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的,勞煩嬤嬤了!”顧夜“文靜”地笑著,微微頷首,眼中露出滿意的光芒,“對了,我那藥箱,還要勞煩嬤嬤讓人給抬進來。”
牛嬤嬤忙道:“已經放在外面桌上了,姑娘現在要嗎?”
“嬤嬤可有咽喉疼痛,咳嗽口干的癥狀?”顧夜一進門就注意她嘴角起了火炮,時不時清清嗓子,咽唾沫的時候也現出幾分艱難之狀,故有此一問。
牛嬤嬤本以為那個大大的藥箱,是兩位老大夫所有,而這小姑娘頂多是剛接觸醫藥的學徒。沒想到,一照面她就看出了自己的病癥,果然名師出高徒啊。
她本來熱情的態度,更添了幾分熱切,告罪道:“不瞞姑娘,打前天開始,老奴就有輕微的發熱,吃了幾副藥,有所減輕。但晚上咳嗽的厲害,無論喝多少水,都不覺得解渴似的,喉嚨里直往外冒火。”
“你這是風熱感冒,服幾粒清熱銀翹丸就可以了。”顧夜對有些拘束的顧夜道,“哥,你去外間把我的藥箱拿來。”
“不敢勞動顧公子,還是老奴來吧!”牛嬤嬤一聽,這是要給自己贈藥啊!什么,什么?銀翹丸?丸藥?不是開玩笑吧?主子們都未必能用上如此貴重的藥,她一個奴婢哪有那福分?
顧夜輕笑道:“嬤嬤,還是讓哥哥去吧,你未必能拎得動。”
顧茗繞過屏風,看到外間桌上那個熟悉的藥箱,單手拎了進來,放在了梳妝臺上。
顧夜背對著眾人,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他們的視線,從空間中取出了九顆蜜煉銀翹丸,裝入白瓷瓶中:“銀翹丸具有辛涼解表,清熱解毒之功效。一日兩次,一次一丸,三天便能見效。”
“哎呦喂,這……這么貴重的丸藥,老奴可不敢接。”牛嬤嬤眼睛死死盯著瓷瓶,不停地搓著手,卻遲遲不敢伸過來。
顧夜笑道:“嬤嬤,這是用山上采的藥材,我手工制作的,不值什么的。難道……嬤嬤是怕我學藝不精,誤了你的病?”
“姑娘快別這么說。老奴多謝姑娘賜藥,斗膽接下了!”牛嬤嬤接過裝著藥丸的白瓷瓶,小心地塞進袖筒中,“姑娘坐了那么久的馬車,累了吧?您先躺床上休息會兒,老奴去廚房看看午飯好了沒。”
牛嬤嬤一出“聽風苑”,就快步向正房走去,向老夫人匯報她交代的事宜,并且把銀翹丸呈給老夫人看。
老夫人取出一粒藥丸,仔細看了看,搖頭笑道:“這小姑娘不愧是藥圣的弟子,出手果然大方。不用擔心,有藥圣給她把關,不會有問題的。青云你有福了。”
青云是牛嬤嬤還是大丫鬟時候的名字,她把白瓷瓶放在老夫人面前的桌上,笑道:“這么好的藥,奴婢吃了還怕折了福分呢。還是老夫人您收著吧!”
“小姑娘送你的,你轉手送了我。三日后,你的病沒什么起色,小姑娘問起來,你怎么交代?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這個當主子的,貪圖下人的好東西呢!”老夫人把藥丸放回瓷瓶中,揮揮手讓牛嬤嬤趕緊拿走。
“多謝老夫人!”牛嬤嬤感激涕零地接過藥瓶,珍之又重地重新放回袖袋中。
老夫人寬和地笑笑,道:“你該謝的,是顧家小姑娘。好好伺候著,等她身子好些,請她過來陪我聊聊天。自從姍姍出嫁后,家里顯得冷清了許多。”
君姍姍是君永倫最小的女兒,自幼長在老夫人身邊。小姑娘性子活潑伶俐,每天有數不清的俏皮話,逗得老夫人合不攏嘴。她兩個月前嫁給了京中國子監祭酒的長子莫佳軒。
國子監祭酒是君永倫的至交好友,兩個孩子從小就認識,青梅竹馬。莫佳軒性情溫和,對君姍姍一往情深,兩個人是天作之合。
得此孫婿老夫人既高興,又有些失落,好久都適應不過來。用她的話說,少了這個孫女,院子里好像少了幾十口子人似的,冷清異常。
此時幫著妹妹整理物品的顧茗,有些不解地問道:“妹妹,你干嘛送那嬤嬤藥啊!”妹妹做的藥,肯定很值錢,從賣給丁大少的救心丸就足以證明。就那幾瓶藥,一千多兩銀子呢!
顧夜看出他的不舍,笑道:“哥哥,人情永遠比金錢可貴。人家牛嬤嬤為了咱們,忙活了大半天。你看看這屋中,無論是被褥紗帳,還有家具擺設,都是新換的。這地龍燒得屋子里溫暖如春,茶水點心一應俱全。就沖著她這份心思,給她一瓶藥又算什么?”
