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地三十三天內即將舉行“天婚”的消息,鬧的神盡皆知。
甚至遠在“三十三重天”的真仙靈仙,一個個也充滿好奇地相互打聽。
然而。
天帝卻傳下天命:天夜未盡之時,任何仙人不得踏入神地半步。違者剔去仙骨,貶為仙修。
盡管眾仙不解,但天命不可違。
反倒是此前神出鬼沒的“龍陽”和“鯉瑤”,近來好像銷聲匿跡一樣。
月華天內,月軌悄無聲息地跳動了一下,玉魚之尾恰好正對著臨近的一條玉龍。
此時,天夜堪堪過去一個“天時”。
原本不足日月天一半大小的青月,一下子變得又大又圓,大有取代“日月天”的勢頭。
霎時間。
整個天界的青色,都比之前更為厚重。令剛離開靈花天,正在跨天而行的水色一行,由衷地生出一種錯覺。
似乎天地二界,在剛才的一瞬間徹底互換。
距離月軌九丈九尺九寸遠的地方,一“座”完全由紅色姻緣線搭起來的“神跡”,赫然矗立在云霧之上。
青色的月下,唯獨那一根根紅色的姻緣線未受絲毫影響。
無數姻緣線交織在一起時,閃亮的紅芒映照整個月華天。
月如其名,華似姻緣。
仿若天界百天之內,只有月華天不是籠罩在夜色之中。
諸天神靈依照慣例,安靜等候在外圍。
姻緣線交織形成的神跡,猶如一盞巨大的花燈,懸浮在月華天內。
它有一個動聽的名字:一線牽。
至于為何會有此名,身為姻緣天神的月神一族,無神知曉緣由。
甚至資歷最老的月華和月老,在翻遍所有神地典籍之后,也找不到關于“一線牽”的記載。
但幾乎所有的“月神”,自出生之時,就傳承著“姻緣線”和“一線牽”的運用之法。
此時此刻。
一線牽靠近月軌的那一側,有兩根九丈姻緣線連著。
本該是“一線”的天造姻緣,竟因為天夜提前到來,變成了兩根。
一線牽之上,月華和戮潭站在右側,而左側卻站著所化的魚臨淵,以及特意換上青衣的魚為淵。
魚為淵面沉如夜,看不出任何傷勢。就好像折損八條命的只有寂夜,而他隨時可以恢復如初。
盯著月軌的方向,眼眸里閃過期待。
那張幾乎和魚臨淵一模一樣的臉龐,偶爾也會泛起微笑。
“有勞二位神主,為迎娶我這愛徒,特意操勞一番……”
月華和戮潭表面上應承,實則內心千萬個不樂意。
在場的神靈都能聽得出話里的挖苦,卻也只能默默忍受。
“天時已至,有請月女!”
話落之時,從一眾神靈中飛出兩位青年。其中一個穿著白色月紋長袍,另一個身上套著灰褐短衫。
兩位神族青年落在月軌旁邊,互看一眼,眸子里都是不屑。
就在這時,位于月軌正中的玉魚閃著陣陣光芒,雨兒身著淡藍長裙,顯現在月軌上方。
無數光點像螢火一樣在她腳下匯聚,待她抬腳之后又重新散開。
兩根連著一線牽的九丈姻緣線,在她即將走下月軌的時候突然飛起,系在她兩個手腕上。
兩位神族青年見狀,走到雨兒近前各自伸出一只手。
就這樣。
兩位神族青年共同牽著雨兒的手,一步一步走向“一線牽”。
九丈九尺九寸距離,不管他們怎么走,都只會走出整整“一百步”。
百步,代表天界諸天之數。
當雨兒和兩位神族青年走完第一百步的時候,這天造姻緣就算完成一半,得諸天見證。
眼看著雨兒即將走完第一百步時。
老謀深算的月華卻突然張口制止。
“等一下!”
僅僅幾個字,頓時讓安靜的眾神靈炸開了鍋。
即使是站在一側,不時與月華有心神交流的戮潭,也被月華這突然之間的舉動弄得有些茫然。
“月老頭!你這是要干什么?
姻緣一線牽,天造須百步!只要百步之內諸天無異,就證明一女二夫乃是天意!
難不成,你想代表你的月華天,搞出些什么名堂?”
“太過自然,一切反倒顯得不那么自然……天夜都能提前到來,誰又敢保證,這姻緣并無玄虛?”
老嫗模樣的戮潭,本就是殺神一族的族母。經月華這么一說,火氣涌上心頭,氣得直哆嗦。
反觀負手而立的,此刻寵辱不驚。望著雨兒抬起的最后一步,淡然地閉上了眼睛。
“該來的,終歸要來!莫說你代表不了月華天,就算天界百天都不答應,這樁姻緣也會繼續……
因為。
它本就不屬于這世間!”
月華和戮潭哪里想到,“魚臨淵”這張俊俏的面目下,包藏著一張不作任何掩飾的禍心。
相視一眼之后,二位神主也懶得廢話,狂亂的靈力令整個月華天不停震顫,同時使出殺招沖向所化的“魚臨淵”。
魚為淵閃身擋在身前,伸出雙掌以一敵二。
肆虐的勁氣擾動月華天內的云霧,開拓出一片空曠。
眾多神靈只敢遠遠觀望,不敢冒然相助。
月華側過臉,看著兩位神族青年大喝一聲。
“庶子,還不松手!”
但見兩位青年極力掙扎,自己的手都像被牢牢束縛在雨兒手心一樣。
兩位青年向來不和,此時卻在大是大非面前難得的心齊。
眼中閃過狠辣之時,同時運轉神力劈砍自己手臂。
然而這一切,似乎從天夜開始就已經注定。
沒等他們從雨兒手中脫身,渾身靈力就像水流一樣被吸走。
此時就算沒有他們相助,雨兒也能憑借自己,邁出那最后一步。
只見。
雨兒面無表情地松開兩只手,兩位青年如同再無利用價值的工具,被隨意丟棄在原地。
纖白的玉足一步邁出,雨兒已置身一線牽的邊緣。
紅光纏足的瞬間,那處遠在天河上方的“日月天”,突然發出震驚諸天的碎裂聲。
隨著日月天上那一塊封界魚鱗散落,天夜之月陡然翻轉。
一半陽光一半月光,同時撒向天界。
日月同輝之景,猶如互相追逐的陰陽魚,頓時讓天界內的氣息紊亂。
站在一線牽上目睹這一幕,依舊面如止水。
似乎這一切,早就在他預料之中。
“龍魚一族代表日月天,不同意此樁姻緣!諸天可有異議?”
邪笑之間,衣袖在空中劃過一圈,又在手中捏緊。
“魚由水生,聞由心起。可誰又知道,只是魚水之間,愛憎分明的產物!
你們,說呢?”
所化的魚臨淵,聲情并茂。仰望著頭頂訴說之時,眼角還流著憎恨的淚水。
當他口中最后四個字,如雷聲一般在月華天散開。
一線牽正對的空中,顯化出兩道身影。
一男一女,隔空相望。
男子正是魚無念,而女子以水化形,看不清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