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豆蔻的日子不太好過,尤其在秦朝陽徹底倒了以后,她不再是那個尊貴又驕傲的千金小姐了。
馮嘉定一直沒有再碰過她,隔三差五就在外邊留宿,身邊睡的都是不同的女人,偶爾回家也是對她冷眼相待。
馮家下人應該是得了馮嘉定的指示,給她的吃喝都是降了好幾個等次的,馮家主母也不管她,她就像空氣一樣的存在。
那個曾經驕傲不已的千金,如今只得暗自垂淚,她背后已經沒有強大的娘家了,有的只是個年邁的老太太和一個瘸腿的老媽。
穆于清收到了來自秦豆蔻的邀約,穆于清想也沒想就拒絕了,她們之間沒有什么好說的。
穆于清一頭鉆進了她的小本生意里,張靜總算是頂著一張陌生的臉回來了,穆于清輕輕碰碰她的新臉,“難不難受?”
“不難受。”
“你現在這張臉,沒有你原本的模樣好看。”
穆于清是看過她僅存的一張照片的,那時候的她明眸皓齒笑容滿面幸福極了,她懷里還抱著一個討喜的胖娃娃。
穆于清遞給她身份證,上面的名字依照她的意愿還是張靜,“張靜,你一直都是自由人,你想去哪都可以,跟在我身邊也可以,我救你回來是希望能給你自己一個選擇,你想過什么樣的人生你就怎么樣過。”
“少夫人,我愿意跟在你身邊。”
穆于清一點也不意外她這個回答,張靜的所作所為她都看在眼里,張靜是個懂得感恩的女人,她會做出這樣的決定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那好,你跟我去個地方。”
穆于清帶她去的肯定是魚小系,她還缺個店長,
帶她參觀了一圈之后,穆于清就開門見山了,“我這店里缺個店長,我覺得你挺合適的,我不打算跟你簽訂合同,到時候你要是想走隨時都可以,我沒有強迫任何人的習慣,你呢也不需要每天都到店里來,大概知道店里情況就好。順便你去考個駕照吧,以后出門辦事也會方便許多。”
張靜不動容是假的,除了她的爸媽,她這還是第一次被別人百般著想,這個別人給了她很多個第一次,譬如淪為毀容的乞丐時會毫不嫌棄地帶她回家,給她做面給她新生。
“好,我會努力做好的。”
“先去看看你的辦公室,待會我帶你去看看我們魚小系的供魚商,教你怎么看魚。”
“好。”
張靜有著獨立的辦公室,這辦公室比普通白領的辦公室還要豪華些,裝潢也是用了心的,無論是誰進去坐都會覺得很舒適。
水產市場里,穆于清走在前頭,張靜跟在后頭,一個用心說一個用心聽,張靜注意到穆于清進了這腥味兒極重的水產市場并沒有半點嫌惡,即便地上濕漉漉的還散落著魚鱗她也沒有皺下眉頭,反倒是自己有些透不過氣來。
“不舒服?”
張靜搖頭,她哪里是不舒服,她就是不喜歡這種場合,雖然她以前就是個家庭主婦經常逛市場,但是這魚腥味也太重了吧?
“覺得這市場腥味重?嗯,我剛來的時候也是這樣覺得的,但是張靜,你不深入接觸了解你就不會懂得其中的密辛,散發惡臭的是死魚,新鮮的活魚并不會那么腥,穿過了惡臭段,前邊就是你想要的。”
張靜到底是受過高等教育的,穆于清這么一番話她很快就理解了,而且還慚愧不已,水產市場沒點腥味那也太不正常了。
穆于清今天穿的是平底白鞋,市場里的泥濺到她白色的鞋她也沒有皺眉,仿佛一切都正常不過了。
“看我做什么?”
“少夫人,你不是嫁了豪門嗎,怎么還懂得這么多,還這么拼……”
穆于清粲然一笑,“嫁了豪門怎么了,嫁了豪門女人也得自力更生也得吃飯啊,我不太喜歡要別人養著,自己有事業有主見可以選擇自己想要的,那才是自己的豪門。”
張靜似懂非懂,女人靠自己才是最好的。
“知道嗎?我開這個店是借錢開的,南緒言都不知道,我現在可是負債累累,不過總有還完那一天,質量口感服務保證好了,還愁還不完嗎?”
張靜對穆于清的激賞又多了幾分,原本只是覺得她是個善良的豪門少夫人,卻沒想到她懂的東西很多,也沒有恃寵而驕,她想,這才是最好的豪門媳婦。
張靜在她的帶領下到了最里邊的一個攤位前,她蹲下身去觸摸水里的魚,一個瘦小黝黑的老伯走出來,看見是她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姑娘你來了?魚吃完了?”
“誒,向伯,魚還有,伯母身體怎么樣了?”
向伯樂呵呵地請她進去坐,給她倆倒了杯水,“好多了,這兩天能下地了,小均在陪著呢。”
“那就好,對了,我帶了張靜張店長過來,以后由她跟你接洽,價格會根據市場變動來漲,向伯還有什么要求嗎?”
