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師父姓鄭。他在我們家后山上采藥的時候,不小心踩滑了腳,把腳給崴了。我正巧上山采野菜,就順手把人給救了回來。作為回報,師父就把他炮制藥材的手法教給我。或許是見我天分還不錯,便正式收我為徒。”顧夜實話實說,把她和藥圣相遇的過程講得很清楚。
只不過,她隱瞞了師父腳傷是假裝的。到現在,她都心存疑惑,師父為什么會那么恰巧,出現在她進深山的那一天,還那么恰巧地被她遇上,并且裝腳傷博同情,死纏著她跟她回家。收徒的事,也是師父一廂情愿,她只不過順水推舟,為自己會制藥找個掩護而已。
不過,跟著師父學習炮制藥材,對她更深入了解藥性有很大的幫助。上次進空間給爺爺制作解毒和保命的藥劑,她發現自己的制藥水平,比前世明顯上了一個臺階。
因而,她收起輕視之心,全心全意跟師父學炮制。師父說得對,如果基礎不穩,到達一定的境界后,就很難有提升了。
白敬軒聽了這番話,臉上現出激動的神色。藥圣他老人家,在被尊稱藥圣之前,世人都稱他“鄭公”的。“鄭公制藥”曾經是精品的保證,后來鄭公被尊稱為藥圣,就改口稱“藥圣制藥”了。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平復了內心的激蕩,對待顧夜的態度溫和中帶著幾分敬意:“顧姑娘一定天分過人,才會被藥……鄭公看重。聽我那兩位侄子說,姑娘學制藥的時間不長?”
“嗯,才學了不到兩個月的時間。”顧夜知道自己是有前世的基礎的,學起來自然事半功倍。
可是在白敬軒的眼中,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學了不到兩個月的制藥,竟然能夠達到大藥師的水準,何止是天分不錯,絕對天才中的天才啊!要知道,就是從小開始學制藥的百里大藥師,在這個年歲也達不到小姑娘現在的水平。
假以時日,這小姑娘絕對有一飛沖天的時候。說不定,還有超越她師父的機會呢!白敬軒臉上雖然未曾表露出什么,心中卻絕不平靜。這位顧姑娘,一定要不計一切代價博取她的好感,爭得她制藥專供的機會。將來她成名之日,就是濟民堂出頭之時啊!
“顧姑娘,不知這樣的藥材,你每個月能制出多少?我們濟民堂全收了,而且價格只會比現在高!”白敬軒當即道。
送上門的賺錢機會,顧夜自然不會錯過。低頭想了想,她給了個保守的數字:“這些藥是我半個月制出來的,剛剛已經稱過了,有三百四十斤。一個月的話七百斤應該沒問題。”
聞言,白敬軒大喜。要知道,濟民堂供奉的兩位大藥師,合起來一個月制出的藥材都沒這么多。小姑娘也太能干了些。
要知道,顧夜此時仍在不懈地練習階段。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大部分時間都花在學習炮制上了,自然出的凈藥多了。不過,就是以后學成了,不需要大量練習的時候,她也不怕。她不是有空間這個作弊器在嘛!里面的時間流速,比外面快十幾倍,在空間中努力兩天,一個月的供貨不就出來了?
白敬軒還是非常體恤她的,生怕這個制藥界未來的天之驕子累壞了,笑著給她減負:“這樣吧,我們簽個協議。顧姑娘每個月給我們濟民堂供貨,不低于五百斤,無論多出多少,我們濟民堂都照收。價格上,比今天的再高上兩成。你看行嗎?”
價格再高兩成的話,那兩筐藥材,豈不是要賣出一百多兩的價格?一直在旁邊裝背景的顧茗,在心中算了筆賬后,忍不住咋舌不已。光妹妹制藥的收入,一個月至少二百兩!他都有些心動,想跟鄭爺爺學制藥了呢!
不過,即使他想學,人家藥圣也未必收他。要知道,學制藥勤奮固然重要,天分卻是重中之重。天分不好的人,勤學苦練幾十年,達到藥師的水準沒問題,可是想要登上大藥師的級別,比登天還難。普通級別的凈藥,兩筐能賣個幾兩銀子頂天了。
白敬軒在顧夜點頭后,親筆寫了份協議。顧夜認真看了兩遍,指了指契約道:“在后面加上供貨的期限——兩年。兩年后,如果我們雙方對合作還算滿意,再續約就是了!”
