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節哀順變
沒用多少時間,林月已經跑回了病房,很自覺地站在了許笛笙同申海中間,申海看看這兩人,干脆走到病床的另一邊,特意靠千伊近了一點。
“來得真快,林月。”千伊捂著嘴笑了好久:“既然兩位都在這里,那么林月,從此以后,再沒有什么許太太阻擋你們在一起,但是,請一定要記住,就是你和許笛笙一起害死了我的孩子,我永遠不會原諒你們,一生一世!”
話音剛落,許笛笙一下子站起了身,目光中蘊含的怒火射向了千伊:“你以為自己是誰,隨便一兩句就可以支配別人的生活?為什么一定把孩子的死變成我的枷鎖,這樣你才開心?”
“笛笙,不要這樣!”原本已經快如釋重負地笑起來的林月,被許笛笙突然的反應嚇住了,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竟幫著千伊解釋起來:“許太太不千小姐沒有這個意思。”
“千伊,不要逼人太甚。”許笛笙幾乎是怒吼了出來,掙開林月道:“孩子沒了,我也很痛苦,我想要補償,可是,什么叫我和林月害了孩子,是我讓印紫來劫持你的嗎?誰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如果你想要人擔下責任,找我就好了,何必連累無辜的人。”
“笛笙,夠了!”看到許笛笙似乎很激動,申海趕緊上前攔道:“不要這樣,有什么話好好地談,要知道千伊現在身體不便。”
許笛笙卻顯然沒有耐心再好好地談下去,而是恨恨地看向千伊:“我對你的感情,你不可能一點感覺都沒有,可是,你為什么總是要惡意地揣度我的想法,硬是要推開我,難道我對你所有的好,在你面前,全都不值一提!”
許久之后,千伊的眼淚終于落了下來:“或許你對我真有感情,那又怎么樣,你的感情太過豐富,沒有一個女人可以承受,在她的婚姻里,還有第三個人的存在。”
“從來沒有第三個人,都是你自己臆想出來的。”許笛笙的激動,終于在看到千伊奪眶而出的淚水后消失殆盡,無力地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后,許笛笙捧著頭,喃喃地道:“你從來沒有相信過我,我發誓,自從你進入我的生活,就再沒有出現過別人。”
“說得再動聽,也不過是謊言。”千伊接過申海遞過來的紙巾,按在了自己眼睛上,隨后平靜了一會,卻看看林月,問道:“林月,許笛笙說的是不是真話?你和他,到底誰在騙我?”
此時林月已經臉色蒼白,避開了千伊的視線,只一直怔怔地望向許笛笙。
“何必呢,許笛笙。”千伊苦澀地一笑:“不管你現在還愛不愛這個女人,她在你心上都已經刻下了印痕,終有一天,你或許可以毫不猶豫地離開我,但是你永遠放不開林月,所以就算我們勉強地在一起,就算真如你所說,只是將她當作普通朋友看待,可是只要這個女人一聲召喚,你還是會立刻奔到她身旁,我想想都覺得害怕,算了,放手吧,你還有你的愛情,都讓我恐懼。”
“不是這樣”許笛笙一臉震驚地看著千伊,大概沒有想到,自己竟如此透徹地被千伊看在了眼里。
“千伊,真得想放棄?”申海這時又問了一句。
千伊低頭愣怔了好一會,這才抬起一雙淚眼,用堅定的目光看著申海:“這之后,就拜托你了。”
許笛笙再沒有說什么,在椅子上坐了許久之后,終于起身走出病房,誰都沒有理會,甚至將林月留在原地,兀自發著呆。
“林小姐,你也可以走了。”申海咳了一聲,才算讓林月醒過神來,隨即飛快地追了出去。
病房里,再好一陣沉默之后,響起了輕輕的啜泣聲。
申海沒有勸她,而是坐到剛才許笛笙的位子上,疼惜地看著千伊,然后將紙巾,一張一張地遞給她。
許久之后,千伊才似乎緩了一點,用還帶著哭腔的聲音道:“不好意思,我今天真得失態,不過,讓我好好哭一會,以后,我就不哭了。”
“沒關系。”申海凝視著千伊道:“人生總會經歷不愉快的事,哭出來,也就好了。”
“申海,恐怕還得請你幫我一個忙。”千伊抽了抽鼻子。
“你說吧!”申海輕輕地道。
“奶奶是這世上對我最好的人,這件事我無論如何對她開不了口,可不可以請你幫我告訴奶奶,然后代我向她道歉,我最后,還是辜負了她的期望。”
申海伸手,摸了摸千伊的腦袋,笑了笑:“真是傻姑娘!”
