道是痛苦到了極點,所以干脆就麻木了。
“申律師,請教你一下啊,我現在能不能控告千百厲跟沈晚虐待?”千伊笑呵呵地問道,倒像是在開玩笑。
或許申海說對了,千伊覺得自己真的醉了,所以才敢放肆地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大吼大叫,然后控制不住地跟人傾訴,原來借酒裝瘋這么痛快,痛快到她竟然想長醉不醒。
申海咳了一聲,同千伊解釋道:“如果你有確鑿的證據,依舊有權利對他們提出起訴。”
“算了,我說著玩的。”千伊擺了擺手,嘆口氣道:“好多年前的事,哪里有什么證據,回頭真要打官司,說不定還成了笑話。”
“沈晚是你母親?”申海問了一句。
千伊故作努力地想了想,點頭道:“好像是哦,不過我不知道她到底有沒有忘記。”
“其實,從你剛才所表述的看,沈晚應當不屬于虐待,最多算是遺棄,”申海喝了一口酒:“我個人認為,留給你最大心結的,應該不是童年受到過的虐待,而是你母親拋棄了你,”頓了下一,申海趕緊又道:“對不起,我可能說得太直白。”
“挺有道理,”千伊舉了舉手上的飲料杯:“那就祝我親愛的媽媽身體健康,不要罹患失憶癥。”
申海干脆建議道:“有沒有想過去找到她,然后母女倆一起坐下來,好好地談一談,讓你解開心結。”
千伊不知為何,突然就笑得停不下來:“原來申律師還兼職做心理醫生。”
“小雨說,你不打算離婚了?”申海望著千伊,似乎糾結了半天,才問道。
千伊終于不再笑了,仰頭閉了閉眼睛,口中抱怨:“好不容易開心一點,申律師非要給我澆一盆涼水?”
“我不是想窺探你,只是出于朋友的立場,希望能幫到你,我是完全出于關心,你相信我嗎?”申海望向千伊。
“相信,”千伊鄭重地點了點頭:“而且非常感謝。”
得到千伊肯定的回答,申海開始幫她分析:“在以前很多的離婚案例當中,也曾發生過因女方在婚姻關系中止時,不肯返還聘禮而被追討的事件,但與你的情況性質完全不同,更沒有所謂以詐騙罪追訴女方刑責的情況發生,所以在這一點上,你不要被對方誤導。”
“謝謝,我知道該怎么做的。”千伊苦笑。
申海又道:“如果對方對你施以某種言語或行動上的威脅,你完全可以取證控告他,記住你有完全的人身自由,沒人能剝奪。”
千伊低下頭去,心里不由沮喪起來,她剛才幾近成功,差不多暫時忘掉了自己堪稱水深火熱的生活,可才輕松沒一會,又被申海提起來,原本還算平靜的心情,又一次烏云罩頂。
索性千伊將桌上自己剩的那半瓶啤酒飛快拿到手上,趁申海沒反應過來,直接往口灌,不行,她醉得不夠。
申海遲疑了一下,沒有再次阻攔,而是看著千伊的酒瓶完全空了。
“申大律師,我要投訴你,明明剛才還挺開心,然后被你這么沉重的話題一帶,攪和得完全沒有了情緒。”千伊覺得頭有些暈乎乎的,干脆將頭靠坐在的沙發的扶手上。
申海定定地觀察著千伊的神色,片刻之后笑了起來,舉起雙手道:“對不起,看來今天讓美女討厭了,要不我自罰一杯?”
申海戲謔的表情讓千伊心里松了一口氣,其實人家剛剛說這么多也是好心,說來還是自己有點矯情。
不想讓氣氛變得尷尬,千伊想到一個話題,于是好奇地問申海:“剛才那個人說要和你飚,還愿意出五百萬,到底是做什么呀?”
申海眨了眨眼,故意表示自己很猶豫,最后似乎才下定決心,湊近千伊,特地放小了聲音:“如果我說,我有空喜歡飚車,酷愛那種將車開得飛起來的感覺,還拿這個與人賭博,并且在這上面賺了不少,就算不當律師,一輩子也夠用了,你會不會覺得,我道貌岸然的律師人設徹底崩塌了?”
千伊愣了半天,猛地捂嘴笑了出來。
“你這表情,難道是在嘲笑我?”申海一臉的后悔:“喝多了,喝多了,酒后吐真言,這是非要在美女面前丟臉。”
“不是。”千伊不由自主笑個不停:“沒想到申律師喜歡這么刺激的東西,我還以為你就是那種乖到沒朋友只知道工作的人,今天聽申律師說了那么多,反而發現你比之前我看到的浮在表面上的人設更有意思,就像是多面人一樣。”
“千小姐確定這是在夸贊我?”申海笑問。
千伊一個勁地點頭:“有一個心理學理論,就是說,人如果將自己限定在一個固定的行為模式里,最后的結果,必然會引至精神緊張,嚴重的可能性就會崩潰,所以偶爾犯一些無傷大雅的小錯誤,可以減緩這些壓力,這個觀點,在申律師身上得了充分印證。”
申海大笑:“感謝你為我這個賭鬼找到了墮落的借口,這話我喜歡聽!”說著朝千伊舉起酒杯。
同一間會所,許笛笙從門外走了進來,邊走還邊撥著電話。
只是這電話似乎打得并不順利,許笛笙的臉色已經不是用“鐵青“兩個字可以形容的了,以致于跟在他后面的方助理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幾步,似乎生怕觸怒了此時的許笛笙,一不小心把自己給折進去。
終于許笛笙放棄了同手機較勁,停住腳步,回頭問方助理:“在哪個包廂?”
方助理還在忐忑當中,被許笛笙突然來了這么一下,被嚇了一跳一時間腦子就空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