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菜還沒上齊,林思雨就先吩咐道:“去將霓裳也請過來吧,莫要讓她搗鼓藥了。”
聞言,施妙魚頓時笑問道:“霓裳現在可還好?”
提起來她,林思雨也是十分滿意,點頭道:“那丫頭是個乖的,又聰慧。只是卻有些癡了,我倒是不知是好是壞呢。”
說起來,這霓裳自從報了仇之后,如今又跟了林思雨,便一心學醫,那鉆研的勁頭比林思雨當年有過之而無不及。
見到晚輩這般努力,林思雨是心中歡喜的。只是見她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卻成日與藥打交道,甚至隱隱成癡的模樣,卻又有些擔心。
這人生還長著呢,她總不能一輩子陪著自己這個老婆子跟藥物打交道吧?
雖說林思雨自己為夫君守了一輩子,可她并不愿意霓裳也跟自己一樣。
畢竟,她是為了愛情心甘情愿。可霓裳卻是受了那么多的苦,也該有個人疼她護她一輩子才好……
聽得林思雨說完,施妙魚也有些沉思。不過她的想法倒是比林思雨簡單,沉吟著道:“這姑娘身世坎坷,怕是一時半會走不出心魔,姨母多照看些吧,至于其他的事情,等一等也不遲。”
聞言,林思雨就知道她的意思了,因笑道:“是這個理兒,我也是這么想的。”
她正說著,就見霓裳從外面走了進來,乖順的行禮道:“給師傅請安,見過夫人,小姐。”
如今的霓裳正式拜了林思雨,已然成了她的弟子了。
見到施妙魚,霓裳也很開心,眼中的光亮一圈一圈的漾開,澄澈干凈。
饒是施妙魚是女子,也不由得感嘆,這目光,便是自己也有些把持不住。
虧得她是女子了。
若是男人,定過不去這一關。
“快來吃飯吧。”
林嫣然抬手笑著讓霓裳入座,霓裳笑著應了一聲,便從丫鬟手里接過了碗筷。
施妙魚打量了她幾眼,見霓裳的臉上較之前胖了些,心知她這段時間過得不錯,也不由得放下心來。
幾個人和和美美的吃完了飯,霓裳許久沒有見到施妙魚,想要跟她說話,二人便拉著手回房間去了。
至于林嫣然,則是陪著林思雨回去了。
“小姐,您近日可好?我聽說府上近日不太平,總是在請大夫,您沒事兒吧?”
聽得霓裳的關切之言,施妙魚微微一笑,道:“你看我像是有事兒的樣子么,倒是你,聽姨母說,最近跟藥材杠上了?”
聞言,霓裳羞澀一笑,道:“倒不是杠上了,只是原先學到皮毛的時候,總覺得醫術簡單。可如今真正的學起來,學到的越多,便越覺得高深。怪到老人總說,一瓶不滿半瓶晃蕩,原先我沒深沒淺,如今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她先前是為了給自己找到一個寄托,恰好施妙魚將她送到了林思雨的面前,所以便想要努力去學,不辜負小姐的一片心。
可是后來真的努力接觸起來,才發現學醫之道漫漫,越知道自己的不足,她便越想要學習的更多。是以,有時候林思雨都會說她是個癡兒。
可只有霓裳之道,自己這段時日,才是重新找回了做人的目標,才覺得一日比一日充足,過得也有意義了。
聽得霓裳這話,施妙魚嘆了口氣,道:“你能如此想,也好。人生在世短短數年,難得是便是一個樂在其中。”
若這是霓裳的心愿,她倒是愿意成全。
畢竟霓裳跟母親不同,她愿意讓母親再嫁,是因為母親雖然受傷過,可仍舊對愛情抱有一腔熱忱。
然而霓裳卻不一樣,她歷經的事情,都是讓她痛徹心扉之事,怕是從此對男人敬而遠之的。今日跟姨母所說再等一等只是托詞,若是霓裳愿意,她倒是覺得投身醫道也未必不好。
畢竟,醫道總歸不會害她。
古有梅妻鶴子,今為何不能以醫為信念過終生呢。
先前在府上的時候,施妙魚倒是不覺得。如今到了林府,施妙魚才看到天差地別來。
再有一個多月,就是她出嫁的日子,可陽遠伯府到現在都沒有給她準備嫁妝。
倒也不能說沒有準備,只是那些東西寒酸至極,且還有相當一部分都是皇帝賜下來的聘禮湊的。
施慶松丟的起人,施妙魚都丟不起那個人。
不過陽遠伯府破罐破摔到了這個地步,施妙魚原本也沒打算在嫁妝上會出什么風頭。
只是想著回頭快到婚期的時候,自己從鋪子里湊一湊就算了。
畢竟母親當初將那幾間鋪子都留給了她,早就算做她的嫁妝了。
不想,到了林府的第二日,林思雨就遞給她一份清單。
“這是什么?”
施妙魚狐疑的問了一句,就見林思雨示意她打開看看。
待得從頭到尾看了一遍之后,見上面的東西天南海北的珍稀之物
都有,且還全部是雙數,施妙魚就突然覺得靈光一閃。
“這……是我的嫁妝?”