沒多久申海也走了,整個病房只剩下千伊獨自一人。
靠坐在床上,千伊的目光呆呆地望向了窗外。
今天下午,病房里出奇得安靜,以至于千伊可以聽到外面隱隱的人聲,時不時有鳥兒會在窗前經過,發出快樂的吟唱,似乎無論這世界怎樣,都不會影響它的心緒。
此時的千伊已經平靜了下來,是的,她只許自己激動一會,在這之后,一切都要堅強地面對。
一只長著淡綠翅膀的小鳥停在窗臺上,千伊心中一動,慢慢地下了病床走過去,想要細細地打量一下,不想看到人過來,小鳥又倏地飛走了。
千伊笑著嘆了一聲,干脆就站到窗前,欣賞起外面景色,她的窗下就是醫院林蔭道,不時有人在其間漫步、聊天,這樣一個溫馨靜謐的下午,和往常幾乎一樣,又并不一樣了。
千伊明白,從許笛笙離開房間的那一刻,所有與他有關的一切,就真的成為了過去,在這之后,她將開始自己的新生活。
“怎么下床了?”有人為千伊披上了一件外套。
“是你呀!”千伊轉頭看看來人,不由問了一句:“年醫生,怎么這時候過來了?”
“值了大夜班,剛剛睡醒,現在出來散散步,回頭還要再值大夜班。”年清舟果然打了個呵欠,隨后自嘲道:“朕就是這樣的人。”
“你散步都散到婦產科來了?”千伊忍不住笑起來。
年清舟掃了千伊一眼,直截了當地問:“哭過了?”
千伊一怔,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
“眼睛腫了。”年清舟用手指了指,卻并沒有接下去問千伊為什么會哭,而是趴在窗臺上,像在觀察下面的人。
“我要離婚了。”不知道為什么,千伊很想同年清舟傾訴。
年清舟依舊趴在窗臺上,只淡淡地“哦”了一聲:“你先生不能忍下去了?”
對于年清舟這一句問,千伊開始還有點驚訝,不過很快反應了過來,那一次她在病房被印紫劫持的時候,年清舟就躲在天花板上面,自然該聽到的,也都聽到了。
“對哦,如果婚姻中只剩下了忍,也就沒有堅持下去的必要了。”千伊沒想到,年清舟簡簡單單的一句話,竟讓她有頓開茅塞之感。
“那今后有什么打算?”年清舟轉頭看看千伊:“總要活得好一點,別讓那個男人看笑話。”
千伊一下子笑了起來,喃喃地道:“真笨啊,自影自憐地傷心了一個下午,把最重要的事倒給忘了。”
年清舟得意地起身靠在窗臺邊上,作勢批評道:“難怪說女人情緒化好沖動,什么都沒想好就要離婚,真是笨透了!”
“誰說我沒想好,我會去繼續。”千伊沖著年清舟眨了眨眼:“我是學心理學的,或許有一天,我也會成為一名醫生。”
年清舟“哈”地一聲,隨即沖著千伊伸出手:“我拭目以待,千醫生,不過,你真確定自己不是沖動。”
“或許有一點吧。”千伊也承認了:“只是我的婚姻早就存在了不可協調的矛盾,就算不是今天爆發,也會是明天、后天,反正總歸是有一天的。”
年清舟看了千伊好半天,最后竟然拍拍她的肩膀:“節哀順變!”說完,不由自主先笑起來:“告訴你實話吧,剛才我在下面曬太陽打盹,被張媽猛地給叫醒,一定讓我上來陪你聊聊,說想讓你開心一點,我就這么好笑,讓你們都把我當開心果用?”
開始的時候,是被年清舟這“節哀順變”四個字給逗笑了,到后面,千伊才明白了過來,原來這人帶著任務過來的。
看來申海已經到過老宅,將事情全部告訴了許老夫人,張媽應當是怕自己太過傷心,才求了年清舟幫忙,真是讓張媽擔心了。
“她太多慮。”千伊嘆了一聲,有什么好“哀”的,那個人也不配,不過年清舟還真是開心果,幾句話就讓她原本有些抑郁的心情好了不少,也提醒了千伊,不該再自怨自艾,而是要開始往前看了。
“看到你笑就好了!”年清舟伸了個懶腰,指了指外面:“你不知道,生活有多美好,舊得不去,新的怎么會來,放心吧,一切都會變得順利,好男人正在前頭烏泱烏泱地等著你,到時候讓你挑得眼花繚亂,根本忙不過來。”
“趕緊走吧!”千伊哭笑不得:“別到時候我的好男人沒到,你倒被何醫生給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