顧茗略一細想,嘿嘿道:“妹妹,你現在跟兩個月前比,就跟兩個人似的。你看你,說話一套一套的,做事也跟小大人一樣。不過,你說的對!以后哥哥都聽你的!”
冬雪鋪好床鋪,聞言笑道:“有姑娘贈的這藥,牛嬤嬤伺候起來肯定更盡心了。”
“說起來,最該感謝的是冬雪姐姐。姐姐你冒著風雪,跟我們一路奔波,事事都為我們打算,真不知道該如何回報你呢。我這手中有的只是藥,無端地送藥給人,未免不妥。”
顧夜想起前世看到宅斗宮斗小說中,要想身邊的丫鬟忠心,就要恩威并施。畢竟是人家的丫頭,立威目前還不需要,給點小恩小惠的,還是必須的。
“瞧姑娘說的,奴婢是鎮國公府上的家生子,您對鎮國公世子有恩,就等于是奴婢的大恩人,伺候您是奴婢應當應份的。說什么回報,可折煞奴婢了。”冬雪將顧夜扶到床邊,在她背后墊了軟枕,讓她半躺著休息。
顧夜右手往袖袋中掏去,用意念從空間角落的一堆亂七八糟的物資中,挑出一串黃金手鏈,塞進冬雪的手中道:“這個手鏈,是我在首飾鋪買來玩的,你要是不嫌棄,拿去帶著玩吧。”
冬雪看向手心的那串手鏈,雖然沒多少分量,但勝在做工精致,尤其是上面星星裝飾,立體設計,仿佛天上的星子,閃著耀目的光芒。冬雪一見就愛上了,哪怕在鎮國公府上,她也沒得過如此精美的首飾呢。
本來,下人伺候周到,接下賞賜是件很常見的事。可是,看到顧夜身上做工粗糙、布料普通的半新襖子,冬雪有些猶豫了。她把手鏈推了回去,道:“姑娘,奴婢伺候您是應該的,怎么能要你的東西呢?”
“冬雪姐姐,你是嫌棄這鏈子?”見冬雪搖搖頭要解釋,她又繼續道:“既然不嫌棄,就收著吧。不值幾兩銀子的。”
“那……奴婢謝姑娘賞。”冬雪小心地收起手鏈。
“茗兒,葉兒——”顧蕭的聲音,從院子里傳進來。掀開門簾,他大步走了進來。見室內布置簡單中透著溫馨舒適,顧蕭滿意地點點頭。
“爺爺,怎么就你一個人來了?醫仙師伯和師父呢?”顧夜坐直了身子,笑嘻嘻地問道。
“君老爺設宴款待醫仙和藥圣。我一個粗人,不喜那應酬,就推脫說,怕你們兄妹倆來到一個新環境不自在,脫身出來了。”顧蕭在一張椅子上坐下,仔細查看桌上的點心,不放心地道,“這些點心不好克化,小葉兒不能吃,讓人撤下去吧。”
“爺爺,人家不吃,放那兒我看著解解饞也好!”顧夜早就眼饞那盤糕點呢,沒來得及偷吃,眼看就要飛走了。
顧蕭最近發現,他這個小孫女性子漸漸放開之后,露出了小無賴的一面。她說不吃,鬼才信呢!堅決撤走!
“顧老爺,顧公子,”牛嬤嬤帶著幾個小丫頭,拎著食盒進來了。她先給顧家爺孫見了禮,又道,“午飯是擺在內室還是外間?”
“又沒有外人,就擺在這兒吧。”顧夜指了指內室中的那張八仙桌。
“這玉珍雞,是府里特地給姑娘準備的,最補氣血。還有這燕窩粥,可養人了。”牛嬤嬤又從另一個食盒中,取出一碗黑乎乎的湯藥,道,“不過,醫仙說飯前先把這碗補藥喝了。”
“又是補藥!不是說藥補不如食補呢?這些雞湯啦,燕窩啦,不挺好的嗎?湯藥不喝也罷!”顧夜又開始耍無賴了。
在吃藥方面,顧蕭可不由著她,端起藥碗道:“醫仙不是說了嗎?以你現在的情況,還得吃十天的藥才能停。食補是停藥以后的事,現在乖乖把藥喝了。”
“我已經好了!我覺得醫仙師伯是故意整我,才逼著我喝那么多苦藥!”顧夜見最疼她的哥哥,現在都不站她這邊說話了,嘟嘟噥噥地一口氣喝完藥。好苦啊!一張小臉皺成一團,最后一口藥差點沒吐了。
“姑娘,喝口燕窩粥漱漱口!”冬雪趕緊把燕窩粥端起來,用勺子舀了送到她嘴邊。燕窩中放了冰糖,顧夜吃了一口后,接過粥碗,三下五除二,一掃而光。
至于玉珍雞,由于她脾胃較弱,雞肉不敢讓她多吃,一頓飯只吃了大半飽。看著爺爺和哥哥大魚大肉吃得香噴噴,顧夜不停地咽口水——這苦逼是日子,什么時候能到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