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人軟弱的其實是希望,那種還有希望的假象噎在心里,真的難過。
——謝筱暖
“為什么會受傷呢?” 謝筱暖有些不解。
“因為……” 夏宇揚忽然轉變了語氣,“哈哈,我在逗你的,就你這樣的小身板,除了我,誰會欺負你呢!”
“夏宇揚!你!” 謝筱暖一時氣結,心里把他狠狠地咒罵了好幾遍。
夏宇揚的臉上浮起輕松的神情,好整以暇地翻著習題,“不過你還是需要多做題,才能提升一下智力……”
謝筱暖正要反擊,夏宇揚繼續說道,“我是為你好,因為以后,我想和你上同一所大學。”
謝筱暖微微地臉紅,夏宇揚低沉而又動聽的聲音竄入她的耳膜,她不知道該怎么往下接話,慌忙飛快地掛斷了電話。
夏宇揚聽到那邊傳來 “嘟嘟嘟” 的聲音,他有些愕然,不由得失笑,他怎么忘記了,她可是個聽不得半句甜蜜話的虛偽的小女子。
現在和她說了這樣的話,這下可好,她應該又連著好多天不理自己了。
夏宇揚緩緩地溢出一抹苦笑,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不過這樣也好,最近只顧著玩鬧,都沒怎么復習功課,正好安靜下來,好好地調整一下狀態。
想到這里,夏宇揚嘴角微勾,抱起一大本習題往書房走去。
坐在書桌前,他的眼里閃現一絲絲的擔憂,剛剛他想把自己的事情告訴她,可臨到半路又退縮了,這才轉移了話題。
他確實很在乎她,比起她疏遠自己,他更害怕她受到傷害,他不想讓她像之前自己的朋友那樣……
夏宇揚閉上眼睛,輕輕地呢喃一句,“謝筱暖……” 不知道拼命克制了多久,才忍住不讓自己眼里的悲傷流出。
她可是他,想用心去保護的女孩兒啊。
掛掉電話的謝筱暖越發羞赧起來,她 “撲通” 一聲跌落到了床上,一把抱起了小熊公仔,回憶起圣誕夜的情景,眉眼間露出淡淡的笑意。
飯桌上。
謝筱暖發現謝媽媽的手指纏著一大圈白色紗布,嚇了一大跳,慌忙拉住她的胳膊仔細查看,“媽,你這是怎么搞的?”
“沒事,剛剛切菜的時候沒注意,一不小心手滑了。” 謝媽媽無所謂地笑了笑。
謝筱暖有說不出的心疼,于是夾了好多菜,放到她的碗里,“你一會兒別洗碗了,我來洗,還有,我也會學著做飯的。”
謝媽媽聽了這話,心里一陣感動,眼中滿是喜悅,眼淚跟著簌簌地掉了下來。
謝爸爸見狀,趕忙抽出幾張紙巾遞給謝媽媽,“突然間哭什么呢?”
謝媽媽擦了擦眼角,看向一旁緊張的女兒,她拍拍女兒的肩膀,努力溢出一個微笑,“我這是高興啊,我們的女兒長大了。”
謝筱暖稍稍地松口氣,還以為自己又惹老媽不高興了,同時也暗暗下定決心,以后一定要多做事,幫爸媽分擔一些。
“對了,筱暖。” 謝爸爸這時開口問,“你在假期有什么打算?”
謝筱暖想了想,“我沒計劃,每年我們都要去大姨家住幾天,今年不去了嗎?”
謝爸爸看了謝媽媽一眼,兩人目光對手,不知道在用眼神交流著什么。
謝筱暖不滿地叫道,“爸——”
真是的,多大的兩個人了,還要在自己的面前秀秀 “恩愛”,他們當自己不存在的嘛!
謝爸爸立刻收斂起恍惚的思緒,正色道,“今年還去你大姨家,不過你表姐就要高考了,你不許打擾人家。”
“知道啦。” 謝筱暖興奮的不得了,又能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表姐,想著表姐一手嫻熟的烘焙手藝,她已經忍不住要流口水了。
說到大姨一家,她從沒見過大姨夫的模樣,聽老媽說,好像在很久之前就和大姨離婚了。
大姨一個人擔起了養家重任,表姐從來沒有抱怨過自己沒有爸爸,反而心疼媽媽,閑暇時間也做做兼職,賺點外快。
兩個人雖生活得艱難,倒也是樂得其所。
自從搬到市里,他們一家人也就離大姨家遠了許多,老媽見大姨一個人帶著女兒可憐,仍然堅持一到過年,就全家總動員去大姨家。
說是一起過年,實則終于能有一個正當理由,去接濟她們母女兩人,也讓她們的生活能夠稍稍輕松一點。
當然了,每年過年,也就是她最輕松最開心最無憂無慮的時光了,尤其能吃到表姐做的甜甜圈,那味道真是世上獨一無二的。
“我們抓緊收拾東西,這幾天去采買過年食材,你打電話再問問大姐還缺什么,我們多帶一些過去。” 謝爸爸對謝媽媽說道。
謝媽媽微微思索了一下,“以大姐的性格,肯定說什么都不缺,還不如問藝菲。”
謝爸爸恍然大悟,然后笑著說,“你說得對,是我疏忽了,這樣的話,還是讓筱暖問吧,兩個女孩有話題聊。”
兩人同時看向謝筱暖,發現謝筱暖正思索著什么,還不住地傻笑。
謝媽媽忍俊不禁,伸出手在謝筱暖面前的桌子上敲了敲,“想什么呢?”
