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蘭切斯克.西博闖了進來,他也許只是為了發泄被自己的妻子鄙夷與疏遠的惡氣,但在看到朱利奧.美第奇的時候,他的神色就驟然發生了變化:“看看我找到了什么!我的妻子,還有一個男人!”他惡狠狠地拔出腰側的短刀,這種短刀在奧斯曼土耳其帝國在歐洲的領地中非常常見,而羅馬的年輕人們則因為它華麗的刀鞘,銀嵌金的刀柄,與大馬士革鋼的刀刃而將其作為一種實用的裝飾品佩戴。如同弗蘭切斯克這樣懦弱又卑劣的人,這種短刀最多的用處莫過于在宴席上切割羊肉,還有的就像是現在,在面對手無寸鐵的婦孺時,充分起到恐嚇與威懾的作用。“我要殺了你們,把你們光光地掛在窗外,讓你們的肚腸流出來,就像是一面旗幟!”
“別再胡言亂語了!”瑪德萊娜喊道,一邊勇敢地將朱利奧擋在身后:“這是我弟弟,美第奇的朱利奧,你在結婚儀式上見到過他!”
弗蘭切斯克對此嗤之以鼻:“蕩婦!”他直著脖子喊道:“你知道我父親每天能賣出多少近親相奸的贖罪券?!親愛的,至少一打!想必里面缺不了你們的一張!”
瑪德萊娜一陣眩暈,她以為對弗蘭切斯克的厚顏無恥已經有了極其深刻的了解,但事實證明還差得遠,這時候一雙有力的手臂接住了她,把她交給身邊的侍女。
弗蘭切斯克挑起了一根稀疏的眉毛,他早已成年,身材不算高大,但也有五尺七寸,而九歲的朱利奧只有四尺三寸。
如果說身高的優勢仍然令得弗蘭切斯克充滿信心,他還可以加上他的體重,豐富的油脂與毫不節制的飲酒讓他異常肥碩,如果把他的皮剝下來,里面可以裝上三個朱利奧,最為糟糕的是,朱利奧是來探望姐姐的,他的身邊只有一柄短匕首。但朱利奧根本沒有想要與弗蘭切斯克比試劍術,他微微低下身體,手腕互握,將左側的手肘尖向外,足尖發力,向外沖去——他們的高度差讓弗蘭切斯克感到安全,也給了朱利奧一個絕妙的機會,他的手肘筆直地擊中了弗蘭切斯克的上腹部,也就是要在數百年后人們才能夠經由解剖與實驗了解到的腹部神經群,即便有著脂肪的阻礙,朱利奧的一擊仍然帶給了弗蘭切斯克莫大的恐懼——劇烈的,窒息般的劇痛讓他以為自己被匕首刺中了,他大聲哀求,希望他的敵人能夠饒他一命。
朱利奧一言不發地壓住了他的胸膛,讓他呼吸艱難,又連續給了他幾拳——在侍女們驚呼“別殺他!”的時候,朱利奧從弗蘭奇斯克身上站了起來:“準備一下吧,”他說:“我們離開這兒。”今天弗蘭切斯克的行為已經表明這里已經不再能夠對他造成威懾,既然如此,又何必讓瑪德萊娜住在這么一個容易敗壞名聲的地方呢。
瑪德萊娜沉默著,迅速地整備了行裝,連同侍女們一起消失在重重暮色里。
弗蘭切斯克.西博在第二天的正午時分才醒來,他睡在一張床上,身上蓋著毯子,嘴里滿是酒味,他斜靠著枕墊,努力地回憶了好一會兒才想起昨天發生的事情,他勃然大怒,沖進了圣天使堡,向自己的父親滔滔不絕地抱怨了起來。
英諾森八世是個面容陰沉,身材削瘦的老人,他疾病纏身,所以教廷中的許多事務都交給了洛韋雷與博爾吉亞,不過這不是說他就沒有野心,不會去爭取原本屬于自己的榮耀和權柄,他這幾個月正在著力于重新組織十字軍,出征奧斯曼土耳其,為此他派出了不下十位使者,卻始終沒能得到任何一個大公或是國王的回音,為此他焦躁不安了很久。
“你受傷了?”教皇語氣平平地問道。
弗蘭奇斯克頓時卡了一下,他記得自己的腹部曾經猛烈地疼痛過,但他醒來后掀開衣服一看,找不到一點受傷的痕跡。
“但是,”他吶吶地道:“是朱利奧.美第奇……”
教皇看向天花板,嘴里喃喃了一些不應該出自于一個圣父的詞語,然后他再度看向自己的兒子:“朱利奧.美第奇今年幾歲?”
他的聲音十分輕柔,但弗蘭切斯克還是不禁顫抖了一下,“八歲……不,十歲?”
“原來你知道他不是十八歲,或是二十八歲。”教皇說,然后手向門外一指:“滾出去。”
在感情上,英諾森八世并不會偏向于美第奇,但他現在非常地需要美第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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