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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白沉吟:“你沒看信中所言啊?即便死守,也是守不住的。m.lnwow.org”
“便是守不住,能拖一日,便是一日,如今我們缺的就是時間,方帥不可能不知這個道理。”阿九沉聲道。
“他恐怕是真不知道。”墨白搖頭:“方有群看到的朝中,和你眼中的朝中,恐怕不一樣。”
阿九微愣,隨即冷汗滲出。
不錯,宮中真實情況,方有群根本就不知道,他看到的是上有庸君,下有權臣,朝中正斗的不可開交,朝外又有軍閥居心叵測,形勢已是一片狼藉,根本看不到朝中支援的希望。
在方有群眼中,他們已經成為了孤軍,守不住,便只能求其次,先保住有生力量,以謀后效。
“那如今該如何是好?”阿九確實有點慌了,蘇北實在太重要了。
一旦丟了蘇北,所帶來的影響實在太大。
“陸尋義剛才說,蘇北肯定是保不住了。”墨白微微閉眼,聲音低不可聞。
阿九后背全部被汗水浸濕,卻堅持搖頭:“不,還有希望。”
墨白沒抬頭,也沒說話。
阿九卻執著的繼續道:“至少有兩條路走,一,打消方帥撤軍念頭,二,立刻組織支援。”
墨白還是不吭聲。
阿九心中更絕望,卻依然道:“能否冒險一博,直接告訴方帥宮中真實情況,以方帥之識大體,當知國重君輕。”
“陸尋義不同意。”墨白微微搖頭:“方有群的反應,我們沒法預料,他會以國重,還是以君重,實難預料。”
“我相信方帥一定會支持我們。”阿九毫不猶豫。
“萬一呢?方有群是父皇留下的老將,他一生深受父皇大恩,若他得知我架空皇權,為報先帝大恩,毅然起兵清君側,后果將如何?”墨白聲音很平靜。
阿九呼吸急促。
墨白繼續道:“次者,便是他不起兵,又怎敢保證消息到了方有群那里能夠不泄露,一旦明王府架空皇權的消息泄露出去,后果是怎樣的,你當知曉。”
風險太大。
這是稍有差池,就會令明王府萬劫不復的事,甚至整個國朝都將再臨一場巨大浩劫,這誰敢去賭?
“那就強迫軍閥立刻出兵。”阿九聲音蒼白無力道。
這一次,墨白甚至都沒回應,軍閥出兵,是哪一個人說了就能算的?
就說林氏,光憑一個林定宇作為人質,就能要挾林華耀出兵?
這無疑是在說笑。
聯合抗蠻,是一件必成之事,但絕非說成就成之事。
半晌,墨白沉聲道:“給杜鵑回信,告訴她,讓她回信華明府,蘇北可以丟,方帥我保了,只有一個條件,撤軍之后,務必死守西江一個月。旗蠻可入南粵,卻不得入兩湖一步!”
“殿下!”阿九大驚失色。
“去!”墨白眉頭一沉。
阿九嘴唇翕動,最終還是躬身退下。
他下去后,墨白再次倒起一杯酒,卻沒有再喝。
他知道,自己這個決定,會讓蘇北面臨明珠時的浩劫,生靈涂炭,恐怕在所難免。
可沒有辦法,蘇北真的守不住。
與其任由局勢緩緩糜爛,倒不如炸個石破天驚。
蘇北丟了,蘇南也快了,整個大夏東南沒了,中原大地就將直面旗蠻鐵蹄。
有了東南作為后盾的旗蠻,用不了多久就能四面出兵,最先面臨威脅的就是西江、兩湖,以及南粵。
下了決定后,已經在府中沉寂了數日的墨白,轉身入了宮。
正如那句話,不直面威脅,誰都不會輕易妥協。
不到水到渠成,誰都無法再做逃避之時,聯合出兵,就永遠只能落在紙面上。
“不知殿下蒞臨,老臣有失遠迎!”
“無妨,此來,有十萬火急之事,與閣老相商。”
胡慶言如今是春風得意,獨掌大權。
但老謀深算的他,卻絕不至于得意忘形。
聞明王來訪,其快步迎出,恭請入內,客氣的很。
入座后,胡慶言讓人看茶。
“免了!”墨白擺手拒絕,直接開門見山:“閣老,方有群打算撤軍。”
胡慶言聞言,先是一愣,隨之不出意料的臉色劇變,直接驚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殿下此言當真?”
“若非千真萬確,我何必如此急著入宮?”墨白沉聲道。
“是方帥親自向殿下匯報的?”胡慶言臉色凝重萬分。
墨白心中冷笑,卻也懶得和胡慶言計較,只道:“閣老不必試探,我與方帥并不熟,罷了,事態緊急,本王就打開天窗說亮話,方帥身邊有我的人,本王作保,消息絕對不假。”
胡慶言聞言,心中急閃,他剛才那句問話,的確是在試探明王和方有群的關系。
此時明王雖否認,胡慶言卻根本不信。
他絕不相信方有群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不上報朝中就公然撤兵,這是要掉腦袋的。
身后若沒有靠山,方有群敢這么干?