向伯笑瞇瞇地向張靜問好,張靜也禮貌地問候向伯。
“要求那倒沒有,就是有個小小的請求,不知道你能不能答應。”
“向伯您說,能做的我一定幫您。”
向伯這下倒是不好意思了,“我呢最近發現小均喜歡上了那個什么武術,我就想著讓他也去上上課,就當強身健體了,可是你也知道小均怕生,也沒敢帶他去,我看他挺喜歡你的,你看能不能……”
穆于清了然,她是清楚向伯家的情況的,向伯妻子身子一向不大好,生下小均后更是糟糕了。
向伯今年五十有六了,小均才十二歲,向伯也算是老來得子。因為母體營養的緣故,小均體格比同齡人要小得多,平常也總是被人欺負,六歲的時候患上了輕微自閉癥,很難跟別人相處。
可說來也巧,穆于清來市場做調查的時候碰上了獨自一個人在角落玩溜溜球的他,而離他不遠處是一群小朋友,他們那邊熱鬧非凡,而他這邊蕭瑟凄涼。
這個時候的孩子都看不上溜溜球了,可他一個人玩得津津有味。出于好奇,穆于清上前問他:“你怎么一個人在這里呀?”
小均看她一眼就跑開了,穆于清也沒在意,又接著繼續找下一家合適的魚檔。
走到最里間的魚檔時,穆于清又看到了小均,他還在玩溜溜球,可他連最基本的收線都不會,穆于清又道:“原來你在這啊。”
小均又抬頭看她一眼還是沒有說話,穆于清心道,現在的小孩兒都這么高冷嗎?
看他還是笨手笨腳的收不好線,穆于清指了指他手上的溜溜球輕聲道:“那個,我可以跟你一起玩嗎?我會玩的哦。”
小均沒有任何反應,穆于清顯得有些尷尬,就在她以為這小家伙不肯理她的時候一只小小的手伸了過來,手心上是一個溜溜球。
穆于清拿過溜溜球就耍了起來,小均一眨不眨地看著她,不,準確來說是看著她手里收放自如還有花招的溜溜球。
向伯回來的時候就看見自家自閉的兒子跟一個陌生女孩兒在玩,臉上竟然有了淺淺的笑意。
穆于清看到檔主回來了就站起身來,“抱歉,沒經過你同意就自作主張進來了。”
向伯走進去把小均護在身后一臉的防備,“你有什么事嗎?”
“哦,老伯,我是來市場預定一批魚的,挑來挑去沒挑著,看到小朋友可愛就進來了,真是抱歉。”
小均從向伯身后跑過來,把溜溜球再遞給穆于清,“送給你。”
穆于清微微彎腰接過他遞過來的溜溜球,“姐姐要是拿走了,那你還有嗎?”
小均指指屋角,穆于清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那角落里有個紙箱擺放著一些玩具,可那都是前幾年流行的玩具,就比如手里的溜溜球,現在的小孩早就不玩了。
穆于清聯想之前他的反應,這個小孩兒恐怕跟別的小孩不一樣。
翻了翻包,她掏出幾塊巧克力出來,“姐姐沒有玩具,那姐姐給你糖吃好不好?”
小均遲疑了一下,看了看向伯又看看穆于清,他伸手抓起穆于清手心里的巧克力。
“小均,你去屋里玩一會兒,我跟這位姑娘有話說。”
小均對著穆于清笑了一下就跑了進去。
坐下來和向伯聊了之后,穆于清才得知小均的情況,因為自閉癥,他和所有同齡人都玩不到一起,也從來不搭理別人,勉強上了兩年幼兒園后就沒有學校再愿意接收他了,所以他一直跟著向伯在魚檔里度日。
后來穆于清就訂了他家的魚,并且要高出市場價,她有空也會來找小均玩,小均跟她在一起玩的時候笑得特別多,話也多說了幾句,向伯是看在眼里感恩在心里。
如今提到了這事,穆于清其實也犯難,一個自閉癥孩子連跟人交流的技能都沒有,送他去練武術是不是困難了點?
但想想那么個可憐的孩子,穆于清又于心不忍,想了想后穆于清決定換個方式。
“以他這個情況去武術館肯定不行,要不這樣,我也學過幾年跆拳道,不如讓他跟著我學一段時間?”
向伯感激得不能再感激了,“也好,他喜歡跟著你。”
穆于清應下了這個請求又談了一會后帶著張靜回去了,穆于清眼角余光看到張靜欲言又止的,她輕輕地打著方向盤,“你這么看著我干什么?”
“我……我是想問你怎么會選擇向伯這家檔呢,比起別家,他家看起來實在是太過破敗了。”
“張靜,我之所以選擇這家魚檔供魚,并不是因為同情他們家的境況,而是我做過詳細的市場調查,向伯在這市場里賣魚是賣的最久的,從來沒有缺斤少兩,殺魚也是技術嫻熟剃的干干凈凈絲毫不影響肉質的鮮嫩,信譽極高,生意好從來不是因為店面裝修好不好,而是質量好不好。”
“向伯為人忠厚老實,沒有那種偷奸耍滑的心態,哪怕自己虧本也不做那種違背良心的事情,所以我選了他,并且給他高于市場的價格,因為他家的魚就值這個價,而他的人無疑是高尚的。”
張靜又慚愧了,她根本沒想到這找個供魚商會有這么多學問。
“是,我明白了。”
逛完了水產市場,又去了生鮮市場,穆于清把她所知道的都毫無保留地跟她說,也會跟她討論哪種食材要好一些,也會詢問有沒有要補充的,張靜越發覺得她跟對人了。