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她踏入侯府的那一刻起,她便再也無需偽裝在裴家時的弱小。
他的手掌很大,緊緊的包裹著她的手指,彼此都緊握著彼此的手。
直到一對新人進了侯府,外面圍觀看熱鬧的有些人好像都還沒回過神來。
顯然都對新娘子自己踢花轎感到吃驚。
今日這一場熱鬧,可算沒有白看啊。
入了侯府正堂,果然,乾帝在里面。
那高坐在上的人,不是乾帝又是誰?
乾帝呵呵笑著,瞧著倒是開心的很。
卻看不見裴卿卿紅蓋頭下的冷眼,今日對她和白子墨的羞辱,她記下了。
乾帝又如何,遲早奉還給他。
今天可謂是侯府有史以來最為熱鬧的一天了。
賓客滿堂不說,到處布置的喜氣洋洋。
也就玖月知道,若非今天的新娘子是裴卿卿,侯府哪來的這般喜慶?
換做是裴蓉華的話,只怕主子連條紅綢都懶得布置。
瞧瞧現在,到處一片喜色,入目皆是大紅囍字。
說到底,主子心里,還是對裴卿卿有所不同的。
再加上裴卿卿剛才踢花轎的作為,免去了主子受辱,更是叫玖月心悅誠服,徹底接受了她這個主母。
“臣拜見陛下,陛下親臨,令臣這侯府蓬蓽生輝。”
乾帝在上,就算白子墨是新郎官,也抵不過乾帝萬人之上。
君臣之禮是必不可少的,否則難免不會落人話柄。
“哈哈,侯爺不必多禮,今日侯爺大婚,不必拘泥于這些禮數,今天誰也大不過新郎官。”乾帝郎爽一笑,剛才在外面的情況,他都知曉了。
意味深長的瞟了一眼今天的新娘子,沒成想,那個在他壽宴上出盡丑態的裴蓉華,盡然也有如此沉著大膽的一面?
竟會維護著白子墨?
本是想羞辱白子墨的,結果反倒被攪黃了。
可乾帝的表面功夫做的很好啊,即使心里不悅,表面上可絲毫不會表露出來。
反而還笑哈哈的祝賀白子墨。
說是笑面虎也不過如此。
“禮官,可以開始了。”乾帝大手一揮,示意禮官可以開始行拜堂禮了。
幸虧是隔著紅蓋頭,沒能看見裴卿卿的譏諷的冷眼。
說是新郎官最大,自己卻又在這里發號施令。
她就想知道,堂堂皇帝,說話也這么自打嘴巴嗎?
不,他根本就不會覺得是自打嘴巴,因為夠不要臉的。
想給白子墨下馬威。
無非是想告訴白子墨,即便是在侯府,也是他乾帝說了算。
“是。”禮官悄悄的摸了一把汗,別人不知道,可在場的賓客,那都是朝廷重臣,誰不知道陛下雖然表面上看重侯府,可實際上,是忌憚侯府啊!
莫說禮官了,就連下面酒席上觀禮的一干大臣們,那也是戰戰兢兢的。
“吉時到,行禮!”禮官壯著膽子,扯著嗓音高喊一聲。
裴卿卿和白子墨互相牽著手,好似能感同彼此的感覺。
亦是在彼此安撫,不想破壞自己的婚禮。
對付乾帝,以后有的是時間。
“一拜天地!”
白子墨牽著裴卿卿拜了。
“二拜…陛下!”禮官中間明顯停頓了一下。
陛下高坐在堂,自然是要拜陛下…
禮官又為自己的機智抹了一把汗。
然而白子墨什么也沒說,只無聲的安撫著裴卿卿,牽著她配合的拜了乾帝。
“夫妻對拜…”禮官說完,自己都松了口氣。
然而,一口氣沒松完,就被人打斷了。
“且慢!”
突然傳來的聲音,打斷了婚禮的繼續。
裴卿卿聞聲眸光忽閃,“大哥…”
她還以為,大哥不會來了呢。
裴少楓一來,難掩眼中的沉痛,他終究還是沒能阻止…
“少將軍這是做什么?”乾帝率先出聲,饒有一副主人的架勢。
這往后,裴少楓就是白子墨的大舅子了,也算便宜裴家了。
裴少楓自然也不能無視乾帝,恭謹的頷首道,“陛下恕罪,臣前來,是有句話想問問妹妹。”
乾帝倒是也沒在說什么,算是默許了。
畢竟人家是兄妹,他也不好太過苛責,否則就是他不通人情了。
裴少楓走近裴卿卿,有紅蓋頭的遮擋,他看不真切裴卿卿的臉,“三……妹妹,你當真不后悔嗎?”
他本想叫三妹,卻話到嘴邊改了過去。
顧及陛下在這里,代嫁之事,不宜聲張出去。
這回換做白子墨冷臉了,裴卿卿剛想開口,就被他拉到了身后。
“少將軍這是何意?”難不成他這‘大舅子’是來跟他搶人的?
“侯爺,長兄如父,我作為兄長,怎能不問及妹妹的心愿?”對上白子墨,裴少楓亦是毫不畏懼。
只要卿卿說不愿,哪怕是拼著欺君之罪,他也要帶走她。
但,只有裴少楓自己知道,他真正心痛的是什么?
白子墨眸光幽涼,一個慕玄凌從中作梗還不算,又來個裴少楓。
裴卿卿感受的到,白子墨握著她的手,力道加重了幾分。
無聲的嘆了口氣,“大哥,能嫁給侯爺,是我之幸,何況又是陛下賜婚,我怎會后悔呢?大哥既然來了,難道不喝一杯我的喜酒嗎?”
她這話,是在表明自己的心意,也是在提醒裴少楓。
別忘了乾帝陛下還在這里。
如果讓人知道紅蓋頭下的新娘子是她,而非陛下圣旨賜婚的裴蓉華,恐怕裴家就要遭殃了。
雖說她不在乎裴家的榮辱,可大哥,必是不會不顧及裴家的死活的。
事已至此,已經沒有回旋的余地了。
裴卿卿的話,有沒有安慰到裴少楓不知道,但卻安慰到了白子墨。
她真的覺得,嫁給他,是她之幸嗎?
但現在,既然與他拜了堂,成了親,那就是他的人了。
“玖月,拿酒來。”白子墨突然出聲要拿酒。
在場的賓客,都一副看熱鬧的嘴臉,就連乾帝,都是如此。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人。
一個女人。
趙雪芙,也是乾帝最為寵愛的妃嬪之一,芙美人。
趙雪芙坐在乾帝邊上,臉上繃著的笑意,笑的她臉都快僵住了。
藏在衣袖中的五指緊握,嬌媚的眼中流轉著陰狠的冷光。
盯著裴卿卿……
準確的說,是盯著新娘子的身影,恨不得以眼神毒死新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