此刻,胡慶言幾乎立刻就認定了方有群必然投靠了明王。
而且,以明王一貫的抗蠻立場,若方有群不是他的人,只怕明王得到消息,就立刻趕赴蘇北,去取方有群首級了。
想到此處,他心中凜然的同時,又是慌亂,蘇北丟了的后果,胡慶言比明王還清楚。
他很想立刻就派人前往蘇北拿下方有群,臨陣換將。
可現在明王站在了方有群身后,他又重新坐下,鎮定了下,才謹慎開口:“殿下以為呢?”
“方帥為一軍主帥,本王無法節制,故而立刻來尋閣老,此事如何處理,還得老的意思。”墨白道。
聽這話,胡慶言毫不猶豫道:“以老臣之見,方有群敢生退軍之念,實乃竊戰賣國之舉,當立刻鎖拿入京問罪,絕不能讓他誤了國朝大局,以及蘇北萬千百姓之命。”
墨白面色平靜:“那就依閣老的意思辦。”
胡慶言胡須抽動一下,氣氛尷尬間沉默了。
好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聲音:“拿了方有群,閣老是怕蘇北丟的不夠快嗎?”
“嗯?”胡慶言眉頭一皺,望向門口,便見張邦立寒著一張臉推門進來。
“原來是總長到了,未曾接到通報,有失遠迎,總長勿怪。”胡慶言臉皮也厚,絲毫不為張邦立的話介意,站起來拱手招呼道。
張邦立自然是墨白派人去請的,門口有內衛鎮守,知道是明王請來的,故而沒有通傳就讓他進來了。
墨白看了一眼胡慶言,知道他心里對內衛是自己的人,心里肯定是有意見的。
但這種事,墨白沒法去照顧胡慶言的想法。
若放棄內衛控制權,他又何談控制宮禁。
“總長有其它看法?”墨白裝作沒聽出胡慶言話中的抱怨,直接看向張邦立。
張邦立倒也直接:“方有群久在軍中,威望無人可及,現階段拿他絕不可行,只怕非但蘇北不保,更會引發全軍動蕩。”
“倒是老夫思慮淺薄了,總長有何高見?”胡慶言呵呵一笑。
張邦立瞥他一眼,想了想后,又看向墨白:“敢問殿下如何看?”
“剛才我就對閣老說了,此事太大,當由國朝做主。”墨白依然推脫。
兩人的沉默,變成了三人的沉默。
也不知坐了多久,一直垂首不語的胡慶言,終于還是緩緩開口了:“既然拿不了方有群,那蘇北就肯定保不住了。”
墨白和張邦立同時看向他,等著下文。
胡慶言正色:“老臣仔細琢磨,蘇北保不住既是既定事實,那就據此只能謀后路。”
“閣老深謀遠慮,本王佩服。”墨白拱拱手。
胡慶言一見墨白態度,頓時心知肚明,目光瞥向張邦立,只見張邦立也看向他。
兩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都明白了,果然,墨白對方有群撤軍一事,是贊同的。
胡慶言腦中急閃,隱隱的,他似乎猜出了墨白的圖謀,眉頭先是皺起,隨之又緩緩松開,再看向墨白時,眼中有著佩服,也越發忌憚。
“蘇北丟了,旗蠻將馬踏中原,西江、兩湖、南粵諸省都將直面威脅,如此一來,便再不是我國朝軍隊獨木支撐,林華耀等軍閥,也都將置身其中。”
“聯合抗蠻雖早已成文,但各方均態度遲緩,出兵還在紙面上,既如此,倒不如借旗蠻的手,推一推局勢。”
“如此一來,蘇北軍中可保留軍力,避免無謂犧牲。二來,聯合抗蠻,我國朝也更加主動。倒也不虧。”
胡慶言的話音落,墨白贊道:“閣老計謀高深,三言兩語定鼎天下大勢,果然不愧是朝中的定海神針。”
“殿下謬贊。”胡慶言笑著擺手,又看向張邦立:“總長以為呢?”
張邦立臉色并沒有太好看,只道:“蘇北丟了,國朝只怕在民間聲望更低,新君方才上位,便喪了國土,失了威嚴,這難道還是什么大喜之事?”
這話無疑當場讓墨白和胡慶言兩人臉色尷尬。
張邦立倒也知道自己令人不喜,直接起身告辭。
墨白與胡慶言沉默片刻,也站起身來告辭。
其實這就已經是達成意見了,墨白之所以要到宮中跑一趟,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丟了蘇北的責任必須有人付,否則方有群就必死無疑。
出宮時,墨白回頭望了一眼老九的寢殿,最終,還是轉身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