謝筱暖猛地回神,看到爸媽都在仔細地打量著自己,心里不覺地暗嘆道,遭了,難道自己饞到流口水都被他們看到了……
她掩飾地似的不經意擦擦嘴邊,發現并沒有什么口水,卻對上了老媽探究的目光,她恨不得狠狠錘自己一下,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沒什么,媽你剛才說什么?” 謝筱暖佯裝鎮定,笑瞇瞇地問道。
“我說,你給你表姐打個電話,表面先閑聊幾句,背地里問問她家里缺什么。”
謝媽媽頓了頓,轉頭對謝爸爸說,“算了。還是我親自問吧,就筱暖這智商,還不得被藝菲套路了。”
謝爸爸也不停地點頭應和。
“爸!媽!” 筱暖實在氣不過,“你們怎么也嘲笑我的智商!”
“哦?還有人嘲笑你了啊,是誰這么有眼光?” 謝媽媽調笑道,眼里閃過一絲光芒。
謝爸爸這時候伸手握拳,放在嘴邊輕咳幾聲,可眼底的笑意卻怎么都掩藏不住。
謝筱暖的心里已然有了慍怒,可無奈對方是爸媽,她也不敢怎么發作,只得佯裝無所謂,繼續笑嘻嘻地扒飯。
飯后謝筱暖堅持洗碗,還把謝媽媽推出了廚房,謝媽媽無可奈何,也就由她去了。
謝筱暖一邊洗碗一邊回憶,卻還是感覺爸媽之前對她的話太過于敷衍,什么爺爺奶奶去了很遠的地方,過得很快樂……
怎么聽都覺得哪里不對勁嘛!
究竟是哪里有問題呢……
為什么她的記憶中只有爺爺奶奶的模糊輪廓,他們的聲音也漸漸地記不起來,還有爸媽已經很久沒有提到他們……
謝筱暖想到這里,忽然頭痛欲裂,加上小腹的陣痛,痛到難以自持,她忍不住想要叫出聲。
還沒等她張口,不小心踩到了流到地上的水,腳下一滑,她來不及抓住任何東西穩住自己,身子卻已經朝下倒去。
腦中突如其來的一陣頭暈目眩。
腦袋硬生生地撞在了灶臺一角,她的第一感覺不是痛,而是鋪天蓋地的眩暈,她想大聲呼喊爸媽,可一點力氣都沒有。
最終她的眼前一黑,徹徹底底地暈了過去。
謝爸爸和謝媽媽正在屋里討論過年事宜,就聽到外面響起 “撲通” 一聲,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神里看到了不安與慌張。
他們站起身飛快地向外跑去。
觸目驚心。
只見謝筱暖緊閉著雙眼,一動不動地歪倒在地上,地上流動著濃濃暗稠的新鮮血液,源頭是她額頭的新傷口。
“筱暖!” 謝爸爸面色驚惶,率先跑到她跟前,輕輕地扶起她的身子,轉頭對謝媽媽喊道,“快拿一條毛巾過來!”
謝媽媽此刻早已被嚇得軟了腿,癱坐在地上,聽到謝爸爸一聲大喊,這才反應過來,急忙跌跌撞撞地跑去拿毛巾。
謝爸爸接過毛巾,用力堵住那個出血口,可不料血流得越來越多,越來越快,已經沾染透了白色毛巾。
“這樣下去不行,這樣下去不行……” 謝爸爸緊張地喃喃道,哆哆嗦嗦從口袋里掏出手機,撥通了120急救電話。
等待的時間竟無比漫長。
謝媽媽不停地抽噎著,臉上淚痕交錯,“我們該怎么辦,弘偉,筱暖要有個什么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
“你住口!” 謝爸爸狠狠地瞪她一眼,呼吸急促,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沁濕,按著傷口的胳膊酸痛不已,卻不敢輕易松開手。
謝媽媽不敢再說話,想了想還是穿上外套,跑去外面等候。
過了一會兒,樓下的救護車聲音十分急促地響起。
“在這里!” 外面傳來謝媽媽的尖叫。
緊接著幾個醫生很快地帶著擔架進門,看到地上的女生,眼神驟然一緊,立即把她抬到擔架上,向外走去。
謝爸爸囑咐謝媽媽幾句后,緊跟在醫生身后。
謝媽媽哭都哭不出來了,心里一抽一抽的痛,渾身無力地虛脫,但還是拿上鑰匙,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