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胡文成走到大堂門口時,眾人忽然歡呼了起來。“白芷姑娘要給大家表演了啊!快準備好!”白芷,柳翠閣的頭牌,這人才是柳翠閣最有名的姑娘。胡文成駐足回頭瞅了一眼。就見其端得是花容月貌,身姿在薄薄紗裙的映襯之下顯得格外曼妙。還沒有開始彈奏,就博得了陣陣的叫好聲。當一連串美妙的琴音響起,更是聽得眾人如癡如醉。如果胡文成從來沒有聽過那個姑娘的彈奏,他一定會和別的男人一般對白芷姑娘瘋狂癡迷,但在聽過了那個姑娘的彈奏后,他十分肯定,這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因為其有一處彈奏方法和別人很是不同。初以為下一瞬就會彈錯,但在一個轉音過后非但沒有彈錯,還顯得格外有韻味。他似乎明白昨日薛公子所言之意,依照那個姑娘彈奏的琴曲來說,她可不就是柳翠閣最有名的姑娘嗎?因為大家在談起白芷時,提及最多的便是她的琴藝。如果她沒有這個本事,柳翠閣中還有別的姑娘比她漂亮,那她早就會被人所取代。他又看了一眼一臉戒備盯著他的老鴇,似乎也明白她為何急急否認有那個人,又盼著他早點離開了。她是怕他揭穿了此事,柳翠閣的搖錢樹沒了,甚至連招牌都有可能被毀。他沒有多待,沖著老鴇笑了笑后轉頭離開。老鴇在他離開后,長舒了一口氣。原本只是想要認識那個姑娘,和她聊聊琴技,可越是見不到,就越想要見。這種想法像是雜草一般,在他心中瘋魔的生長。他根本沒有回家,而是接連幾個大白天徘徊在柳翠閣附近,只為能和那個姑娘見上一面。功夫不負苦心人,終于有一天,那個姑娘跟白芷姑娘逛街時,被他給遇見了。原來,她的身份是白芷姑娘的婢女。他尾隨其后,趁白芷姑娘試衣裙的空檔將那個姑娘堵在了一個別人看不到的角落。“能否告訴在下你叫什么?”相當老套的勾搭人開場白。正常的回復不是“無恥、下流、無可奉告”,或者是冷冷回復“不能”兩個字嗎?那個姑娘卻“噗嗤”一笑,甜甜道:“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問我的名字。”“既然是第一次,那姑娘可否破例告知在下?”胡文成追問。“嫻娘,我的本名叫嫻娘。”那個姑娘笑著說。聽她特意強調了“本名”二字,以胡文成的聰明勁兒,自然聽出她在柳翠閣還有別的名字。隨后就聽白芷姑娘不悅地喊道:“燕兒,你死哪去了?還等著你伺候呢,你卻躲了清靜。”“姑娘稍等我一下,馬上就來!”嫻娘高聲回了句。真沒想到在柳翠閣的名字會暴露得這樣快,害得她有一瞬的尷尬。不過隨后嫻娘再次用笑容化解,“抱歉,我家姑娘叫我了,我得馬上離開。”又像是怕胡文成不給讓路,可憐兮兮道,“回去晚了可就要挨罵了。”“難道她就不會打你嗎?”胡文成并沒有著急讓開,而是打趣地問。在青樓別說是一個普通的婢女,就連那些賺錢的姑娘要是不聽話也時常挨打。嫻娘卻嬌憨回了句,“她倒是很想打我,但是她不敢。”是怕打傷了她,她好借由不給白芷在幕后彈琴吧。胡文成禁不住為她的小聰明笑了起來。看他笑,嫻娘反過來打趣他,“你這人也應該多笑笑,不然像個小老頭。”他雖然接近而立之年,容貌又平凡無奇,但也不至于像小老頭吧?于是下意識摸了摸臉,說:“如果你能時常見在下,在下應該時常能笑。”這話說的有些輕浮。嫻娘情緒有些低落,“可我的身份不允許我時常出門。”她除了要伺候白芷外,還要整日練習彈琴。“要是你不出來見我,我可就將你在后面替白芷姑娘彈琴一事公布于眾了。”胡文成耍賴,換上了威脅的話語。說著說著,也不一口一個“在下”自稱了。“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嫻娘大吃了一驚。這個秘密要是外露出去,媽媽會不會狠狠地毒打她一頓?她倒是不擔心死,因為她還有用。“我在前幾日見過你,更聽過你彈琴。”“你是在薛公子聚會上見到的我?”那是她唯一一次單獨出門。胡文成點頭,“是。”又問,“你和薛公子關系很好嗎?”不知道為何,問這話時,他感覺有那么點酸。“談不上好,但他是第一個知道我真實身份的人。媽媽怕他說出去,所以往往他提出什么要求,媽媽都會答應。”“包括讓你去他府上彈琴。”“是。”嫻娘點頭,“但是他向媽媽保證過不將我的真實身份說出去。”“原來如此。”他剛剛還有些酸的心情熨帖了很多。就在他還想和她聊點什么時,白芷怒氣沖沖大喊道:“死燕兒,你要是再不過來,別怪我對你不客氣。”“姑娘再等我一小會兒,我有些內急。”嫻娘再次耍了個小聰明,說完還沖著胡文成縮了縮脖子,吐了吐舌頭。“好了,你去吧。”終怕她會因為他而受到傷害,胡文成決定放她回去。又提醒道:“記得有機會出門就來找我,我住在八方客棧,我姓胡。”“我知道你,你是鼎鼎有名的胡秀才。”“鼎鼎有名?”胡文成一挑眉。“是啊!別人都說你空有大才,卻運氣奇差,屢試不第。還說照這樣下去,你一輩子都只是個窮秀才。”胡文成苦笑,“這你都知道。”“哈哈,確實是聽說過。”笑過之后,嫻娘再次告辭,“好了,今后有機會再見。”“好。”等待的時間極為漫長。不知道為何,他竟然像一個初嘗愛戀滋味的毛頭小子寢食難安,滿腦子想的都是嫻娘,都是她甜美的笑容。直到十余日,嫻娘才抽出時間到客棧尋他,這一次沒有了束縛,二人談天談地,談詩詞談琴技,聊得極為投機。這讓胡文成更加堅信,嫻娘就是他一輩子要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