聽得施妙魚這話,林思雨總算笑著點頭道:“不錯,妙魚看看可有什么欠缺的,總歸時日還早,便是去采買也還來得及。”
施妙魚一瞬間就紅了眼眶,擺手道:“姨母,這個……不必的。”
她已經在心里列了清單了,雖說有些少,可總歸不至于太過丟人。且因著想著時日還早,她原本是準備到了林府之后,跟林家人說一聲,不要為自己準備嫁妝的。
反正丟人的是陽遠伯府,也是施慶松沒臉面。
誰知道,林府竟然現在就給她準備好了,且還是這樣的全面!
林林總總的嫁妝下來,若是裝箱子,至少在二百抬。
這還是少說的。
見施妙魚這模樣,林思雨掩唇一笑,點了點她的額頭道:“傻丫頭,咱們府上統共就你一個女兒,不管你管誰?”
他們林家子嗣艱難,自己沒有孩子,大哥一個兒子,小妹一個女兒。林祁風自不必擔心,總歸是個男孩,將來娶了媳婦,是在自家手下討生活,雖說他們不是那等會虐待新婦的人,可也必然不會吃新婦的委屈。
可是施妙魚就不同了,她不但是要嫁人,且還是要嫁給天潢貴胄。
林家沒有權勢,只能在嫁妝上給足了施妙魚面子,不能叫她落于下風。
畢竟,嫁妝在有些時候,也代表了出嫁之后在婆家的地位。
對于這位外甥女兒,林家能做的不對,但是只要能做到的,就絕對要做到盡善盡美。
聽得林思雨的話,施妙魚越發覺得鼻尖發酸,她捏著這薄薄的單子,只覺得有千斤重,因咬唇道:“姨母,你們真的不必如此的,王爺也說他不在意嫁妝。況且……”
這該是施慶松的事兒啊!怎么能讓姨母他們為之操心呢。
“真是個傻丫頭,這事兒你就不要管了。你這輩子只嫁一次,我們沒什么本事,卻也不會叫你落于別人的下風,你舅舅也是這個意思。”
林思雨說到這兒,又看了眼施妙魚的模樣,因笑道:“算了,原本想著叫你參考下看看有什么缺了少的,如今看來,還是我來吧。你呀,就安心做你的新嫁娘吧。”
她說完這話,又愛憐的點了點施妙魚的鼻子,只是心里卻忍不住的嘆氣。
多好的孩子,原本該嬌嬌養養的長大,如今卻要受這么多的委屈!
越是這樣,她就越想將天底下的好東西都給了這個孩子,當初她所受的委屈,她如今要用另外一種方式彌補回來。
“是了,有件事兒卻是要你上心的。”
林思雨拍了拍手,從外面叫進來十多個丫頭小廝來,指著他們道:“這些人都是你舅舅精挑細選的,都是懂規矩知分寸的,你瞧著哪個順眼,挑出來幾個,作為你的陪嫁。”
從知道施妙魚有心上人的時候,林州就已經著手從莊子和牙婆子手里挑選了小百十人出來訓練。
陪嫁之人,等過去之后是要作為施妙魚的心腹來用,所以半點馬虎不得。
林州對這件事格外上心,把關格外嚴格,而這剩下來的十幾個人,是最后經過層層篩選的。
饒是如此,林州也是多留了一些,等著施妙魚自己再看著合心意的挑選。
見狀,施妙魚心中越發感動,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好半日才吸了吸鼻子,笑道:“還是舅舅跟姨母想的周全。”
她只想著出嫁的時候要帶過去采荷跟綠枝就算了,根本就沒有想過帶別人過去的念頭。
要不是林思雨今日提醒,她壓根不會想到這些事情。
林思雨拍拍她的手,示意讓施妙魚選人。
那小廝還好說,都是家里選的強健能打又機靈的,可以替施妙魚跑腿,護衛她的安全。至于丫鬟,講究就大了。
因為按照規矩,陪嫁的丫鬟,也就相當于通房丫鬟,日后施妙魚是要用她們來籠住夫君的心的。
所以就必須摸透丫鬟的想法,不管是人品相貌以及做事上,都要精挑細選,要確保日后嫁過去之后,丫鬟的存在是替施妙魚穩固地位,而不是反過來爭寵落井下石的。
為了選這些人,林思雨沒少費工夫,施妙魚卻是不知道這些的。
她前世出嫁的時候,身邊并沒有什么陪嫁,只有綠枝采荷二人。而出嫁之后,陸江榮會哄著自己,除了他身邊的一個丫鬟開了臉,倒是沒動采荷二人。
所以施妙魚看到林思雨給自己準備的丫鬟之后,卻是沒有想到這一層。
她瞧著合意的挑選了四個丫鬟,又挑選了六個小廝,這才笑道:“便是她們幾個吧。”
至于剩下的,倒是也不會浪費。林思雨選出來的人都是頂尖的好,便讓他們留在府上伺候著了。
因著綠枝心細,所以施妙魚便將新人交給了綠枝,讓她去教規矩,自己則陪著林思雨說話了。
雖說嫁妝上面,施妙魚沒有再多說什么意見,并且一直表示這些都夠了。但是外甥女兒越懂事兒,林思雨就越心疼,便想著要再給她添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