白敬軒不禁驚訝于眼前小姑娘的聰慧。才不過十多歲的小丫頭,竟然如此滴水不漏。果然不愧是藥圣看中的弟子。他也沒抱奢望,能有那個榮幸,跟顧姑娘長期合作。不過,相信這兩年中,在他們的精心維護下,濟民堂跟顧姑娘的關系,會很好地維持下去。
“顧姑娘,不知在下有沒有這個榮幸,請姑娘和令兄吃頓便飯?”白敬軒見兄妹倆告辭要走,忙客氣地道。
顧夜搖了搖頭,道:“我們跟村里的長輩約好,今天一起去采購年貨的。改日再叨擾白老板。”
“顧姑娘請留步!”見顧夜棉衣的背后,被竹筐磨得起了毛,白敬軒突然想起她剛剛說的,是在自家的后山上救下的藥圣。看來,顧姑娘應該住在蒼莽山中,山路崎嶇遙遠,這對瘦弱的兄妹,付出了多少艱辛,才把這三百多斤藥材背出深山啊!
在顧夜詫異的目光中,白敬軒繼續道:“如果顧姑娘方便的話,請告知住處,我們濟民堂每個月派人去取藥材。這樣一來,就免得貴兄妹受累了。”
顧夜想了想,還是拒絕了:“我們村在蒼莽山深處,不熟悉路況的人,容易在山中迷路。以后,還是我們送貨過來吧。”
“也好……”白敬軒以為她顧慮暴露藥圣他老人家的蹤跡,自然不會強求。他吩咐房掌柜道,“去,把后院那兩匹騾馬牽出來。”
繼而轉身對顧夜道:“每個月五百斤的藥材,只憑著令兄妹肩挑手抗,太辛苦了。正好,我們店里閑置了兩匹健騾子,如果不嫌棄的話,顧姑娘牽回去用吧。”
白敬軒之所以沒送馬,是因為負重走山路,馬沒有騾子實用。再加上馬的價格,比騾子高得多。他怕送馬的話,顧夜不收。
顧夜挑了挑眉——誰家會閑置騾馬,還兩匹?這白老板找的借口也太蹩腳了吧?不過,以后合作的機會多著呢,她自然不會駁了他的好意。
牽著騾子,走在漸漸熱鬧起來的街道上,顧茗一肚子的疑問,終于有了釋放的機會。
“妹妹,你什么時候學的認字寫字?”在過繼之前,妹妹除了干活就是干活,根本沒機會去三伯伯家認字。她的名字,還是他教會認的呢。剛剛簽協議的時候,妹妹看得很仔細,還指出了不足。簽的名字雖然不太好看,卻一字未錯。
顧夜沖他翻了個白眼,道:“當然是跟師父學的,還能跟誰學?看到沒,哪怕是做商人,讀書認字也是非常重要的。要不然,簽契約的時候,被坑得找不到家!回去后,好好跟三伯伯讀書,不許找這樣那樣的借口了!考武狀元,也是要考筆試的!”
“放心吧!妹妹你都這么努力,我這個當哥哥的,還能落在你后邊不成?也不知道誰是哥哥誰是妹妹,每天被你這個小管家婆管得死死的!”顧茗故意哭喪著臉抱怨。顧夜得意地沖他齜牙笑笑。
“對了,這兩匹騾子得不少錢呢!咱們這么不客氣地收了,真的好嗎?”顧茗帶著幾分顧慮。
“有什么好不好的!濟民堂的三老板,為什么對咱們這么客氣,還不是你妹妹我制的藥好?他送咱們騾子,不過是為了拉人情,讓我以后多供好藥給他們!他們誠心送,咱們接著就是了!”
顧夜也知道,濟民堂如此看重她,其中有師父的面子在。不過,濟民堂是開門做生意的,賠本的買賣自然是不會做的。
兄妹倆邊走邊聊。突然,身邊的行人都朝著一個方向涌去。不遠處,人群圍了一個大圈。
顧夜眨巴著大眼睛,疑惑不已地對顧茗道:“前面發生什么事了?不會又有人得了急病吧?哥,你看著騾子,我去看看!”
“哎——妹妹,你小心點兒!”顧茗手忙腳亂地接過扔來的韁繩,只來得及對妹妹叮囑了一句,就見她瘦小的聲音,靈巧地鉆進人群。
人群中,跪著一位三十多歲的婦人,衣不蔽體,在寒風中瑟瑟的發抖,亂蓬蓬的頭發下,是一張瘦削麻木的臉。婦人不時發出劇烈的咳嗽,顯然身子不太好。她的身后,一名高大魁梧的漢子,正用不善的目光瞪著婦人。
“真可憐!聽說這婦人是衍城有名酒樓的廚娘,主子犯了事兒被抄了家,酒樓被查封了。這廚娘因為是簽了賣身契的,也被充作官奴發賣!”
“可不是嘛!這廚娘好像是在路上染了病,其他官奴都賣掉了,只剩下她了。聽說,官差要把她賣進深山給那些娶不到媳婦的賴漢子做婆娘呢!”
顧夜身后,兩個人用略帶同情的口吻議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