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任鵬點點頭,“我是很舍不得,但是既然蔣老頭兒要人,我就是再舍不得也得給啊!”
“其實這一次力挺唐易,也是蔣老頭兒給總局一把的招呼。”宮照陽揭開茶杯蓋子,輕輕吹了吹茶水。
“噢!”任鵬恍然大悟,“你來之前沒有細說,我本來還有點兒納悶兒,既然上頭有意思,為什么不讓唐易直接進華夏藏協,現在既然是蔣老頭兒的意思,那我明白了。”
“雞頭鳳尾的選擇罷了。”宮照陽說完,又略略有些奇怪,按說這個道理任鵬不可能現在才明白。
果然,任鵬道,“這只是一方面,既然是蔣老頭兒的意思,征集辦的活兒,相對隱秘一些,恐怕是想讓唐易在民間扛旗,華夏藏協的身份,反而有些不便。”
宮照陽眉頭微微一皺,不自覺地輕叩了幾下手指,“嗯,不能沒有身份,又不能牽扯面太廣,蔣老頭兒的火候,把握得的確不錯。”
“下一步,我和他想必還會打交道的。”任鵬輕笑,“山州真是個有意思的地方,已經有了一個國家直屬的征集辦,下一步恐怕還會出現一個全國性的民間組織。”
而這個時候,呼文成離開飯局,來到了一處茶館,呼風已在等待。
進了包間,看到呼風悠閑品茶的樣子,呼文成眉頭輕輕一皺,“你倒是想得開!”
“您不是也想開了么?否則也不會臨時加了那么一句話。”呼風給呼文成倒了一杯茶。
“我那是局勢所迫!”呼文成甩了一句,卻突然盯著茶壺,仔細看了幾眼,“這壺是你帶來的?”
“嗯,不久前剛到手。送給您了,先嘗嘗這壺泡的茶怎么樣?”呼風的確是一副很陶然的樣子,并沒有明顯的沮喪。
這是一把朱泥瓜棱壺,壺體包漿潤澤,胎薄而輕,整體圓轉,線條靈動。壺身上,陰刻八字行書:苦而回甘,直諒之言。落款為:乙未秋月,二泉。
呼文成并沒有看底銘,端起茶杯聞了聞茶葉,而后輕輕抿了一口,臉上微微露出了些許笑容,“這是邵景南的傳世精品,怎么弄到的?”
“您的眼力真是蓋了!不看底銘就能知道,沒錯,底銘是‘邵景南制’線框陽文,蓋里是‘景南’橢圓章。”呼風笑道。
邵景南是清代道光年前的紫砂名家,號留佩主人。但是,只看這把壺的外觀,就能認出是他制壺,的確不是很容易。別看壺上刻字有落款,但是這個“二泉”,卻并不是邵景南,而是邵二泉。
這個邵二泉,同樣是清代紫砂藝人,但是他制壺卻沒有刻字多,很多當時的名家都找他刻字。刻字落款“二泉”的紫砂壺,乍一上眼還真不好辨認到底是誰制壺,所以呼風才這么說。這不是恭維,一般的眼力,斷然是認不出來的。
“前一階段,一個拍賣會上得來的,價兒不高,幾萬塊。”呼風說著,“比不了您手里的那把陳鳴遠的,但是那把壺您也不能用來喝茶不是?”
陳鳴遠的名頭自然比邵景南要大得多,他的壺估計誰也不舍得真用來喝茶。這說起紫砂壺,有四個人是不得不提的,供春,時大彬,陳鳴遠,陳曼生。而陳鳴遠最大的特點就是“花活兒”,奇思妙想,很多壺造得精妙絕倫。
見呼風這么說,呼文成也不推辭,“那好,我收下了。”
放下茶杯,呼文成又說道,“這次沒想到唐易居然有上頭如此強力的支持,你只能再等機會了。”
“沒事兒,下一步的重點是單位理事,這個人理事,我也不想費事了。這個唐易,雖然和我不一路,但也不是敵人,沒必要去得罪。”呼風笑道。
“你很怕他?他從我的那套宅子里不知道挖走了什么好東西,這筆帳我還沒跟他算!”呼文成鼻孔里重重噴出了兩股氣。
“沒有什么怕不怕的。這個人背后的關系網錯綜復雜,我沒有必要找不痛快,現在我們起碼表面上還算是朋友。”呼風喝了一口茶。
“至于從您老宅子里取寶,是那個文佳的主意,而且人家租宅子之前就看出有寶貝了。說白了,這種局圈兒里每天都在發生。人家道高一尺,那就得算咱們眼拙,您也不必太介懷了。東邊日出西邊雨,咱們不也是經常從其他的局里賺別人的便宜?您也是老江湖了,這次是有點兒一葉障目了。”
呼風這些話說得有點兒托大了,但是呼文成并沒有生氣,這個侄子他很欣賞,可算是老呼家這一輩中的頭份兒。
“照你的意思,我就這么忍了?”呼文成也喝了一口茶。
“沒有永恒的敵人,也沒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這個唐易,可利用的地方很多。就算文物局是個清水衙門,但任鵬好歹是個正兒八經的廳級干部!能讓他有如此舉動,總局還來了一個司長,那您想想,這背后支持唐易的人該是多大的力道?”呼風遞給呼文成一支煙,接著又點燃了打火機。
呼文成點著了煙,緩緩說道,“嗯,唐易背后還有秦伯毓這個老鬼,的確是很難對付。”
“針鋒相對是下策,打壓是中策,拉攏才是上策!”呼風自己也點上煙,“唐易這個人,我多少了解點兒,不貪錢,不吃硬。現在是理事了,您這個會長多關照一下,懷柔是應該的。”
“怪不得,連徐寬這樣的人,都說唐易這次當選肯定是沒跑了,當時我還覺得他是被唐易嚇怕了。”呼文成若有所思,“我是得考慮改變策略了。”
“徐寬?他的雅玩齋這些日子快關張了個屁的。這個人不論是眼力,還是做生意,都算是一把好手,可惜。”呼風的眼中露出了鄙視的意味。
“可惜給老唐家做局,對上了唐易這個邪星?”呼文成看了呼風一眼。
“no!”呼風伸出食指,“做局有什么,沒有局,還能叫古玩圈么?這不是他倒霉的根本,就算他不碰上唐易,也會碰上張易王易李易。但是,卻不會輸得這么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