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溪出來的匆忙，只穿著一件深藍色羽絨服連個帽子都忘記戴了。
坐在拖拉機后面車斗里，一路顛簸伴隨著大風不一會兒就凍透了。
霍大貴看她凍的上嘴唇打下嘴唇，將手上的棉手套遞給寇溪：“你戴著吧！”
寇溪看著霍大貴戴的狗皮帽子，身上捂的嚴嚴實實的也不矯情。將棉手套接過來一雙冰涼的手指放進去，好半天也沒能緩過來。
李翠蓮用圍巾將整個頭捂的只剩一雙眼睛，張瑤則是身上裹著一個大棉被，宋建剛也是全副武裝著。看見寇溪凍的上牙打下牙，竟然誰都沒舍得摘下帽子圍巾讓寇溪暖和片刻。
紅旗鎮在市與縣中間地段，去哪個方向的時間都差不多。因是在市里醫院做的B超，所以這一次決定去市醫院生孩子。
顛簸了一路，周副主任將拖拉機停到了第一醫院的門口。
宋建剛率先跳了下去，伸手將張瑤抱下來。抬眼看見醫院有些陌生，大聲說道：“不對呀，不是這個醫院！”
李翠蓮半個身子掛在車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想了想又爬上去看著宋建剛：“咋不是啊？”
“我們來驗B超的不是這個醫院，咱們不在這生！”宋建剛沖著周副主任焦急地喊道：“走走走，不來這！”
周副主任也懵了，連忙問道：“市里最有名的就是這個醫院了？你們要去哪兒啊？二院、三院？還是哪個醫院？”
宋建剛一時也叫不準了，低頭問張瑤：“咱們去的那個醫院叫啥名了？”
“哎呀，你這個傻子，你問我我哪兒記得。光記得叫啥醫院的，就是一下汽車站坐摩電就能到的。你問他，能坐摩電的那個醫院！”
宋建剛急的團團轉，沖著周副主任吼道：“就是摩電下車就到的一個醫院，沒有這個醫院門臉大，叫啥診所來著。”
周副主任見宋建剛急頭白臉說好都沒有好聲，心里面也是不大舒服。他是受了程站長委托，幫忙將人拉過來的。一點好處都沒有，大風天的還被人像是訓三孫子的一樣訓斥。好歹也是個官，好歹也有點權利，頓時沒好氣了。
“你看看，這門口不就是摩電么！”說完冷笑道：“你們找的是黑診所吧？花點錢能照出來男女，要是閨女當時就流掉了那種？”
宋建剛氣鼓鼓的吼道：“不用你管，我兒子要是給憋壞了，都賴你！”
霍大貴不想得罪糧庫的人，立馬回罵道：“別瞎說話，都是醫院哪個地方不能生！”
李翠蓮推著宋建剛，小聲嘀咕道：“他小姨子的大伯嫂可是婦聯的，你可別惹乎人家。聽見沒有！”
宋建剛唄丈母娘下廚了一身的冷汗，束手無策道：“那咋辦啊？我也找不到那個診所了！”
“哎呀.....”張瑤忽然大喊一聲：“我，我尿出來了！”
李翠蓮一拍大腿：“咋地了，你憋不住了？”
“是羊水破了吧？羊水破了，可就要生了！”寇溪上前也跟著著急，李翠蓮連連點頭：“羊水破了，是羊水破了。得趕緊生了，不然把孩子憋壞了。”
霍大貴當機立斷：“就在這生吧，還能咋整，趕緊整進醫院去。”
幾個人慌忙抬著張瑤跑進醫院，寇溪對周副主任說道：“周主任，你進醫院暖和暖和吧。大廳應該有坐著的地方，我辦完了住院手續，看看情況留下幾個人我們再回去。”
周副主任笑著說道：“小寇，你忙去吧，我在附近轉悠轉悠。”
寇溪笑道：“主任，我姐夫著急說話不注意，您千萬別往心里去。”
周副主任不以為然，口氣誠懇：“小寇啊，我說實在話，他們在我眼前是個啥呀，跪下來求我我都不帶管這破事兒的。我是看在程站長跟你爸的面子上！”
寇溪笑著點頭：“是呀，多虧了您，這份情我領。”
周副主任擺擺手讓寇溪進去：“行了，我把車停個好地方，你先忙去吧。”
寇溪跑進醫院，發現早就有醫護人員將張瑤安排走了。霍大貴則是聽從醫護人員的指導，辦理住院手續。
霍大貴懵里懵蹬的正在發愁，寇溪高聲將宋建剛喊住：“你倒是辦理住院啊，還指望咱爸辦啊！”
宋建剛眼神躲閃嘀咕道：“你先幫我弄，我也不知道，我不識字的。等生完了，我一塊給你！”
說完追著張瑤跑了，寇溪這下算是全明白了。原來真如高麗曼所說，宋建剛兩口子兜里是一毛錢都沒有呀。
寇溪走到掛號處前，沖著霍大貴道：“爸，我來辦吧。”
掛號用不了幾個錢，填了單據寫上張瑤的姓名、填了年齡、寫上什么科交了一塊多錢的掛號費就完了。
等一會兒進了病房，大夫通知交錢的時候將這單據交給宋建剛就行了。
掛了號又去找人，李翠蓮急匆匆的走出來說道：“哎呀，你們怎么這么慢啊，人家大夫都來看過了。說要拉進去檢查呢，看著有點不對勁啊！”
寇溪安撫道：“生之前肯定要讓大夫檢查一下，媽，你也別著急。有什么事兒就聽大夫指揮就行了，還有咱們準沒準備包被啊？孩子出來了，用什么呀？”
“啊，這個我帶了。天鳳小時候用的包被，我都留著呢！”李翠蓮大喘一口氣，坐下來抹了一把腦門子上的汗。
沖著寇溪發難：“哎，你干啥去了？”
“掛號呀！不掛號怎么看病啊，這個單子一會兒得給那個大夫送過去。具體什么情況她會寫在上面的，等出院了照著這個票據交錢就行了。”寇溪十分了解流程的樣子。
李翠蓮忍不住道：“咋，你咋這么懂呢？”
沒等寇溪回答，就見一個醫務人員走過來。喊道：“哪個是張瑤家屬？”
李翠蓮連忙站起來道：“大夫，我，我是她媽！”
那醫務人員說道：“現在宮口還才開到三指，產婦情況很不好，孩子胎位也不正，如果硬生的話有可能發生難產。”
“啊？難產！”李翠蓮失聲，宋建剛急了走上前對大夫道：“大夫，要真是難產的話，你可一定要保住我兒子啊！”
那大夫不可置信：“保小？”
“恩！”宋建剛急的都快哭了：“我這兒子生的不易，你無論如何都得保他！”
“孩子還沒生呢，你咋知道是男是女啊？”那醫務人員很是生氣：“誰問你保大保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