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她娘親自幼失明,什么都瞧不見,卻總要堅持下廚給我做吃食……自她走后,我再也不曾吃到過這樣難吃的餃子了。”男人說著,已經泣不成聲。
他也因此,才會自幼跟著父親研治眼疾。
阿荔:“……”
雖說對方一口一個難吃讓她想揍人,可這經歷聽著莫名還挺傷感的,叫她難聽的話竟然都說不出口了。
算了,叫他一個人慢慢回味去吧。
阿荔轉身出了房間,一路不做停留地回到了廚房。
她去時,老于正在鍋灶旁盛餃子。
平日里飯量并不是很大的公子,在吃了兩碗之后,竟然還要再吃一碗——真有這么好吃嗎?
老于的肚子咕咕叫了幾聲。
待將餃子送去飯廳之后,得了主子的準話,老于一群人便圍去了鍋灶旁,開始分起了餃子。
餃子剩的并不多,每人只分到半碗而已。
吃之前——怎么只分到半碗?
吃之后便成了……呵,還好只分了半碗!
阿荔臉色古怪。
若說難以下咽,倒是不至于,可若說好吃,卻也搭不上邊兒。
委婉來說,進步的空間還是非常大的。
那么,問題來了——朱公子究竟是如何吃下三大碗的?
但不管如何,男人好養活不挑剔總歸是好事。
阿荔默默吃完,全程沒說一個字……畢竟是自家的姑娘,能說啥呢。
清羽和老于也都很有默契地選擇了沉默,并未作出任何評價之言——殿下都吃了三碗了,他們總也不能干出打主子臉的事情來吧?
飯后,張眉壽未再久待,帶著阿荔離開了別院。
馬車中,阿荔敏銳地發覺,不時掀開車簾往外瞧的姑娘心情似是頗好。
馬車駛入小時雍坊,在張家門外停了下來。
阿荔扶著張眉壽下了馬車,主仆二人便往愉院而去。
待來至院門外,迎面卻見一道茜色的身影,帶著丫鬟從院中走了出來。
對方瞧見張眉壽,顯是愣了愣,原本神情復雜的臉上忙扯出個笑:“二姐,你回來了。”
張眉壽點了點頭,笑著問:“三妹來找我做花燈?”
張眉箐聲音柔柔,不置可否地道:“我晚些再來找二姐。”
見張眉壽有些疑惑,小姑娘又低下頭道:“……宋表公子一直在等著二姐回來呢,我不知道他也在。”
張眉壽頗為意外。
二表哥竟還在等著她?
看來興許是真有要事了。
“我還給二姐帶了些剛做好的點心來,交給三弟和四弟了。”張眉箐低聲道:“二姐,我就先回去了。”
張眉壽看了她一眼,也未有多言,只點頭道:“好,有勞三妹來送點心了。”
阿荔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三姑娘離去的背影。
旋即,邊跟著自家姑娘往里走,邊小聲說道:“姑娘,奴婢怎么瞧著三姑娘今日有些不大對勁?”
張眉壽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
豈止是今日不大對勁?
不說旁的,單看這大半年來,三妹眼見著可是都要變得苗條起來了。
張眉壽來至堂中,只見張鶴齡和張延齡正在吃茶用點心,宋福琪卻顯得沒什么精神,癱在椅子里不動彈。
久久等不到表妹回來,他一直賴在這里也不合適,于是就拖著也不讓兩位表弟回去。
不得不說,兩位表弟真的很好說話——他僅僅只花了三百兩銀子就說服了他們。
“表妹,你可算回來了。”
見著張眉壽進來,宋福琪立即精神一振,從椅上起了身。
兩只蘿卜則連忙心虛地道:“二姐,我們還給你留了點心——你快來嘗嘗。”
張眉壽在心底翻了個白眼。
原本就是三妹給她送的,倆偷吃的小耗子竟還反過來說給她留了。
“你們且先吃著吧。”張眉壽無暇同他們鬧,只對宋福琪說道:“二表哥,咱們去院子里說話。”
宋福琪忙不迭點頭。
關起門來說話固然更好些,可到底二人只是表兄妹,禮數自是不能壞。
院中設有石桌,二人剛坐下,阿荔便以沏茶作為藉口退了下去。
阿枝則是不遠不近地候著。
宋福琪壓低了聲音,迫不及待地道:“表妹,我總覺得你們府上的二老爺二太太他們……待我似乎頗有些成見,你可知是為何?”
如他這般懂眼色、會行事,說話又好聽并且出手大方的晚輩,沒道理會不討人喜歡才對啊!
反觀同他十分相似,卻得人人熱情相待的朱家公子……這根本說不通!
張眉壽忽然笑了笑。
“表妹,你笑什么?我這一頭霧水,可都要愁死了,橫豎想不出自己哪里做岔了。”宋福琪說著,聲音壓得更低了些:“還有你家中那位三妹妹,待我更是冷淡疏離,連句話都不肯同我說,竟是看也不愿看我一眼。”
少年人說著,語氣不自覺有些委屈巴巴。
他雖算不得十分英俊,可……也不至于到了讓人覺得看一眼都覺得惡心的地步吧?
更令他想不通的是——之前明明不是這樣的!
往前這位雨露均沾的三妹妹還常讓人給他送吃食來著,可不知從何時起,突然就沒他的份兒了。
吃不吃得著不要緊,可他這個人愛面子——別人有的獨獨他沒有,讓他怎么能不難受
“表妹,你倒是說句話啊!”宋福琪著急地道。
張眉壽輕咳了一聲。
那她可就說了——
“二表哥,我有句話想問一問你。”張眉壽認真問道:“你可是心悅我家三妹?”
宋福琪聽得簡直傻了眼。
他好端端地同表妹探討問題,表妹為何會問出……這般不正經的問題來!
他算是知道什么叫做語不驚人死不休了!
少年人臉色漲紅起來,說話都變得不利落了:“這兩者之間……莫非,還有什么關連不成?”
張眉壽不答反問:“表哥平日里瞧著不笨,怎么在這上頭就犯起傻來了?”
“我……”
宋福琪臉色變幻著,一時竟是說不出話來。
“待表哥何時想清楚了方才我問你的那個問題,咱們何時再往下談吧。”
張眉壽言語干脆,已經站起了身來。
宋福琪張口要喊住她,可到底沒有開口,在原處呆坐了片刻,才揣著如一團亂麻般的心事離去。
同一刻,海棠居內,張巒正和妻子說著自己心中的疑慮。
“我總覺得既安有些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