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父皇之命前來迎接炎國使臣的太子,騎在一匹渾身沒有一根雜毛的白馬上,年輕、英俊、意氣風發。樊京的老百姓,忍不住發出陣陣歡呼。
咦?那匹馬,瞧著跟她的雪云挺像的。顧夜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馬上的太子,微笑著像愛戴他的子民們頷首致意。目光掃過鶴立雞群的褚小六和顧茗——兩人身高接近一米八,在古人中屬于高個子了,比周圍的人群高了近半個頭。
太子自然認出了褚小六。見他緊緊護住一個身穿月白色藥師服的小藥師,有些好奇地多看了一眼。咦?居然是那位把泰郡王奚落了一頓的小姑娘。沒想到,她的身份居然是藥師?
太子想起泰郡王前倨后恭的態度,微微挑了挑眉。難道這小姑娘出身藥師之家,身后有厲害的藥師撐腰?
不過,褚家可并非趨炎附勢之輩。即便是大藥師,他們也從未另眼相待過。褚小六如此緊張這小姑娘,莫不是看上人家了?
迎接使者的隊伍,終于過去了,人群漸漸散去。褚慕杉輕輕地舒了口氣,拉著妹妹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問道:“妹妹,擠著你沒有?”
顧夜被倆哥哥護著,倆人又都是有功夫的人,旁邊的百姓如何能近得了她的身。她身上的衣飾絲毫未亂,倒是兩個哥哥,衣服擠得跟咸菜干似的。
她幫著兩位哥哥整了整衣冠,笑著道:“我沒事。有哥哥們在呢,我安全得很。時候不早了,我估計我是要遲到了。”
穿過最擁擠的地段,褚慕杉雇了一輛馬車,催著車夫快馬加鞭,一路往東城而去。到達藥師會的院子時,江中天早已在門外翹首以待了。
看到顧夜從馬車上下來,江中天趕緊小跑著迎過來:“真是不湊巧,今日正趕上炎國天使入京。小師姑,路上還順利吧?”
“別提了,差點給擠成紙片兒!”顧夜說了句俏皮話,又追問了一句,“聚會開始了嗎?我是不是遲到了?”
“沒關系。好多師兄都跑去出看熱鬧去了,聚會也是剛剛開始而已。”他看了看顧夜身后的褚小六,有些為難地道,“藥師會規定,每次活動只能帶一個藥童進去。你們……”
“沒事,我跟茗弟在外面等著。妹妹跟她的丫鬟一起進去吧!”雖然褚慕杉很好奇藥師的聚會是怎么一回事,聽他這么一說,趕緊道。妹妹第一次參加藥師的聚會,他這個做兄長的,可不能扯妹妹的后腿。
江中天指了指不遠處,笑道:“那兒有處茶樓,里面的茶水點心還能入口。兩位可以去茶樓歇歇腳。”
“好!妹妹,你快進去吧。結束的時候,如果沒在門口看到我們,就去茶樓里尋我們……”褚小六笑瞇瞇地幫妹妹整理一下藥師服,示意她不必擔心。
顧夜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能結束,便對兩位哥哥道:“一會兒結束了,我可能還要去看看安雅郡主那邊的患者。哥哥們要是有其他的事兒,盡管去忙你們的吧。到時候,安雅郡主會把我送回去的!”
顧茗搖搖頭,搶在褚小六前面道:“我初到京城,沒有朋友,也沒有應酬,能有什么事?我在茶樓里等妹妹,一會兒陪你去出診。”以前在衍城的時候,但凡他有空,妹妹出診都是他陪著的。
褚小六也笑嘻嘻地道:“我請了半個月的假,就為了陪妹妹,怎么可能把你扔這兒自己跑去玩呢?我是那不負責任的哥哥嗎?趕緊進去吧,我和茗弟等你!”
見哥哥們態度堅決,顧夜也就不再堅持了。往藥師會院子里走的路上,江中天笑著道:“看來,你這個新認下的哥哥,對你還挺不錯的嘛。你認親順利嗎?那家人對你怎么樣?”
“好著呢!就是太好了,讓我有些不習慣。”父母拿她當孩子似的寵著,哥哥們將她當寶貝似的捧著,顧夜幸福的同時,又覺得有些心累——裝乖巧裝懂事裝可愛,真的挺累的!
江中天看了她一眼,想了想道:“以后慢慢會習慣的!”在他看來,到一個陌生的環境,一群陌生人突然成了自己的親人,的確挺突兀的,很不習慣。人之常情嘛!
“咦?怎么那么多人拿了藥材過來?你怎么不早說,我什么都沒準備呢!”顧夜見藥師會空曠的院子里,擠滿了穿著月白色藥師服的大小藥師們。有的藥師面前,用板子搭了個簡易的攤子,上面放著自己炮制的藥材。
顧夜傻眼了,她兩手空空,現在從空間中往外取藥材也晚了!
江中天笑了:“小師姑,那些多是小家族出來的藥師,希望能夠從其他藥師那兒得到指點的。你現在制藥的水平,還需要別人的指教?”誰有那個資格?
顧夜細細觀察。果然,擺了攤子的藥師,多是級別比較低的年輕藥師,領口上的紋飾以一二條靈芝紋為多。
至于那些中級高級藥師,自恃身份,只神情嚴肅地在那些攤子前略作停留,皺眉、搖頭,繼而走開。倒是沒看到有誰熱心地為別人指點一二的。
不光藥師界,天下間敝帚自珍者居多,大公無私者能有幾何?
“江公子,能幫我看看這藥嗎?”“江公子,看看我的……”“還有我的……”不一會兒,江中天便被幾位小藥師包圍。他們手中都拿著自己制的藥,向他請教。
江中天乃是藥圣一脈,父親又是鳳毛麟角的大藥師,師兄中也有不少高等藥師。雖說他現在還是白身,可人家的底蘊,不比他們這些低等級藥師差。若是能夠從他手指縫中漏出一點點,足以讓他們受益的了。
江家的藥師,向來是好說話的。每次藥師聚會,也都是頗受歡迎的。越來越過的小藥師圍過來,顧夜擠出了人群。回頭看了一眼被眾人眾星拱月圍在中心的小師侄,她聳了聳肩——還是自己逛吧!
顧夜溜溜達達地走到一個攤位前。那位攤主是位十六七歲的少年,領子上繡了一根靈芝草。他正捧著一包柴胡,伸著脖子往她師侄的方向關注著,神情中帶了幾分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