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淵和謝老夫人相繼離開,飯桌上原本熱鬧的氣氛有些冷了下來。
謝青珩眉宇間帶著愁色,蘇阮也是低低嘆了口氣。
蔣縐原本還吃的開心,這會子也有些食不下咽了。
飯后,未蕪幾人知道謝老夫人心情不怎么好,也不好多留。
謝青珩送他們出去時,蔣縐站在他身旁低聲道:“青珩,事情很棘手嗎?”
蔣縐跟謝青珩年歲相當,又都經常出入宮中,再加上謝老夫人和未家的情誼,兩人也算是好友。
謝青珩聞言搖搖頭:
“具體的我也不怎么清楚,只是聽父親提了幾句。”
他感覺到越榮父子都是朝著他這邊看來,壓低了聲音道:
“你也知曉我現在在太子跟前當差,多少人眼睛盯著,所以有些事情不好摻合,免得不小心牽連到了太子。”
“這件事情父親跟我說的不多,只說今天入宮后皇上那頭詰問起了這件事情。”
“好在父親跟隨皇上多年,祖母當年被招安后又一直安分守己從未有半點逾越,皇上就算真有疑心也不會隨意處置我們謝家,等父親將事情查清楚后,府中想來也就無事了。”
蔣縐聽著謝青珩的話,眼中卻依舊憂慮。
明宣帝可不是什么仁慈的主,要真起了疑心,那可不是小事。
蔣縐心中擔憂不已,可是他官職不高,就算是想要幫忙也沒有辦法。
最后他只能說道:“有什么用得上我的,你和侯爺盡管吩咐,還有……”
他聲音低了幾分,意有所指,
“有些事情明面上若是不好查的話,你跟侯爺說一聲,也許可以試試走江湖上的路子,我娘他們的鏢局走南闖北結識了不少人脈,或許許能夠幫得上忙。”
謝青珩是知道未蕪家做什么的,而未家暗地里的“生意”,整個謝家,也就謝老夫人,謝淵和他知曉。
謝青珩聞言真心道:“謝謝你蔣二哥。”
蔣縐笑了聲拍了拍他肩膀:“你我之間客氣什么。”
蔣縐知道謝家有事,也沒多留,跟著未蕪上了馬車離開之后,謝青珩才到了越榮父子身前。
“越爺爺,越叔,今天真是不好意思。”
“你們難得上京一趟,卻遇上了這種事情,等改日你們來府中我們再好好招待你們。”
越榮擺擺手說道:“又不是外人,說什么客氣話,我們又不急著回嶂寧,往后來往的時間還多著,也不差這一天。”
“你祖母那人的性子急,又受不得冤枉,你回去后好生勸勸你祖母,別讓她氣壞了身子。”
謝青珩拱手道:“謝謝越爺爺。”
越榮和越騫上了馬車,看著車夫甩著鞭子趕著車離開,謝青珩站在門前嘆了口氣,望著夜色像是煩憂一般久久不言,等過了一會兒,他0才返回了府中。
蘇阮坐在四輪車上,等在飯廳前。
見謝青珩回來,蘇阮才道:“大哥,越爺爺他們送走了嗎?”
謝青珩點點頭:“送走了,只是今天真的太失禮了。”
蘇阮輕聲道:“祖母也是一時氣急,才會忍耐不住,畢竟這事情誰遇到了怕都會生氣。”
里頭的丫環在收拾碗筷,謝青珩將披風取下來罩在蘇阮身上,推著她朝外走。
兩人走到拐角的地方,見著四下無人時才停了下來。
蘇阮抬頭道:“大哥,方才侯爺說的不甚清楚,只說是他入宮后皇上怪罪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知道?”
謝青珩明明沒跟蘇阮打過商量,可聽著她問話時卻像是兩人早商量好了一樣,低聲道:
“還不是嶂寧屯兵的事情。”
“父親和祁大人先前就有疑心,薄家和二皇子根本就不是荊南一事的主謀,那所謂的嶂寧屯兵也不過是個幌子,而薄家他們只不過是被人當了棋子和踏腳石,作了他人推于人前的傀儡。”
“上次父親和林大人奉皇上之命去嶂寧調查時就發現了不對,后來越叔他們主動尋來之后就更懷疑了。”
蘇阮聞言低聲道:“侯爺懷疑越榮他們?”
謝青珩點點頭:“他們都是嶂寧的地頭蛇,嶂寧若有屯兵之事,他們不會不知道,而且越騫怎么會那么巧就剛好知道了這事,卻只是丟了官職而已。”
“他們父子身上處處都是疑點,父親一直在暗中查他們,可是你也知道祖母和越榮的關系,她根本不愿意相信越榮會背叛他們多年情誼,做出這種事情來。”
“先前父親一直瞞著祖母,可是后來祖母不知道從什么地方知道了這事。”
“方才祖母動怒,除了皇上疑心之外,也是因為越榮父子,她氣父親疑心她舊日好友,可是阮阮,咱們謝家冒不起風險。”
蘇阮聽著謝青珩的話沉默了一會,才道:“那現在怎么辦?”
謝青珩嘆口氣道:“越榮父子如果真有問題,他們怕是不敢在京中久留。”
“好在父親當初無意間在嶂寧得了些線索,再加上薄翀死前居然留下了一些跟人往來的隨筆記錄,父親和林大人查證之后也找到了一些能用的東西,只待求證之后說不定就能找出薄家身后之人。”
“能夠這么玩弄薄家于股掌之間,還能將堂堂一國皇子推于人前,那人定然在朝中還有幫手,薄翀雖然死在了金鑾殿上,可只要他為人所用和那人有過交集,就絕不會無跡可尋。”
蘇阮聞言點點,像是松了口氣:“那就好。”
“我先送你回去吧,你身子還沒養好,朝中的事情你別擔心,我和父親會處理好的。”
“那你和侯爺定要小心。”
“恩。”
四輪車走在地面上時發出“骨碌骨碌”的聲音,謝青珩推著蘇阮離開,兩人聲音在夜色之中緩緩淡去,直至消失不見。
夜間的風呼呼作響,雖然已經晴了幾日,可那風刮在臉上時還有些刺人。
謝青珩推著蘇阮直接回了跨院之中,等著兩人進了屋中,關上了房門之后,蘇阮才抬頭看著站在身旁像是在感應什么的謝青珩,低聲道:
“大哥?”
“已經走了。”謝青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